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等行走于荊棘之中,執火引路,仗劍求存…”
薩利安喃喃念誦,將徽章后的細小文字,轉述成了德倫帝國官方語。
喬站在他身邊,看著那徽章,想想徽章正面,那手持火把和短劍,微微彎下腰、小心翼翼向前行進的魁梧男子浮雕,莫名感受到了一種濃濃的悲傷和倔強。
那浮雕,還有這些字跡。
制作這枚徽章的人,將自己的一縷精神注入其中,將自己的一縷靈魂融入其中,將自己的一份執念合入其中。
這枚徽章,是活的…它靜靜的散發出它本身的氣息,那濃濃的、深深的、無窮無盡不見底的悲傷,還有那強烈的,猶如挺得筆直的脊梁骨一樣的倔強。
“薩利安…你這個該死的混蛋!那是我的,我的,我的!”洛夫娜在哭喊掙扎。
她眉心的冰晶紋印被薩利安用秘術封印,面對幾個肉體力量都比她強出一大截的女監察官,她歇斯底里的撒潑掙扎,卻怎么都脫不了幾個女監察官的手。
反而因為她的掙扎,更是因為薩利安轉過身去的‘表態’,幾個心中恨極的女監察官咬著牙,又重重的沖著她的軟肋來了幾拳。
洛夫娜張開嘴,雙眼微微凸起,再也沒辦法發出半點兒聲音。
薩利安則是將徽章謹慎、小心的放進了貼身的內袋中,左手按在徽章的位置一動不動,抬起右手用力的拍了一下喬的肩膀。
‘嘭’,喬腳下的地面劇烈的震蕩了一下。
薩利安的這一掌,起碼有五六十萬磅的力量…就算是一頭黑森林的原汁原味的野生野豬,這一掌拍下去,也會被拍成肉餅。
喬的身體紋絲不動,只是兩只光著的大腳丫子,驀然沒入了地面半尺深。
薩利安滿意的看著喬:“你真應該加入軍隊…好運小子喬·容·威圖…你為帝國立下了巨大的功勛,這次的功勛,不亞于在魯萊大平原,帝國軍正面擊潰盧西亞帝國的一支百萬軍團。”
喬的眼睛就亮了亮。
薩利安欣然打量著喬:“你還有一枚一級荊棘功勛獎章沒有領取,我想,你應該配得上一枚嶄新的,比一級荊棘功勛獎章更高的勛章。”
薩利安非常滿意、極其快慰的笑著,他伸出手,又重重的在喬胸口厚厚的肉墊上錘了兩拳,直震得喬渾身皮肉晃蕩,皮肉相互拍打,發出‘啪啪’的脆響。
“或許,陛下會親自為你授勛…如果,確定了我剛才得到的徽章,就是我判斷的那一枚的話,陛下很有可能親自為你授勛!”
洛夫娜抬起頭來,聲嘶力竭的尖叫著:“你們這群無恥的強盜,苦難騎士團的寶藏,應該屬于盧西亞帝國…你們這群該死的賊,將它還給我!”
薩利安聳了聳肩膀,終于轉過身來,朝著洛夫娜深深的盯了一眼,然后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標準的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薩利安的這個笑,就好像昨天夜里已經勾搭成奸的一對兒貴族男女,第二天,卻又在正式的社交場合意外相逢,兩人故作‘久別重逢’的‘意外驚喜’。
“啊哈,洛夫娜表妹,真巧,聽說你最近碰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祖母前幾天還在念叨這件事情呢,沒想到,今天居然遇上了!”
“怎么樣,最近…過得怎么樣?”薩利安繼續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洛夫娜:“不管怎么樣,大家都是親戚,如果有什么我能幫忙的,請一定不要客氣…貴族之間那一套虛偽的禮節,在親戚之間,沒必要!”
“如果我能幫的,我一定幫!”薩利安薄薄的嘴唇微微一翻,露出了八顆雪白的牙齒,溫煦的陽光灑在他白凈的面皮上,他的笑容看上去‘溫暖極了’!
洛夫娜哆哆嗦嗦的直起了身體,她惡狠狠的盯著薩利安:“你以為,德倫帝國能吞下傳說中的,苦難騎士團的寶藏么?”
薩利安的左手輕輕的按了按徽章所在的位置,然后‘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他微微昂起頭,朝著喬和在場的所有人逐個看了一眼,然后憐憫的說道:“洛夫娜是我的表妹,這毫無疑問…可憐的洛夫娜,她究竟遭遇了什么?她居然,開始說胡話了。”
薩利安瞇著眼,冷然道:“苦難騎士團?這是什么鬼東西?聽都沒聽說過,你們說呢?”
喬很‘老實’的連連點頭:“殿下,我是真沒聽說過什么苦難騎士團!”
蘭木槿、蘭桔梗、牙,還有在場的一眾帝國軍官兵、監察官們,以及威圖家護衛轉職的警察們,全都面帶茫然之色。
‘苦難騎士團’,還有他們的‘寶藏’,這是什么?
