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
耳語森林俱樂部地下寶庫已經被警務部封鎖,寶庫大門被關閉,通往寶庫的入口暗門外,警探、憲兵、監察官、宮廷騎士聯合執法,各派了一批精銳駐守在這里。
密不透風的寶庫內,一團人頭大小的白色火焰‘噗’的一聲亮起。
白色的火光靜謐的燃燒著,火焰散發出刺骨的寒意,瞬間讓寶庫中的溫度降到了冰點之下。空氣中的水分迅速化為冰晶飄落,甚至空氣都隱隱有凝固的趨勢。
美迪迦、馬塔十三世從白色的火光中顯出了身形。
美迪迦看了看左右,低聲嘟囔了幾句,然后雙手舉起了苦難騎士團的徽章,低聲念誦起了秘咒。
一道小小的旋風在寶庫中平地卷起。
空氣中,響起了重重疊疊,厚重嚴肅的吟誦聲。
古老的語言,當世已經沒多少人能聽懂。但是這些吟誦聲直接透入你的靈魂,鉆進你的心底,讓你不需要聽懂這些聲音使用的語言,就能明悟他們吟誦的意思。
“吾等行走于荊棘之中,執火引路,仗劍求存…”
饒是美迪迦實力深不可測,馬塔十三世同樣有著超凡六階之上的可怕實力,已經極難有外力可以動搖他們的意志,此刻兩人同時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悲嗆…和悲壯。
一股強烈的意志平地而生。
一個人,一群人,他們手持火把,手持利劍,身處荊棘之中,四周猛獸環繞,毒蟲遍地。他們挺直了腰身,高呼著戰號投身荊棘,將自己扎得遍體鱗傷;他們投身獸吻,以命搏命;他們和毒蟲廝殺,為同伴蹚出一條活路…
死了很多人…他們趨于絕境。
空氣中,就蕩漾出了濃濃的、深深的、無窮無盡不見底的悲傷,還有那強烈的,猶如挺得筆直的脊梁骨一樣的倔強。
空蕩蕩的寶庫中,有幾點細弱的白光飄搖而起。
一個新的,厚重而充滿疲乏之意的聲音大聲的嚷嚷著,同樣是那種古老的語言,卻直透靈魂,但凡聽到的人,都能聽明他的意思。
“今日,吾等…以…人族之名…于此…加冠…”
“愿…人族…智慧之火不滅…愿…人族…血脈傳承不絕…”
幾點細弱的白光消散,寶庫中的一切異象都消失得無影無蹤。美迪迦若有所思的收起了苦難騎士團徽章,向著馬塔十三世緩緩點頭。
“殿下,您說得沒錯,苦難之冠,或者…起碼是和那尊貴的血脈有關的物品,在這里存在過…”美迪迦嚴肅的看著馬塔十三世:“找到那件正品,而不是現在的那假冒貨色…這枚徽章只是地圖,而這件物品,才是進入寶藏的鑰匙。”
馬塔十三世陰沉著臉,緩緩點頭:“這么說起來,這件案子,有趣了…喬那小家伙,被栽贓了?”
“呵呵,那些深淵藥草,還有那些寶石、金幣,甚至是那些堆積如山的鈔票…這些東西,都可以籌集,都可以調運…唯有真正的苦難騎士團的遺物,他們可以造假,卻空有其形,而無其神。”
馬塔十三世眸光閃爍,陰惻惻的說道:“大手筆啊,大手筆啊…一天多點時間,調動市值數十億金馬克的物品栽贓…問題是,他們居然還真湊齊了。而且,這么多種類,這么多稀奇古怪的珍奇之物,他們居然在一天多點的時間內,湊齊了。”
馬塔十三世心里,生出了濃濃的忌憚之意,更有滔天怒火涌出。
如此強大的動員能力,如此可怕的財力,底蘊…
說實在的,如果是帝國皇室出手,一天多點的時間內,皇室也就能做到這個程度吧?畢竟帝國皇室家大業大,但是消耗也無比巨大,很多資源到手就直接消耗一空,根本存不下什么…
重點是…主持這件事情的人,他們在某些方面,擁有了和皇室相匹的…影響力。
這樣,很不好。
美迪迦晃了晃手中的苦難騎士團徽章,‘咯咯’的笑了:“他們很不幸,他們沒想到,皇室手中,居然掌握這件寶貝。”
馬塔十三世背著手,笑著點頭:“這徽章,可也是那小胖子弄來的寶貝…洛夫娜是個機靈的小丫頭,誰能想到,她將這么重要的物品,放在了自己的寵物雪鵠身上?”
