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骨髓移植…排異反應很嚴重…現在,又復發了…他爸爸在這里陪著他…”
吧嗒。
煙灰落在江景明小拇指,燙破了他小拇指一塊皮,可是江景明渾然不覺。
天地一片黯淡,不止是窗外無風無月,連同內里的居室,都是看不見一絲一毫的亮光。
江景明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
好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聚在向陽的病房門口,一個個臉上掛著凝重的神色,其中就有張許和王小霜。
唉聲嘆氣的聲音,一聲聲地傳到了江景明的耳朵里,讓他了然。
原來人還是會走這一步。
終歸還是要經歷這一步。
絕望到毫無救贖的這一步。
距離向陽手術不過才五天不到,可是向陽還是出現了明顯的排異。
“三兒…”眸光流轉,張許很快就看到了他。
那一瞬間,仿佛穿透了江景明的皮囊,看到了他脆弱又無助的內里,憔悴壓在深處,表現出來的是冷靜和自持,讓張許心痛。
江景明點點頭,他保持鎮定:“我進去看看向陽——”
“別進去了!”
旁邊的王小霜開了口,“那孩子的爸爸,在里面跟他說話,讓父子倆待一會兒吧。”
一句話,拉回了江景明的步子。
從他這個角度,可以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看到里面的情況。
病床上的向陽渾身插滿了管子,露出的半截胳膊,沒有血色,抓著他父親向剛的手,像是在艱難地說著什么話。
向剛的身上穿著無菌病服,淚流滿面,也在哆哆嗦嗦說著什么話。
“陸正炎——陸正炎!!!”
像是回到了三歲那年,手術室上躺著了無生息的陸正炎,小小的江景明瘋了似的要沖進去,卻被兩個醫生拉住,說人已經死了,別看了。
他只能拼命地捶打著玻璃,兩只手搭在門上,眼淚模糊到看不清陸正炎的影子。
(陸正炎和江景明的小時候,在《江醫生的心頭寶》時光倒流篇,謝謝。)
都說人最難忘的,總是第一次。
第一次交往,第一次接吻,第一次的晚上,或者第一次去旅行,都會記憶猶新。
而他第一次選擇敞開心扉交朋友,交到的就是陸正炎。
如同當年一樣,他只能隔著這一扇玻璃,握緊了拳頭,任由視線變得模糊。
唯一不同的是,當年他是被動的一方,只是一個沒有權利和能力的小孩子。
現在的他,掌握著主動權,身旁還有很多和他并肩作戰的同事。
等到思緒回歸,向陽的父親向剛,已經從病房里面出來了。
“江醫生…”向剛一出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江景明,老淚縱橫。
“我在。”
“陽陽他——有東西要給你,”說著說著向剛忽然就崩潰大哭。
像是繃不住了,守著孩子的面他也哭了,可是沒哭得這么難過。
王小霜握住了他的手,跟他說,在準備預備方案了,復發了也還有救的!
這樣安慰的話,太官方太客套,根本入不了向剛的心。
他哭得眼睛都要看不到,“都是我的錯…我不好,發現的晚了,我對不起我兒子,我是個罪人啊,我害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