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耀歷一三七九年八月十九日,中午時分。
圖倫港好幾處地方,傳來了燧發槍凌亂、低沉的槍聲。每處地方的槍聲,最長只持續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迅速的消失不見。
街面上,有騎著快馬的騎警,揮動著黑色的島影血色山杜鵑盾形徽章旗,快速的往來奔走,大聲的宣布著羅斯公爵的命令。
“除特別調查組成員,及其下屬,嚴禁任何私人武裝聚集。”
“攜帶槍械、刀劍,三人以上聚集者,一律擊斃!”
“任何人,膽敢調動私人武裝,一律嚴懲。”
大隊大隊身穿鐵灰色制服的士卒出現在街頭,他們設下街壘,架起野戰炮,悍然將圖倫港分割成了一個一個相互不能通行的小塊。
圖倫港市政廳,更是直接被兩個新式燧發槍步兵營包圍,一名嘉西嘉島衛戍軍師長親自入駐市政廳大樓,除了在外逍遙的黑森,圖倫港七人委員會中的六人,都被困在了市政廳大樓中動彈不得。
而且,徹底被隔絕了內外消息。
圖倫港一號老碼頭附近,一個高度不過一百尺的小山包上方,一座占地極廣,通體用灰色花崗巖壘成,四四方方猶如戰堡的大樓赫然矗立。
在那大樓的正門外,噴水池中,是一座高有近二十尺的青銅雕像。
一柄碩大的青銅鑰匙和一柄長劍交叉,一頭猙獰的九頭蛇纏繞著交叉的鑰匙和長劍,九顆碩大的蛇頭朝向四面八方,十八顆猩紅的眼珠警惕的監視著四周。
這里是圖倫港海關官署,圖倫港海關緝私隊的總部,也在這座長寬兩百尺,兩層高的石樓中。
大隊大隊身穿鐵灰色制服的士兵,已經趕在喬到來之前,將整個海關團團包圍。
十八門一百毫的野戰炮裝填了威力驚人的開花彈,黑黝黝的炮口筆直的對著海關大樓的正門。
幾個神色驚慌的海關官員躲在大門后面,聲嘶力竭的朝著外面喊著話,但是包圍大樓的軍隊并無回應。有兩個膽大的官員想要走出來,找軍隊的負責人談判,幾聲沉悶的槍響后,他們直接嚇得竄了回去,再不敢露頭。
喬生擒了辛巴達,立刻帶著大隊人馬,從棕櫚樹大街的方向,浩浩蕩蕩的涌向了海關大樓。
牙緊跟在喬的身后,興奮得摩拳擦掌:“少爺,我想這么干,已經好多年了…啊哈,緝私隊,該死的,咱們每年在他們身上,起碼損失幾百萬金馬克!”
“牙叔叔,您可說錯了。”喬急忙低聲說道:“我們威圖家一向奉公守法,按時、足額的繳納賦稅。我們,從來不做違法的事情。”
“至于緝私隊,他們是一個藏污納垢的地方。他們打著法律的名義,為自己家族、為自己個人謀取私利。他們就是圖倫港一切合法商戶身上的吸血鬼。”
喬嚴肅的說道:“我們,必須清掃這里面的垃圾和敗類,讓緝私隊,成為一個真正尊法、守法、執法公平、紀律森嚴,一心一意為圖倫港所有的正當商貿活動保駕護航的精英隊伍。”
牙有點頭昏目眩的看著喬,他張大了嘴,過了好半晌,這才喃喃道:“少爺,您長大了。您終于,變得和老板一樣的…”
喬壓低了聲音:“英明睿智?”
牙緊緊的皺著眉頭,過了好半天,他才低聲咕噥道:“我的良心,不容許我附和您剛才的說法。”
喬氣得直咬牙,他狠狠的瞪了牙一眼,將腦袋從車窗里探了出去,大聲吼道:“加快速度,我們今天會很忙碌,非常的忙碌,還有這么多地方要跑呢。”
羅斯公爵的駕臨,毫無疑問震懾了整個圖倫港。
威圖家,必須趁著仲秋血案帶來的機會,趁著羅斯公爵給予的強力支持,在整個圖倫港狠狠的撈一把。
喬叼著雪茄,大口大口的吞吐著煙霧:“聽說,威爾斯家、圖靈家,他們和嘉西嘉的那些叛黨有勾結?”
“明擺著的事情,否則那些窮鬼從哪里來的這么多軍火輜重,跟公爵閣下斗了這么多年?”牙是威圖家族的老人,更是核心高層之一,他知道很多喬不知道的情報。
現在喬成年了,突然開竅懂事了,牙急忙趁機傳授喬一些他覺得喬應該掌握的東西。
“威爾斯家他們,在圖倫港、在嘉西嘉島,根深蒂固,勢力盤根錯節,尤其他們這些年搭上了帝都的貴人,就連公爵閣下都不敢輕易碰觸他們,否則會引起不可測的巨變。”
“但是這次,是最好的機會。”牙用力的拍打著喬肥厚的肩膀:“少爺,干得漂亮,誰能想到,你能得到那份勘測資料?有了它,只要掌握了它,無論公爵閣下這次下手有多狠…”
“我們贏定了?”喬歡喜的看著牙。
“看公爵閣下的決斷吧。”牙磨了磨牙:“這是天大的好機會,對我們來說,仲秋血案的真相,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圖倫港究竟誰說了算!”
