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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局

  李慕大步沖到張山面前,問道:“你說什么?”

  張山嚇了一跳,喃喃道:“我們縣一個純陰之體的女娃,夭折了…”

  李慕身體晃了晃,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身旁的柳含煙急忙扶住他。

  至此,陰陽五行,已經齊全。

  李慕的前身是純陽之體。

  張員外是金行之體。

  任遠是木行之體。

  張王氏是水行之體。

  趙永是火行之體。

  吳波是土行之體。

  三個月前,夭折的女嬰,是純陰之體。

  他們七個人,性別不同,年齡不同,身份不同,死因不同,表面上看,沒有任何聯系,暗中卻已經聚齊了陰陽五行。

  又有周縣的僵尸之禍,百姓死亡過千,積累了大量的生人魂魄。

  將這些魂魄,用陰陽五行煉魂大陣煉化,可以讓洞玄境的修行者,有一絲超脫的機會。

  李慕此刻的心情,難以用語言來形容,他張了張嘴,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洞玄…

  這兩個字,宛如千斤巨石,壓在他的心頭。

  柳含煙緊緊的握著他的手,抬起頭,臉色蒼白的看著他。

  李慕深知任何的恐懼都是無用的,他深吸口氣,默念清心訣,看著柳含煙,說道:“純陰已經有了,不用再擔心,你先回家吧。”

  柳含煙知道自己幫不上什么忙,點了點頭,說道:“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在家里等你。”

  她最后看了李慕一眼,轉身離開。

  縣衙的院子里,張山和李肆在閑聊,馬師叔拍著大腿長吁短嘆,韓哲等著看李慕的熱鬧,李慕走到值房里,將房門關上。

  短時間內,接受了大量的信息,他一個人無法承受。

  在這個世界,他能信任的,最信任的人,只有李清。

  李清正坐在桌旁,安靜的看書,抬頭看了李慕一眼,問道:“柳姑娘走了?”

  “走了。”李慕走過來,看著她,提醒道:“頭兒,你書拿反了。”

  李清不動聲色的將書擺正,問道:“有什么事情嗎?”

  李慕將《神異錄》翻到那一頁,說道:“頭兒,你看看這里。”

  李清目光望過去,想了想,看向李慕,問道:“你想找一個純陰之體的女子雙修?”

  不等李慕回答,她便皺眉道:“這是朝廷不允許的,就算是張山他們查到了純陰之體的女子,也不能告訴你,再說,就算能找到,你們的年紀也不一定合適…”

  她看的是陰陽雙修的那一段,李慕無奈道:“不是這句,是下面,下面那句…”

  李清目光下移,見書上寫著,“五行陰陽魂魄,有造化之力,洞玄若能集齊,輔以萬千生人魂魄,煉化為己,有一絲超脫之機…”

  “你擔心被邪修奪魄?”

  李清看了他一眼,說道:“放心吧,不知道生辰八字,沒有人能知道你的體質…”

  李慕將趙永等人的卷宗放在她面前的桌上,說道:“張山剛剛查到,三個月前,陽丘縣夭折了一名純陰之體的女嬰,還有周縣的僵尸之禍,吳波的死,這些不可能全是巧合…”

  李清一張一張的看著卷宗,臉色逐漸變得肅然,說道:“陰陽五行,只差純陽…”

  話音落下,她忽然抬頭看向李慕。

  李慕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說道:“一個不差。”

  李清猛地站起來,而后臉上又浮現出一絲疑惑,說道:“如果真的有邪修需要陰陽五行的魂魄,為何你的三魂還在?”

  李慕看著她,深吸口氣,說道:“事到如今,有些事情,我也不能瞞著頭兒了。”

  李清臉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難道你…”

  “沒錯。”

  李慕點了點頭,說道:“本來我已經死了,但三魂卻被一名前輩高人所救,那前輩見我是純陽之體,說我和他有師徒之緣,傳我了很多道術神通,然后就飄然離去,說日后有緣還會再見,并且告誡我,讓我不要透露他的身份…”

  李清松了口氣,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李慕,他死過一次之后,性情忽然大變,從之前的膽小怕事,遇事能躲則躲,變的有責任,有擔當,讓她刮目相看,還懂得各種神奇的神通和道術…

  這種變化,倒像是被人奪舍。

  然而,在幾個月前,她們就已經經過了重重驗證,早就排除了這個可能。

  即便是道行再高的修行者,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徹底掌控別人的身體,更別說躲過法器的探查,李慕的說法,雖然離奇,但也是唯一能解釋得通他身上發生這些變化的理由。

