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迷糊的少女猛然驚醒,不是好像有聲音,是真的有聲音!
不會是山間的野獸聞著了人的味道,闖進來了吧?
細思極恐,姜瑤一身的冷汗,披了件外衣躡手躡腳的往外走。
剛走到里屋門口兒,一股子冷風便順著門縫涌了進來,吹的姜瑤脊背發寒。
外間的門是關著的,按理說不應該有這么強的風,不會是野獸撞開了門,在堂屋溜達呢吧?
野獸這種東西,可不聽人忽悠,縱使你有三寸不爛之舌也撼動不了它分毫,能制住它的只有武力,至于武力恰好是姜瑤欠缺的。
胡思亂想間,姜瑤趕忙拉了桌椅過來擋著,前世三哥哥便是死在虎口之下,她不能還未進京,便葬身野獸腹中!
門外虎視眈眈,門里少女戰戰兢兢,拉了桌椅不說,人還坐在桌子上擋著門。
不知過了多久,姜瑤雙臂抱膝坐在桌子上,困得有些坐不住了,門外依舊沒有一點動靜。
少女半瞇著眼,頭向一側倒去,卻又在真正要倒之時猛然驚醒。
“啊!”姜瑤低呼一聲,揉了揉眼睛。
太困了,有些撐不住了,外面也沒動靜,要不就看一眼吧,看了沒有野獸,她就安心去睡。
姜瑤打了個哈欠下地,輕手輕腳的將桌椅挪開,素手搭在門把手上,微微閉了下眼睛,鼓足了勇氣輕輕拉開門栓往外望。
堂屋的門是開著的,順著門縫能望見院子中的積雪,整個堂屋中空無一獸,她膽子大了起來,門也從一條縫,變成了大敞四開。
原來沒有野獸啊,害得她擔憂半夜。
姜瑤前腳踏出里屋門,后腳便僵住了。
怎么有一個人趴在地上?
頭朝下看不清是誰,但是借著月光依稀能看出穿著非富即貴,之前的聲音不會是他發出來的吧?
想到此處,姜瑤快步走了過去,蹲下身借著月光打量。
饒是月光不怎么明亮,姜瑤又存了些戒備之心,不敢太靠前,也只一眼便認出男子的穿著,不為別的,只因前世襄郡王自始至終只穿這種面料,是藩國進貢的浮光錦!
襄郡王一向只穿緋紅色,而這男子穿的卻是一身玄青色!
浮光錦陛下很少賞賜,多半都是一進貢便被后宮的娘娘們瓜分干凈,單單襄郡王這個外甥獨得厚愛,年年歲歲陛下都將緋紅色的留給他!
至于玄青色的…,姜瑤大腦中猛地涌現出一張溫潤的面孔,是他嗎?二皇子?
想到這里,她湊近了兩步,用力去扒拉男子的身子,試圖將人翻過來。
別說還真不是一般的沉,姜瑤用盡了力氣,也只將人翻了一半兒,奈何她在男子背后,又背著光,根本看不到男子的臉。
還真是沉!“死沉死沉的!”姜瑤腹誹一句,人沒能翻過來,額上卻已然沁出細密的汗珠。
她深吸一口氣,尋思著一鼓作氣,將人翻過來看個究竟,卻正是她吸氣的功夫,余光瞥見一旁泛著幽光的利劍。
這…是…君兮!
姜瑤既震驚,又不可置信,目光移回眼下的男子,這人是…襄郡王!
襄郡王的佩劍為精鐵所鑄,名為君兮,還有一把同款的匕首,稱作木兮,取自四書五經中的詞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姜瑤一顆心揪的緊緊的,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把便將襄郡王翻了過來。
饒是心中早已猜到,在看到那張蒼白的面龐之時,姜瑤的心還是被狠狠的刺了一下,無數個疑問在心頭徘徊。
他怎么會在這荒山野嶺?是誰傷了他?冷風呢?冷風去哪里了,怎么沒保護他?
不多會兒的功夫,姜瑤心中的怨恨便涌了上來,將那勞什子的擔憂擠到了角落里,她站起了身,一腳踢在襄郡王的肩膀上,冷哼著道,“就這么死了,真是便宜你了!”
襄郡王連吭都沒吭一聲,靜靜的躺在地上,姜瑤又是一腳,罵道,“還裝死?就在這里凍死好了!”
說完她轉身進了屋兒,動靜極大的將門拴上,不知是在說服自己,還是心中本就這么想的,直到上了床進了被窩,姜瑤還在嘀咕著,“最好連尸首都被野獸吃了!”
只是不知為何,明明困的緊,她躺在床上良久,怎么都睡不著。
西北風還在吼吼的刮著,姜瑤煩躁的起身,這畢竟是他的地盤兒,自己占了他的地盤兒,總不好見死不救,真讓他凍死在外面。
有了合適的理由,姜瑤再次穿鞋下地。
門口兒的襄郡王依舊保持著適才的姿勢,這大冷的天兒,估摸著連蜷縮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姜瑤暗罵一聲倒霉,過去將人扶了起來。
她這些時日一直在扎馬步,加之從前上山打獵砍柴攢了些力氣,但這力氣不足以將一個成年男子扶起來,但也不知怎么的,姜瑤就是將人扶了起來。
只是手剛一觸及腰間,濕漉粘膩的觸感便從指間傳了來。
進了屋兒,將人放在了床上,姜瑤才有功夫看自己的手,適才攬著襄郡王腰間的那只手早已染滿了刺目的殷紅。
是血!他受傷了?傷在腰間!她真是傻,若是好好的他怎么可能倒在門外!
姜瑤的手比大腦快了一步,滿腔的悔意還未升起,兩只小手已然輕車熟路的將襄郡王的衣衫扒了個驚光。
玄青色的錦袍自然看不到血,但是染紅的雪白里衣卻招搖的宣誓著他傷的有多重!
怎么會這么多血?姜瑤慌了,被舅母賣給王員外之時她沒有慌,在村中被阿全嬸拿刀追著砍的時候,她也沒有慌,此刻卻慌得手都在顫抖!
姜瑤只帶了兩身衣服,現下條件有限,她來不及多想,隨手拿了件里衣便給襄郡王擦血。
擦到了一半兒,漸漸現出了傷口的模樣,才發現腰間那傷口不是新傷,是早已結痂的舊傷裂開了出了大量的血,相較而下,胸口下方的新傷倒沒有流多少血。
姜瑤只擦了血跡,便去翻藥,她記得離開鎮子的那一日杜羽微給她的荷包中塞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