喬重重的吐了一口濃煙。
他親歷了粉色美人魚的那一通恐怖的炮轟,但是他做夢也沒想到,一場非同尋常的襲擊事件,會引發出這么復雜的后續波瀾。
不過,他喜歡。
怒火在心頭滋生,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去做點什么。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趕到了海關官署門外,四輪馬車就在那海關徽章雕像所在的噴水池旁停下。
喬一腳踹開車門,‘咚’的一下跳下了馬車,然后拎起了加重加粗的灌鉛包銅警棍,用力的在手中揮動了一下,發出‘呼呼’的聲響。
二十幾輛四輪馬車‘嘩啦啦’的在喬身邊停下,百多個體型感人重量級警察跳下了馬車,紛紛耀武揚威,或者說狐假虎威的拔出了橡木警棍,在喬身后排成了還算整齊的隊伍。
牙站在喬身后,看著這些興奮得面皮通紅的警察,不由得連連搖頭。
如果威圖家的護衛能有這樣的體型,牙早就把他們丟進有鯊魚的海灣,讓他們努力減肥去了。
但是看看體型龐大的喬,再看看這些重量級的警察…牙無可奈何的承認,他們的氣質,居然是如此的般配…而且,真的很有震懾力。
喬掏出了自己的紅封皮證件,用力的向海關大樓晃了晃:“以法律的名義,我是圖倫港仲秋血案特別調查組一級警尉喬·容·威圖!”
“我勒令,你們配合我們接下來的調查。”
“我的人,會進入海關大樓,對一些嫌疑人進行拘捕,對一些檔案證據進行封查。”
“奉嘉西嘉女公爵、暨帝國南部特區總督羅斯閣下之命,調查期間,爾等若有任何異動,有包庇嫌疑人、隱藏罪證等行為者,格殺勿論!”
喬大聲念誦了一段場面上的義正辭嚴的官面話,然后手中警棍狠狠向前一揮:“兄弟們,沖,封鎖每一個辦公室,徹查一切!”
上百名重量級的警察‘嗷嗷’嚎叫著,士氣高亢的沖向了海關大樓。
多年以來,圖倫港海關緝私隊和圖倫港警局水警分局,大家在職能上高度重疊,大家在執法過程中多次摩擦,雙方結下了無數恩怨,且分別給對方的年終福利造成了巨大損失。
雙方結仇已久,但是海關緝私隊和圖倫港分艦隊關系頗佳,水警分局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
此次,他們能夠名正言順、合理合法的搜查海關大樓!
這些警察們興奮得差點沒放出屁來。
海關大樓內傳來了無數怒吼、謾罵聲,更有巨大的關門、拉抽屜、從樓梯上急速上下的響動傳了出來。
喬再次大吼了一聲,警棍再次向前一揮。
大群威圖家的護衛,連同著一個營的士兵喊著口號,緊跟著前方做先鋒的警察們,大踏步的沖進了海關大樓。
喬靜靜的站在噴水池旁,看著眼前的青銅雕像。
大隊人馬沖進海關大樓不到一分鐘,突然在大樓里響起了沉悶的槍聲。一會兒工夫,幾個威圖家的護衛抬著兩名上半身滿是血水的警察沖了出來。
“有人開槍,有人開槍…兩位警官受傷了!”
喬瞪大眼睛,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子興奮勁兒:“開槍襲警!這是重罪,重罪!尤其是,他們襲擊的是特別調查組的成員,他們一定有見不得人的罪證!”
喬朝著后方列隊的炮兵大吼了一聲:“開一炮,警告!”
一門蓄勢待發的一百毫野戰炮‘轟’的一聲噴出長長的火光,一發開花彈命中了海關大樓的西北角外墻。
一聲巨響,大片碎石炸開來,附近的好幾個窗子被震得粉碎,窗后的辦公室內傳來了好些人的痛呼聲、哭喊聲,還有一些破爛的桌椅等零碎物件從大樓內噴出。
喬再次提起了嗓子:“配合調查,否則…一律格殺!”
喬興奮得渾身都有點發抖。
威圖家一直想插手圖倫港海關,但是一直不能得逞,圖倫港的土著勢力,將海關把握得水泄不通,猶如一塊鐵板。
多少年來,圖倫港海關多少次惡心威圖家的遠洋船隊,單單以‘防疫隔離’的名義,每年起碼都有上千個威圖家的水手被請去吃牢飯!
這次好了,給他一個厲害的!
大樓內,突然再次爆發出了密集的槍聲。聽這爆豆子一般的槍響聲,起碼有上百人在交火。
喬和牙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這大樓里,究竟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值得他們這么大動干戈?
“好像,我們又捅馬蜂窩了?”
喬心中莫名有一種荒唐感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