美迪迦點點頭:“那么,這個小胖子拯救了自己…唔,再去那些贓物的所在地看看。苦難騎士團的意志如此強大,哪怕僅僅是接觸過苦難之冠,或者是在苦難之冠附近存留過,那些贓物上面,應該也有一些異兆留存。”
美迪迦歪著腦袋,‘桀桀’怪笑著:“如果,那些贓物上面,沒有任何異兆的話…我們的威綸大法官,還有那些可愛的學士們,就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了。”
一切都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
當馬塔十三世和美迪迦出現在耳語森林俱樂部的地下寶庫時,喬還蜷縮在四輪馬車里,搖搖晃晃的趕向血木棉丘。
十幾架四輪馬車,喬的這架馬車里,蹲著兩名超凡六階的海德拉秘衛。
其他十幾架馬車里,則有四十幾名實力強大的宮廷騎士隨行。這些宮廷騎士,最弱都是超凡四階——帝國海德拉序列第四階,沼澤大翼龍或者厄運角龍;帝國深淵火焰龍序列第四階,噩夢花!
在這些馬車左右,兩百名宮廷侍衛隨行。
這些宮廷侍衛,一水兒二階以上的戰力。
他們身穿華服,騎著來自北方雪原的巨型戰馬,手中騎槍上,深灰色的三角形皇室海德拉徽章旗幟迎風翻舞,隊伍所過之處,路上行人無不退避道路兩側,然后向這支隊伍深深的鞠躬行禮。
喬透過車窗,靜靜的打量著路邊行禮的路人。
‘緋紅’本能發動,喬能感受到這些路人隱約的情緒波動——他們是源自本心的,極其虔誠的,表示出對皇室的尊敬。
帝國皇室,得到帝國子民的擁護和愛戴。
他們向皇家騎士隊伍行禮,絕非盧西亞帝國的那些農奴向自家的農奴主行禮一般——在盧西亞帝國,農奴若是在禮節上有任何錯漏,他們是會被處死的!
而帝國的子民們,他們的所作所為,全都發自本心。
喬怔怔的看了一陣子路上的風景,然后打了個呵欠:“我們還有多遠。”
兩名年齡大概不到四十歲的海德拉秘衛,他們一路上一言不發,他們也只是好奇的打量著喬。畢竟年紀這么輕,就能得到皇家海德拉徽章,而且還能招惹這么多是非的人…呃,帝國歷史上,這樣的人似乎還沒出現過。
聽到喬的問題,想起從青松街一百五十八號出發時,梅林的暗自叮囑,一名海德拉秘衛抽了抽嘴角,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大概,還有兩刻鐘。我們的目的地在血木棉丘…很多年前,那里是海德拉堡在北面的最后一道防線…但是現在,它已經被海德拉堡不斷擴張的城區給含括了進去。”
“血木棉丘?”喬茫然的看著兩名海德拉秘衛。
“你不知道血木棉丘?”另外一名海德拉秘衛瞪大眼看著喬,他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疑慮,這感覺,就好像一群白天鵝,突然發現了一只混在自己隊伍中的水鴨子!
“我需要知道么?”喬反問兩位海德拉秘衛。
“那是啟蒙教育中,帝國中古史的基本內容。”一名海德拉秘衛嘆了一口氣,輕輕的搖了搖頭。
喬就陰沉著臉,不再搭理這兩個混蛋家伙。
你們說什么不好,說什么啟蒙教育?
德倫帝國的啟蒙交易一般是五歲到七歲…富豪家族一般五歲開始,一般民眾的孩子,就是從七歲開始。
而五歲到七歲這個階段…喬正處于高燒后遺癥最嚴重的階段,那時候他表現得就好像一個智障兒…他從小到大,啟蒙教育、初級教育、中級教育的好成績,可都是黑森和莉雅用金幣和人脈,給他安排好的結果。
對喬來說,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所以,他懶得搭理這兩個海德拉秘衛了…雖然,喬對這些海德拉,其實蠻好奇的。因為他自己,也在黑森的安排上,走上了這條序列之路嘛。
兩名海德拉秘衛相互看了看,同時撇了撇嘴。
好吧,一個不學無術卻滿身榮耀,然后迅速卷入巨大漩渦的年輕人…很好,喬的表現,很貴族…從招惹麻煩的能力上來說,喬比很多公爵家族出身的嫡子,更像是真正的貴族!
馬車搖搖晃晃的向前快速行駛。
比海德拉秘衛所說的兩刻鐘要多花了不少時間,大概又過了一個小時,車隊才靠近了血木棉丘,遠遠的,十三座矗立在丘陵頂部的紀念碑一字兒排開,在山腳也是清晰可見。
車隊駛入了進山的小道。
在坡度緩和的丘陵內穿行了一刻多鐘,前方一座小山包上,濃密的木棉樹簇擁中,一座每邊長一千尺的六芒星形棱堡赫然在望。
棱堡外墻高有近百尺,歲月風霜在城墻上涂上了一層厚重的青黑色,一如生銹的青銅泛出的色澤。
棱堡只有南邊一個城門。
高二十尺、寬三十尺的金屬閘門兩側,城墻上鑲嵌了兩塊幾乎和城墻等高的青銅板,上面雕刻了德倫帝國皇室的九頭蛇徽章,齜牙咧嘴、仰天怒嚎的十八顆蛇頭盡顯猙獰。
血木棉堡,德倫帝國曾經的血木棉丘防線的防御中樞。
如今,這座棱堡,是德倫帝國的皇家監牢…沒有一定的身份,你做夢都別想有資格被關在這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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