  此刻,李慕的假死,以及他蘇醒之后,忽然懂得那些道術,法經,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一直以來,存在李清心中的某些疑點,也隨之釋然。

  李慕也悄然松了口氣。

  趁著這個機會,正好打消李清心中的懷疑,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畢竟,一個死而復生的人,忽然懂得了這么多道術神通,正常人都會覺得這其中有問題。

  如果不是他們早就對李慕驗明正身,恐怕李慕已經被當成邪修處理了。

  事至如今,李慕還是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毫無疑問的是,他身上的變化,比奪舍重生要高級多了…

  李清的注意力,回到了這件事情本身,無比認真的說道:“這件事,必須馬上告訴縣令大人…”

  李慕想了想,問道:“頭兒,會不會這本書上說的是假的?”

  李清搖了搖頭,說道:“就算此書的內容是假,但有人在利用這本書布局,卻不可能有假。”

  她看著李慕,擔憂道:“如果那人需要純陽的魂魄,那就一定不會放過你,他可能還會回來…”

  李慕心里很清楚,那背后之人,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嘆息一聲,說道:“這件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還是馬上稟告縣令大人吧…”

  陽丘縣只是一個小縣城,張縣令也只有第三境聚神修為。

  而有資格擺下陰陽五行煉魂陣的,至少也是洞玄巔峰。

  第六境洞玄,差一步,就能真正踏入上三境的存在,別說張縣令,就算是北郡郡守,在他眼中,也如螻蟻一般。

  縣衙前堂,張縣令正在悠閑的喝著茶。

  這幾個月來,陽丘縣很不太平,命案一個接著一個。

  又是僵尸,又是邪修的,連符箓派的核心弟子都死了一個,他這個縣令當的,整天提心吊膽,好在近一個月來,縣里總算太平不少,沒有給他添什么亂子。

  沒有什么大功的話,今年的政績是不指望了,但好在也沒發生什么大錯,不至于在北郡十三縣墊底,至少比周縣強多了。

  堂外傳來敲門聲,張縣令放下茶杯,說道:“進來。”

  兩道人影從外面走進來,張縣令抬眼一看,問道:“清姑娘,李慕,可是張山李肆他們又查到了什么特殊體質?”

  李慕搖了搖頭。

  張縣令坐直了身體,警惕道:“可是縣內又發生了命案?”

  李慕繼續搖頭。

  張縣令松了口氣,重新端起茶杯,說道:“不是發生命案就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李慕看著他緊張的樣子,想到張縣令的膽小,輕咳一聲,說道:“大人,要不您先坐穩…”

  “這是什么話!”張縣令眉頭一皺,大落落的靠在椅子上,說道:“你當本官是被嚇大的嗎,本官是誰,什么場面沒見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說!”

  李慕道:“我們查到了一些線索,極有可能,有一名洞玄巔峰的邪修,在我們縣,湊齊了陰陽五行之體的魂魄,又在周縣驅使僵尸屠殺百姓,收集魂魄,想要煉化它們,晉級超脫…”

  張縣令一口茶水噴出,茶杯掉在了懷里,整個人從椅子溜到了地上。

  他的褲襠濕了一片,也顧不得擦拭,慌忙從地上爬起來,問道:“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李慕將幾份案情卷宗放在桌上,說道:“這半年里,陽丘縣內,七位具有純陰純陽血脈,以及五行之體者,都因為各種原因死亡,而他們的死,也都有蹊蹺,我們懷疑,背后有人在操控…”

  純陰,純陽,五行之體,一個不差的湊齊了,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張縣令哈哈一笑,說道:“巧合,一定是巧合!”

  李清肅然說道:“大人,不可能有這么多巧合,這些巧合湊在一起,背后一定有人推動。”

  張縣令指著幾份卷宗,說道:“你們看啊,張王氏是病死的,這是你們兩個經手的,趙永和任遠,都是本官親自監斬,張員外那是被他的僵尸老爹咬死的,至于吳波,那就更扯淡了,他是被飛僵咬死的,關洞玄邪修什么事情?”

  李慕已經梳理好了這些事情的脈絡,解釋道:“任遠的案子,透著蹊蹺,似乎是有人故意引他修行,故意讓他墮入邪道,假借衙門的手,得到他的魂魄,這樣一來,即便任遠是木行之體,也沒有人會懷疑其他,而在周縣,吳波和周縣上千百姓的死,也不是偶然…”

  張縣令還是不信,問道:“劊子手一刀下去,他就魂飛魄散了,那邪修怎么得到他的魂魄?”

