李慕走在神都街頭,身后跟著王武。
總是讓小白看到他無故毆打別人,有損他在小白心目中高大偉岸的正面形象,所以李慕讓她留在衙門修行,沒有讓她跟在身邊。
王武跟在李慕身后,目光崇敬無比。
這幾日,他對這位新來的捕頭,已經徹底拜服。
為民伸冤,懲奸除惡,守護公道,這才是人民的捕頭。
神都某些官員子弟惡,他便比他們更惡,去刑部如同喝水吃飯,明明打了人,最后還能毫發無傷,大搖大擺的從刑部出來,試問這神都,能如他一般的,還有誰?
“李捕頭,來吃碗面?”
“李捕頭,吃個梨?”
“樓里新來了兩個姑娘,李捕頭要不要來玩玩?”
這些日子,李慕的名氣,徹底在神都打響。
不是因為他為民伸冤,也不是因為他長得俊俏,是因為他多次在街頭和官員子弟動手,還能安然從刑部走出來,給了百姓們很多熱鬧看。
這位神都衙捕頭動手的,都是在神都囂張跋扈慣了的官家子弟,看著他們受了欺負,還對李捕頭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百姓們心里簡直不要太痛快。
李慕拒絕了青樓老鴇的邀請,目光望向前方,尋覓著下一個獵物。
某一刻,他眼前一亮,一個熟悉的人影映入眼中。
禮部郎中之子朱聰,李慕剛來神都沒兩天,便因為街頭縱馬一事,和他結怨,朱聰上次在刑部被打了幾杖,這才幾天,就已經徹底恢復。
恐怕被打的最狠的魏鵬,現在也恢復的差不多了。
杖刑對于普通百姓來說,可能會要了小命,但這些人家底殷實,肯定不缺療傷丹藥,最多就是受刑的時候,吃一些皮肉之苦罷了。
朱聰也已經看到了李慕,看了他一眼之后,就沒敢再看第二眼。
這幾日來,他已經調查清楚,李慕背后站著內衛,是女皇的走狗和爪牙,神都雖然有不少人惹得起他,但絕對不包括父親只是禮部郎中的他。
他很干脆的轉過身,打算先溜為快。
朱聰剛剛轉過身,李慕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李慕看著朱聰,笑問道:“這不是朱公子嗎,這么著急,要去哪里?”
朱聰低著頭,不敢看李慕,說道:“隨便逛逛。”
李慕眉頭皺起,說道:“你為什么不看著我說話,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朱聰立刻抬起頭,臉上露出慘然之色,說道:“李捕頭,以前都是我的錯,是我有眼無珠,我不該街頭縱馬,不該挑釁朝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請您饒過我吧…”
李慕看著朱聰,一時愕然。
如果朱聰和以前一樣囂張跋扈,揍他一頓,也沒有什么心理壓力。
但他忽然浪子回頭,干脆的認錯,李慕再動手,便有些理虧了。
浪子回頭金不換,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果他以后真能悔改,今日倒也可以免他一頓揍。
李慕揮了揮手,說道:“以后收斂一點兒,走吧…”
“謝謝李捕頭。”
朱聰毫不猶豫,快步離開,李慕遺憾的嘆了一聲,繼續搜尋下一個目標。
忽然間,一陣急促的馬蹄,從后方傳來。
李慕望向前方,看到一名年輕公子,騎在馬上,橫穿路口,引起百姓慌亂躲避。
神都街頭,當街縱馬的情形雖然有,但也沒有那么頻繁,這是李慕第二次見,他正要追過去,忽然感覺腿上有什么東西。
他低下頭,看到王武緊緊的抱著他的大腿。
李慕問道:“你干什么?”
王武一臉苦澀道:“頭兒,不能去,這個人,我們惹不起…”
以王武的眼力,這幾天跟在他身旁,應該早就知道,什么人他們惹得起,什么人他們惹不起,在這種情況下,他還如此的堅決的拖著李慕,說明此人的背景,的確不小。
李慕問道:“他是什么人?”
