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所修的“秘法”,當然也有完整的體系傳承,但是他所得的傳承斷了,因為老師和同伴都不在了。他自己則逃到了非索港這個幾乎被世人遺忘的地方,還在黃金幫的幕后躲了十來年。
洛克自詡是一位神術師,嚴格地說尚是一位見習神術師。當然了,在一位東國人的視角中,可以籠統地將他這一類人稱為“魔法師”,就連曼曼亦可被稱為“水系專精魔法師”。
對于這樣的稱呼,有的人表示理解,還有些人表示不能接受,這是一個語言和文化差異的問題。
什么魔法?你才是魔法呢!這就是一些人的反應。因為東國語中“魔”這個字常帶著一種貶義,魔法不就是魔鬼才會用的術法嗎?我們施展的是神術!
其實東國語中“魔法”這個詞并沒有貶義,就是一種泛指。外人既不清楚也沒必要搞清楚那么多復雜的稱謂,有時候連那些神術師自己都分不清,否則歷史上哪會有那么多“異端”呢?
咸豆腐腦和甜豆腐腦反正都是豆腐腦。華真行也曾請教過邪魔的概念,楊老頭說殘生為魔,墨大爺說禍世為魔。對于這一類魔法或魔法師,東國語中則專門加了一個定語去修飾,稱為黑魔法或者黑魔法師。
如今很多人已經接受了這樣的東國語稱謂。于是在他們的內部,相互攻擊時便指出對方是“黑”的,而自己才是正統的,至于標準嘛,倒不一定是“殘生”與“禍世”。
洛克當年為什么會逃走,他的老師和同伴又為什么會蒙難,據說就是被“黑”了。至于這一段往事,他并不想多提,別人也不好追問。
洛克所學的根本秘法當然不會輕易說出來,但在此基礎上一些獨特的應用手法,他倒是愿意拿出來分享,這可能已經涉及到一些傳承之秘,但他如今也不太在乎了。
東國有個成語叫青梅竹馬,洛克應該曾經有這樣一位同伴,折紙飛機最早就是她教的。這些事并不是洛克自己主動說的,而是華真行根據他的只言片語推斷的,為此還腦補過很多狗血情節,在心里悄悄給洛克起了個外號叫“洛密歐”。
紙飛機脫胎于一種名叫“傀眼術”的神術,或者說是傀眼術的某種模擬方式。洛克并不會真正的傀眼術,因為他還不是一名正式的神術師。
紙飛機的基礎還是神識御物之術,這是每一位三境修士都可以掌握的,但洛克卻能做到將自己的神識附著于紙飛機之上,這就是獨門的技巧了。
這需要反復練習,并有一定的危險性。
當這樣一架紙飛機飛出去之后,洛克自己就等于暫時放棄了神識感應之能,但與此同時,紙飛機就相當于他延伸出去的感官,能觀察外界的情況。
華真行平時動用神識查探周圍的情況,可以是掃描式的,也可以是定向直線式的,還可以是全方位展開式的,其中定點直線式的查探距離能達到最遠。
而洛克的紙飛機術更夸張,它甚至能超出定向直線式神識感應的極限,代價是暫時放棄自身的神識感應之能,卻通過這架紙飛機去查看外界。
為什么要以紙飛機為載體?因為它非常輕便,還可以在空氣中滑翔,并不太過耗費神氣,哪怕在很遠的地方都可以靈活操控。
之所以說危險,當紙飛機飛出很遠之后,假如自身遭遇意外,做不出平常那樣的反應,而紙飛機出了意外,元神也會受到沖擊。
洛克最早學這個,是為了傳遞消息,他和教他的那人住的地方離得并不遠,但中間有很多障礙阻礙,直接用神識是互相聯系不上的也感應不到的。
有人可能會覺得這么做很無聊,在一張紙上寫上幾行字,最好是只有彼此才能看懂的密語,然后折成紙飛機放出去,繞過很多阻擋的建筑飛到對方的眼前…打個電話或者發個短信不就結了嗎?維信或者電子郵件也行啊!