  李清道:“對于洞玄修行者來說,在劊子手行刑之前,就抽出他們的魂魄,不是難事。”

  李慕接著說道:“任遠和張員外一樣,都是因為一個正當的理由,讓我們忽略了他們的特殊體質,這其中,幫助張老員外選墓穴的風水先生,還有任遠的師父,一定有問題…”

  想到那黑袍人,李慕已經開始懷疑,那一日,他和蘇禾合體,到底有沒有真正的殺掉他了。

  張縣令搖了搖頭,又問道:“那純陽純陰呢?”

  李慕道:“張山和李肆剛剛查出來,三個月前,陽丘縣有一名純陰之體的女嬰夭折了,嬰兒夭折,是很常見的事情,她的家人沒有報案,衙門也沒有調查。”

  張縣令又道:“純陽呢?”

  李慕道:“我就是。”

  張縣令忽然后退了兩步,驚疑道:“你不是好好的站在這里嗎?”

  李慕看著張縣令,說道:“幾個月前,曾經有妖邪想要攝取我的魂魄,我機緣之下才僥幸活下來,三魂雖然回歸了身體,但卻失去了七魄…”

  張縣令癱軟在椅子上,表情生無可戀。

  其實他一開始就信了,只是不愿意接受事實。

  平白無故被一位洞玄境的邪修盯上,在他的轄區內,布下這么一個天大的棋局,將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當成了棋子,任由擺布…

  他捂著臉,悲哀道:“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他姥姥的,早知道,當初就不當這個破縣令了,誰愛當誰當,好事沒有,壞事全讓我碰上了…”

  李慕無奈的看著他,說道:“張大人,現在不是后悔的時候,我們應該想想,接下來怎么辦…”

  張縣令深吸口氣,將雙手從臉上拿開,面色恢復了肅然,目光也變的銳利。

  他將這些卷宗鋪開,說道:“此案到目前為止,還有幾個疑點。”

  張縣令首先指著趙永的卷宗,說道:“趙永被郡丞看中,為了前途,殺害未婚妻林婉,拋尸碧水灣,后林婉化為怨靈復仇,你們查案的時候,得知了林婉的冤屈,深入調查之后,才有了后來的趙永案發,被斬決在菜市口,此案,不可能是人為。”

  李慕點了點頭,說道:“趙永之死,的確沒有別人干預的痕跡。”

  張縣令繼續道:“姑且認為,有人能在劊子手殺人之前,取走他們的魂魄,但此人是如何知道,他們是特殊體質的?”

  張縣令的問題直指核心,這同樣也是李慕疑惑的。

  他想了想,說道:“洞玄境,能觀星象,卜命理,或許有某種方法,能夠推算出來這些,當然,還有一個可能。”

  張縣令問道:“你懷疑衙門里面有內鬼?”

  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能夠知道陽丘縣百姓生辰八字的方法,就是查看他們的戶籍。

  衙門里面有內鬼的可能性不大,包括李慕在內,衙門里所有捕快,衙役,都是在縣衙待了兩年以上的老人,而且,他們也沒有進入戶房查看戶籍的權力。

  “不排除這個可能。”李慕想了想,說道:“但也可能,是他侵入了戶房,查看了大量戶籍卷宗,分神離體,隱形匿蹤這種事情,對洞玄修士來說,應該非常簡單。”

  聚神之后,元神就能離體,縣衙周圍布置有陣法,一般的靈體,無法闖入,但絕對擋不住洞玄。

  張縣令想了想,說道:“也是,除了老王,沒有人能看到百姓的戶籍,老王在衙門一輩子,誰有問題他都不可能有問題…”

  他最后看向李慕,說道:“你說你是純陽之體?”

  李慕點了點頭。

  張縣令開口問道:“純陽之體的魂魄,是動用此法最為關鍵的一環,但你的魂魄還在體內,豈不是說明那邪修奪魂失敗了?”

  李慕對此早有說辭,說道:“我被奪魂之時,正好有一位前輩救了我,魂魄僥幸才能回到身體。”

  “前輩?”張縣令狐疑道:“哪位前輩,他叫什么名字?”

  李慕道:“他說他叫老子,不僅救了我,還傳了我一些神通道術。”

  張縣令皺眉道:“老子?”