在場絕大部分人,真的沒聽說過這個詞!
唯有正在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佝僂著腰身,低著頭,認真觀察地面上幾片落葉的司耿斯先生,在洛夫娜吼出‘苦難騎士團’這個詞的時候,他的瞳孔驟然縮小。
然后,司耿斯先生忍不住磨了磨牙,嘴唇微微有點泛紅。
薩利安悠然道:“看,親愛的洛夫娜表妹,沒人知道什么苦難騎士團,更不要說什么寶藏…你的狀態不是很好,你開始胡言亂語了…唔,你最近幾年,肯定過得不怎么樣…”
“我會給你的丈夫喬治寫信,向他質問這件事情。”薩利安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威嚴:“相信我,你畢竟是我的表妹,喬治如果欺負了你,我不會放過他!”
聳聳肩,薩利嘆了一口氣:“雖然,從親戚關系上來說,他也是我的遠房表弟…但是,我不會放過他…洛夫娜,你到了德倫帝國,就算是回家了。”
“在這里,你可以安心休養,絕對不會有人能夠打擾你!”薩利安的語氣異常的溫和。
洛夫娜的面孔驟然扭曲。
薩利安的言下之意非常的明顯——德倫帝國會軟禁洛夫娜,省得她在外面瞎嚷嚷;或許,未來有一天,她會在‘休養’過程中,意外的染病身亡?
誰知道呢?
一切都有可能!
在梅德蘭各國的皇室中,‘意外染病’這種事情,實在是不稀奇。
一道熱風遠遠吹來,低沉的腳步聲中,化身為十尺高下火焰巨人的奧托中將,拎著一名四肢焦黑,軟塌塌垂在身邊的魁梧大漢大踏步跑了過來。
重重的將那魁梧大漢丟在了地上,奧托中將渾身噴吐著烈焰,向薩利安‘嘭’的一個立正,肅然行了一個軍禮:“薩利安殿下,您怎么親自來了?”
薩利安的笑容頓時收斂,他沉聲道:“海德拉堡出了亂子,前些日子,對海軍部所屬的一些重要部門進行的內部調查中,出了一些亂子。”
“事態有點嚴重,陛下…很生氣。”
薩利安苦笑,輕輕搖頭:“正在火頭上,西雅克護送沃爾之章又出了亂子…陛下差點親手拆掉了她最喜歡的鏡宮…與其留在海德拉堡面對她的怒火,我寧可帶人出來,調查這件事情。”
薩利安走到奧托中將身邊,低頭看著那四肢被打斷,又被高溫火焰燒得漆黑的魁梧大漢。
“我在魯爾城忙活了幾天,收到密報,有人會對你們下手。”薩利安微笑看著奧托中將:“怎么樣,我來得還算及時吧?”
奧托中將‘哈哈哈’的笑著,他體表的火焰一點點的收入體內,膨脹的身軀緩緩的縮小,一名軍官迅速走了上來,將一件披風遞給了奧托中將。
在薩利安的帶領下,一行人回到了脫軌的專列旁。
四周只有零星的槍聲、慘嗥聲還在持續,薩利安帶來了皇家騎士第二團全部,襲擊者們正被這些精銳的皇家騎士剿殺。
正午時分,來自魯爾城方向的專列噴吐著濃濃的蒸汽抵達現場。
大群鐵道工人從專列中涌出,開始修復被破壞的鐵軌。
九成以上的襲擊者或者被擊殺,或者被俘虜,只有極少數幸運兒逃離了現場。但是薩利安已經在周邊布置了天羅地網,無數軍警,還有地方治安力量嚴陣以待,相信最終能逃走的襲擊者寥寥無幾。
損失報告已經送了上來。
西蒙和幾個帝都紈绔子被擊殺,負責監管洛夫娜的監察官們被殺,專列上的帝國軍士兵犧牲了數百人,其他人個個帶傷。
喬帶來的威圖家護衛們,也折損了二十幾人,有數十人受了輕重不一的傷。
反而是比利這群胖乎乎的警察們,他們有著極強的保命經驗。他們身上厚厚的脂肪層起到了極好的防御、緩沖作用,就連列車傾覆,都沒能給他們造成多少傷害。
這群圖倫港的‘警察精英’們,反而是出奇的全部存活,最重的傷勢也不過是不小心扭傷了腳踝…
在薩利安的帶領下,一行人登上了前來接應的專列,然后列車向魯爾城駛去。
半夜時分,長長的專列噴吐著濃厚的水蒸氣,‘轟嗤轟嗤’的駛入了燈火通明的火車站,雪亮的煤氣燈光柱照耀下,月臺四周密布著身穿鐵灰色制服的士兵,一股肅殺之意油然而生。
“好了,好運小子喬…讓我看看,你的好運,是不是真的這么神奇!”
專列的車廂門口,薩利安背著手,很認真的看著喬:“如果你能找回沃爾之章…帝國不吝封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