但修士自有修士的樂趣,不同的手段也有不同的情趣,不可一概而論。
紙飛機必須自己親手折的才行,每一道折痕其實都有講究,要將神識之力灌注其中,這樣才能自如操控,而且手法要相當熟練,不可以有絲毫的錯誤。
這有點類似于符箓之術,折痕就相當于符箓上的筆畫,任何一筆沒畫好就等于廢了,是不可以修改的。至于紙飛機的其他各種“功能”,都是洛克跑到非索港之后“開發”出來的。
華真行感覺洛克這個人有點固執,甚至有點偏執狂,這些年的暗傷并沒有痊愈,修為也沒有進步,就在研究怎么折紙飛機。
洛克也會神識粹煉之法,但從來沒用于別的場合,比如提煉純金啥的,在折紙飛機的時候也會強化紙張的纖維質量,使之變得更加輕便、堅韌,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暫時防水。
他還折出了好幾種不同的紙飛機,有的更利于滑翔,有的更堅固。還有一種則更利于在短距離內飛射,凝聚神識之力像一種武器,當初對付槍神時,他身后的書架上那些紙飛機都是這種類型。
可是以紙飛機為武器也有一個缺陷,紙飛機被對手擊毀后,他本人的元神會受到沖擊。當初洛克并未中槍,卻舊傷復發,假如華真行不及時趕到,他其實已經撐不住了。
華真行和曼曼也學會了折紙飛機,首先要學會如何將神識之力注入每一道折痕,在使用時就可以很方便地操控。
華真行的紙飛機可以飛出大約一公里遠,這超出了他目前最大神識感應距離一倍。他可以將感官依附于紙飛機,或者說紙飛機就相當于他延伸出去的眼睛、耳朵等感官,但必須保證心神專注。
曼曼她能控制的距離跟華真行差不多,但她的紙飛機更加靈巧,能夠玩出各種動作和花活來,就像天空中一只小鳥,甚至比小鳥還要靈活。
而華真行折的紙飛機“質量”更好,也就是在折的過程中可以盡量強化紙張纖維,并使神識之力融為一體,達到最堅韌、最輕便的效果,假如當做攻擊武器,其威力也最大。
紙飛機術給華真行的感覺,某方面有點類似于柯夫子教的塑容術,這是一種獨門運用技巧,學會了才知道原來如此,但是沒有人教的話,很難自行琢磨出來。
而洛克在得到傳授的基礎上,又用了近十年的時間,在修為有限的情況下,把小孩子紙飛機玩出了新高度,開發了很多新功能,也算是一位玩紙飛機的大師了。
紙飛機術雖然神妙,但華真行也發現了幾個明顯的缺陷,而且是很難克服的。首先是紙張材質的問題,在折的時候無論怎么強化畢竟還是紙,并不能完全防水,更別提防火了,除非換成特種紙張。
但不論什么樣的紙張,質地輕薄本身就很脆弱,很容易被損毀,這樣也會沖擊到操控者的元神。紙飛機雖然很輕便但畢竟強度有限,速度不算慢但也不可能很快,因為風阻很大,速度尤其是加速度到一定程度它就無法承受了。
假如讓洛克用紙飛機攻擊華真行,只要拉開一定的距離,不需要槍神那種槍法,華真行都能一槍打碎一個使之不能近身,換成趁手的長棍則更很容易。
至于近距離嘛…直接對洛克本人開槍不就得了?假如再近一點,一棍子輪過去或者一拳打過去則更方便。
以御物之法對敵,只要在操控范圍內,一塊石頭可能都比它更好用,紙飛機只是勝在距離遠、靈活且詭異。
當然了,紙飛機在某些場合還是非常好用的,比如查探一些不方便進去的地方或者根本進不去的地方,若有什么危險意外,則在紙飛機損毀之前及時切斷神識聯系。
這么多年堅持折紙飛機,洛克還真是有點死腦筋。
有一天華真行在棕櫚莊園上空玩紙飛機,人則坐在三樓的房間里,感覺就像學會了飛翔。對于華真行來說,這就是紙飛機最好玩的地方,他不會飛,卻可以借助紙飛機將感官延伸到天上盤旋,能從高空俯瞰整座棕櫚莊園以及南部海岸地區。
墨大爺看見了,然后就敲門進來,拿著一把刀和一根木頭,現場給他削了一只木鳥。
這木鳥的構造接近于飛機,但是沒有豎直尾翼,共有四個部件,鳥身、一對水平翅和一個水平的小尾翼,利用木質的彈性留好卡口扣接在一起,雙翅與尾翼的角度都可以調節,關鍵部位經過了神識粹煉之法的特別強化。
它飛到天上的速度可以比紙飛機快得多,而且操控也更復雜,需要熟練成自然。華真行拿過來之后發現它更好玩,但只能以御物之法當普通的玩具飛,無法成為感官中介。
墨大爺提醒道:“洛克的紙飛需要使用者親手折,它也得你親手削,削制過程中附著神識之力,用紙飛機同樣的方法去加工,然后才會有紙飛機的功能。”
華真行則好奇道:“您老還會做這個呢,感覺就是一種玩具啊?”
一向很嚴肅的墨尚同笑了:“此物名叫木鵲,后來也有人叫它木鳶,當年我一位老朋友的手藝,可飛空三日不落,你的紙飛機能做到嗎?”
華真行仔細想了想才答道:“做不到,洛克折的紙飛機也做不到。”
這并不是一個功力是否深厚的問題,就算操控者能堅持三天三夜,紙飛機也堅持不了。紙飛機本身的滑翔就不穩定,空中的風力變化復雜,紙質材料等于不停地被外力揉來揉去,哪怕經過折痕強化也不行,一旦變形不能恢復就等于廢了。
而墨大爺削的這只木鵲可不一樣,隨手削出的組件每一刀都是一步到位絕不重復,木質也經過了最大程度的強化,既輕便又堅韌,飛三天三夜當然沒問題,而且它受風力的影響更小、飛行穩定性更高。
華真行拿著墨大爺加工的木鵲給曼曼看,聽說消息的洛克也趕來研究,三個人卻都犯了愁,發現自己做不出來。原因不是修為不夠,墨尚同并沒有使用超出三境的手段,而是他們的“技術”還不夠好、功夫沒練到家。
削制木鵲的每一刀,就相當于疊紙飛機的一道折痕,不能出錯也不能修改,附著神識之力一次完成。
找一個木匠來,用足夠的工夫慢慢加工,完全可以制作出一模一樣的木鵲,但那樣的木鵲只能以御物之法放到天上當個玩具,而無法像紙飛機那樣能附著感官。
具有紙飛機功能木鵲必須使用者親手削,最終還是洛克首先打造出了一只屬于自己的木鵲,雖然形狀和墨老的原件稍有差異,但也算成功了。
華真行暗暗感嘆,還是墨大爺高明!他老人家一句話都沒說甚至連面都露,洛克就不再只玩紙飛機,如今也開始研制木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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