  李慕糾正了他的發音,說道:“老子。”

  張縣令問道:“你能證明嗎?”

  李慕看向李清,說道:“頭兒能夠證明。”

  李清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幾個月前就探查過,李慕沒有被人奪舍,而且他的確會一些神通道術。”

  張縣令目光從李慕身上移開,不再懷疑,不管是奪舍還是附身,短時間內,都不可能完全契合別人的身體,哪怕是洞玄修行者,也無法做到完美奪舍,有沒有被奪舍,用簡單的法器就能檢驗出來。

  張縣令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須,說道:“這么說,他還沒有得到純陽之體的魂,很有可能會回來找你?”

  李慕點了點頭,說道:“但也不排除,他已經找到了另一個純陽之體。”

  張縣令舒了口氣,說道:“此事牽扯甚大,你們先不要透露,暗中調查,等到徹底調查清楚,再做最后的決定。”

  他看了李慕一眼,叮囑道:“另外,你純陽之體的事情,不要逢人便說,是嫌自己命長嗎?”

  李慕頗為委屈:“我這也不是為了辦案…”

  張縣令揮了揮手,說道:“你們兩個,立刻著手調查一應案件,本官給你們三天時間,一定要把所有的線索都查清楚…”

  張縣令到底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其實李慕也是。

  他只要一想起,有一位洞玄巔峰的強者,這幾個月來,一直在暗中窺視著他,他的心中就一陣發寒,汗毛直立。

  李清看著他,安慰道:“別擔心,如果真的有洞玄邪修,符箓派不會坐視不管,必定會派各峰首座下山鏟除…”

  李慕連七魄都沒有煉化,洞玄…,這是他望都望不到的境界。

  哪怕他和蘇禾合體,也不會是洞玄巔峰的對手。

  然而,無論怎么焦慮和恐懼,該面對的,一樣要面對。

  李慕收拾起心情,說道:“先去調查這幾件案子吧…”

  兩人沒有耽擱時間,從張縣令那里離開之后,徑直出了縣衙。

  韓哲站在院子里,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撓了撓自己的頭,喃喃道:“就這?”

  他原以為李慕帶女人回衙門,會成為他在李清那里過不去的一個坎,怎么都沒想到,他們還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韓哲忽然意識到,他一點兒都不懂女人。

  還是李慕的手段太高明,他想象不到?

  他思來想去,走到李肆身邊,問道:“你說,怎么才能像李慕那樣,討女子喜歡?”

  李肆看著他,說道:“首先,你得長得像他那么好看…”

  韓哲皺起眉頭,說道:“如果長得沒他好看呢?”

  李肆想了想,說道:“或者你有很多錢…”

  “如果我也沒錢呢?”

  “呵呵…”

  離開縣衙,李慕和李清第一個去的地方,是城西王家村。

  張王氏死后,將她的孩子,交給了她的哥哥撫養。

  現在回想起來,李慕和李清,是親眼看到張王氏靈魂消散的,又怎么可能會懷疑,她的死另有隱情。

  毫無疑問,張王氏靈魂的消散,也不是真正的消散,這一切,都是做給李慕和李清看的。

  那幕后黑手,竟然小心至此,心機之深沉,簡直令人發指!

  張王氏的哥哥王東還記得他們,懷里抱著一個嬰孩,走到院子里,疑惑道:“兩位大人怎么來了…”

  李清不善與人言,李慕主動走上前,問道:“衙門最近在復核今年發生的案子,關于令妹的事情,我們想了解一些細節。”

  說起張王氏,王東面露悲哀,嘆道:“我那可憐的妹妹,剛成婚沒多久,丈夫就跑去當了和尚,她還懷著孩子的時候,公婆也撒手走了,可憐她一個人操持家里,身體這才會累垮,我那該死的妹夫,他怎么就狠得下心…”

  張王氏的經歷的確可憐,但這卻不是李慕和李清關注的重點。

  他看著王東,問道:“她的身體一直不好嗎?”