王武道:“周家子弟。”
周家子弟,雖然只有四個字,在神都百姓,以及官員、權貴心中,都重若萬斤。
雖說皇家無親,自從女皇登基之后,與周家的聯系便不如以前那么緊密,但如今的周家,毫無疑問,是大周第一家族。
周家以及附庸周家的勢力,掌控著半個朝堂。
周家老祖宗,是第六境巔峰強者,家族招攬強者無數,其中亦是有洞玄。
在神都,連蕭氏一族,都要遜色周家三分。
張大人曾經告誡李慕,神都最不能惹的人和勢力中,周家排在第一位。
那是即便李慕身后有內衛,也不能招惹的家族。
王武緊緊抱著李慕的腿,說道:“頭兒,聽我一句,這個真的不能招惹。”
李慕很清楚,他借著內衛之名,可以在這些五六品小官的兒子、孫兒面前囂張囂張,但暫時還沒有在這些人面前囂張的資格。
說到底,在沒有絕對的實力權力之前,他也是欺軟怕硬之輩而已…
他走了幾步,很快就看到了下一個目標。
那是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人,似乎是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走在大街上,時不時的沖過路的女子一笑,引得她們發出驚呼,慌忙躲開。
一名老者不遠不近的跟在他的身后,應該是護衛之流。
王武順著李慕的視線看了一眼,本來已經松開他大腿的手,又再次抱了上去。
他有些無奈的說道:“大人,這個,這個也不能惹!”
和當街縱馬不同,醉酒不犯法,醉酒對女人笑也不犯法,如果不是平日里在神都囂張跋扈,欺壓百姓之人,李慕自然也不會主動招惹。
他只是好奇,這個有著第五境強者護衛的年輕人,到底有什么背景。
他看著王武問道:“這又是什么人?”
王武道:“平王世子,前太子的族弟,蕭氏皇族中人。”
前太子一般是指大周的上一任皇帝,不過他只在位不到一月,就暴斃而亡,神都百姓和官員,并不稱他為先帝。
蕭氏皇族中人,在張大人對李慕的提醒中,排在第二,僅在周家之下。
大周朝廷,從三年前開始,就被這兩股勢力左右。
蕭氏皇族,想要在女皇退位之后,重奪帝氣,讓大周的權力重回正軌。
周家,則是想要讓女皇傳位周家子弟,從此讓大周皇族改姓。
這兩股勢力,有著不可調和的根本矛盾,神都各方勢力,有的倒向蕭氏,有的倒向周家,有的攀附女皇,還有的保持中立,即便是周家和蕭氏,在朝政上爭得不可開交,也會盡量避免在朝政之外得罪對方。
有的人暫時不能招惹,能招惹的人,這兩日又都閉門不出,李慕擺了擺手,說道:“算了,回衙!”
刑部。
數名官員聚在一起,氣氛頗為沉悶。
“豈有此理!”
“太囂張了!”
“無法無天,簡直無法無天!”
刑部郎中看著暴怒的禮部郎中,戶部員外郎,太常寺丞,以及另外幾名官員,揉了揉眉心,并未開口。
兒子被打了一百大板,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小妾在家里天天和他鬧,戶部員外郎氣憤的看著刑部郎中,問道:“楊大人,你難道就沒有辦法,治一治那李慕嗎?”
“本官能有什么辦法?”
刑部郎中這兩天心情本就無比煩躁,見戶部員外郎隱隱有責怪他的意思,不耐煩道:“刑部是大周的刑部,又不是我家的刑部,刑部官員做事,也要依據律法,那李慕雖然囂張,但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律法允許之內,你讓本官怎么辦?”
禮部郎中道:“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刑部郎中怒道:“那小子比狐貍還狡猾,對大周律,比本官還熟悉,背后還站著內衛,除非廢除了代罪銀,否則,誰也治不了他!”
眾人互相對視,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濃濃的無奈。
以往家中的子嗣惹到什么禍情,不占理的是他們,他們想的是如何通過刑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這幾日,受欺負的,卻是他們。
這種明明是朝廷官員,自家孩子受了欺負,還不能通過律法,懲治那罪魁禍首的感覺,讓他們每個人都憋悶到了極點。
太常寺丞問道:“難道除了廢除代罪銀,就沒有別的辦法?”
刑部郎中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修改律法,向來是刑部的事情,太常寺丞又問道:“侍郎大人和尚書大人怎么說?”
刑部郎中道:“兩位大人日理萬機,怎么會在乎這些小事…”
代罪銀之事,對他們來說是大事,但對于侍郎和尚書大人來說,幫助蕭氏皇族,重新掌權才是最重要的,一條無關緊要的律條修改,根本沒有讓他們特別關注的資格。
戶部員外郎咬牙道:“他們肯定是為了廢除代罪銀法,當日在朝堂上反對廢除此法之人,都遭到了這樣的報復!”
禮部郎中問道:“那封提議廢除代罪銀法的折子,是誰遞上去的?”
刑部郎中道:“神都尉,張春。”
戶部員外郎猛地一拍桌子,怒道:“這該死的張春,竟然給我們設下如此圈套,本官與他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