  “一直不好。”王東點了點頭,說道:“我當時勸她改嫁,重新找個男人照顧,但她不肯,哎,早知道這樣,我說什么也不會讓她一個人留在張家…”

  走出張家村,李慕表情惆悵。

  張王氏的死,乍一看,沒有任何疑點,一個本就體弱的女子,獨自帶著孩子,積勞成疾,病死在家中,這是合乎人們認知的事情,沒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沒有對自己的死生出懷疑。

  就算是衙門查到她是水行之體,恐怕也會認為是巧合。

  只有將她的死,和這幾樁毫無干系的案子連起來,再結合《神異錄》,才能嗅到其背后的不凡。

  堂堂洞玄修行者,能假形噴化,知時星數,差一步就能邁入上三境,能夠在十洲大地橫著走的存在,竟然如此的小心謹慎,茍到了極點,簡直是沒有天理…

  李慕忍不住吐槽了一番,還得繼續調查。

  那名純陰之體的女童,生在陳家村,距離王家村不遠。

  陳家村,村口,李慕攔住一位村婦,問道:“大姐,我想問一下,誰家三個月前,夭折了一個女娃?”

  村婦伸手一指,說道:“就那家,那女娃娃,可憐了啊…”

  李慕和李清找到那婦人所指的民宅,敲了敲柴扉的門,不一會兒,院子里就響起了腳步聲。

  一名婦人打開院門,看到穿著公服的李慕和李清時,愣了一下,問道:“兩位官差大人,有什么事情嗎?”

  李慕道:“有件案子,需要你配合調查。”

  婦人表情疑惑,問道:“什么案子?”

  李慕歉意道:“抱歉,雖然這可能會提起你的傷心事,但此案事關重大,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婦人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大人問吧。”

  李慕和李清走到院子里,屋內,又走出了一名男子和老嫗。

  李慕看著婦人,問道:“我們想問一下,你的女兒,是怎么夭折的?”

  婦人的臉上露出悲傷之色,低聲道:“我那可憐的女兒,是病死的…”

  從這婦人的口中,李慕了解到,四個月前,那女童患了疾病,家人無錢醫治,只是用了一些土方草藥,但卻沒什么效果,苦熬了一個月之后,她便夭折了。

  女童的家人,只是用草席卷了她的尸體,埋在后院,然后去衙門報備一下,此事便算為止。

  在這個世界,嬰兒的存活率本就不高,夭折一個兩個,也沒有人會去深究其原因。

  李慕嘆了口氣,說道:“又是一樁沒有疑點的案子。”

  女嬰的死,單獨來看,是沒有什么疑點。

  但陽丘縣的陰陽五行之體,在半年內,全都沒有疑點的死亡,便是最大的疑點。

  他正要離開,李清忽然開口:“等等。”

  李慕愣了一下,看著她,問道:“頭兒發現了什么嗎?”

  李慕上前幾步,看著那老嫗,問道:“那女孩不是病死的,是不是?”

  老嫗目光躲閃,下一刻,又昂著頭,說道:“你這小姑娘,怎么說話的,那個賠錢貨,不是病死還是能是怎么死的?”

  李清目中幽光一閃,老嫗的身體一顫,表情逐漸呆滯。

  李清看著她的眼睛,再次問道:“她是怎么死的?”

  老嫗表情呆滯,喃喃道:“是,是算命的,算命的說她是天煞孤星,會克死父母親人,我查了書,書上也這么說,于是我就藥死了她…”

  院內,那男子臉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顫聲道:“娘,真的是你,是你害死了囡囡…”

  婦人面容蒼白,身體顫抖,失魂落魄的走過來,抓著老嫗的胳膊,慟哭道:“你還我的孩子,你還我的孩子…”

  老嫗應聲而倒,昏迷在地,人事不知。

  李清目中幽光不再,面如寒霜,冷聲道:愚婦!”

  李慕看著李清握著劍的手,急忙抓著她的手腕,說道:“頭兒,冷靜,這件事情,等我們回去之后再上報衙門,張大人會處理的…”

  雖然李慕也恨不得一道雷劈死這老嫗,但要懲處她,還是要依據大周律法,他們沒有動用私刑的權力。

  況且,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慕看著那失魂落魄的婦人,說道:“你放心,衙門一定會還你公道…”

  走出陳家村時,李慕收拾起心情,輕吐口氣,說道:“算命先生…”

  和為張老員外墓穴選址的風水先生,任遠的師父黑袍人一樣,來陳家村的這位算命先生,也有很大的嫌疑。

  他根本不用自己動手,一句“天煞孤星”,便讓這純陰之體的女童早早的夭折,用一種不會被人懷疑的方式,輕易的得到了她的魂魄。

  那幕后之人,不僅實力極強,行事謹慎,也將人心,玩弄到了極致。

  一位洞玄巔峰的修行者,為了不引人注意,悄無聲息的收集到陰陽五行的魂魄,竟然煞費苦心的布下這么一個局。

  這是真的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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