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昭儀如今在后宮風頭正盛,而前朝之中,戶部尚書恰好在此時上了致仕折子,皇帝虛情假意的再三挽留了一番后,便準了他的折子,并有意在戶部兩位左右侍郎中選一位繼任戶部尚書一職。
原本一些態度模棱兩可的臣子得知如今淑昭儀正盛寵,紛紛支持左侍郎錢大人繼任戶部尚書一職。皇帝陛下便順水推舟,果真下旨讓錢大人接任了戶部尚書。一時間,京城里錢家的風頭大盛。
而暮云隱約猜到是自己兒子那次的沖動行事,和自己幸災樂禍杜家的事兒惹來了這位疑心病重的皇帝的猜忌,于是她連忙進宮給單婧妍請罪去了。
知道她來意后,單婧妍半點責備她的心思都沒有,她屏退了身邊的宮人安慰暮云道:“這件事情你本就沒什么錯,皇上忌憚我們成國公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便是你當時忍了那,不做這些事,難得他就不打壓我們了?”
暮云有些內疚的說:“皇上打壓我們這些外臣,無非也就是奪了我們家的實權罷了。到底是我行事張狂了一些,不謹慎連累了娘娘,如今皇上竟連面子情也不給娘娘您留存,我聽說初一那日皇上宿在了淑昭儀的長安殿,這不是明擺著給您沒臉嗎?長此以往,您還怎么管理后宮?”
單婧妍冷笑一下:“我盡心竭力操持宮務這么多年,能有機會歇歇也好。”
聽到這樣的喪氣話,暮云不由地有些著急:“娘娘!”
單婧妍笑著對她擺了擺手道:“你放心吧,我心里自有成算。這場戲不過才剛剛開始,這么點小事就讓你亂了分寸,改日你要是聽到更滑稽的消息,到時候你可如何是好?行了,你只管安心回去,替我給母親帶句好,就說這一切的事務我心里都有計較,讓她務必不要為我擔心。還有,告訴母親,讓她這兩個月一定要約束族中子弟,寧愿閉門不出也不能外出惹禍。如果這場戲沒有意外的話,最少兩個月以后,這場戲也差不多該落幕了。”
單婧妍最后一句聲音很是低沉,暮云沒有聽清,但是知道單婧妍這里有了對策,她也就略微放心了。
徐氏聽了暮云帶給她的消息,沉吟了片刻,然后說:“娘娘吩咐的事事我會安排好的。你且家去吧,最近就不要上門了,該怎么過就怎么過,不用太注意宮里的動靜。”聞言暮云也只得家去了,離開時她回頭看了一眼成國公府冷清的朱門,心里越發不安了。
回到家里她把事情和溫廷舟說了。
溫廷舟聽了暮云的話神色暗了暗:“既然皇后娘娘和單夫人讓你最近該怎么樣就怎么樣,那你就老實待在家里吧。”
暮云皺眉:“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兒瞞著我啊?”
溫廷舟拉過她的手:“這事娘娘既然有了決斷,她不和你說,說明她已經胸有成竹,你也別太過分深究了。”
聽他這么說,暮云也放下了深究的想法,既然丈夫和皇后娘娘不讓她知道,那么她就難得糊涂吧。
只是暮云不知道的是,她離宮后的第二天,太后娘娘就當著一屋子嬪妃的面斥責淑昭儀“迷惑君上,不敬中宮”,罰她停俸半年禁足一月。
皇帝下朝之后免不了要為淑昭儀求情,太后娘娘卻說:“皇上寵幸新人原沒有什么大礙,只是這后宮最忌一枝獨秀,陛下應該雨露均沾才好綿延子嗣。再者,初一十五留宿中宮這是祖宗定的規矩禮法,就算是皇上一時忘了,她淑昭儀難道還忘了不成?當初先帝在時,薛貴妃和梅妃再得寵也不敢在初一十五勾搭皇帝。這個錢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女兒的,竟連這點規矩也不懂。”
太后娘娘雖然說了皇帝一通,但是一國之君都親自來求情了,她怎么也要給個面子,于是淑昭儀的處罰就從禁足一月改為禁足三天。三天之后,淑昭儀恩寵卻是更勝從前。原本持觀望態度的宮人一時間都往長安殿奉承起淑昭儀來,而單婧妍這位中宮皇后卻顯得分外低調。
半個月后的某日,這夜皇帝照樣宿在長安殿。原本一切與往常無異,可是第二日一早皇帝卻得知一個噩耗,嫻婕妤昨夜突然發動早產,太醫來的晚了一些,竟導致她肚子里的皇嗣胎死腹中,用了藥之后才流出一個成型的男胎來。
這孩子可是國孝后皇帝的第一個孩子,沒想到竟然落得一個胎死腹中的結局,皇帝自然是龍顏大怒,下旨徹查此事。
一查之下才知道原來是因為長安殿的宮人阻攔了前來跟皇帝報信的太監,這才耽擱了傳召太醫的時間。得知實情后,太后再沒給皇帝半分顏面,直接將當日阻攔報信的宮人們全部杖斃。因為宮人們都說是奉了淑昭儀的意思辦事,又以“意圖謀害皇嗣”的罪名將淑昭儀貶為最末等的更衣。這回就連皇帝也沒給她求情,他雖然想要扶植起淑昭儀一派來與皇后一派抗衡,可是卻也不能容忍她想要加害自己的孩子。
畢竟皇帝自己知道他的子嗣難得,這就是為什么他想干掉皇后,卻不敢動皇后的三個孩子的原因。好不容易這會兒有了一個孩子,他還想著這孩子以后要是不錯的話,可以扶持起來抗衡皇后的三個皇子呢。
淑昭儀倒下之后,風頭無兩的錢家頓時也在朝中低調了起來。
對于嫻婕妤小產一事,單婧妍在皇帝面前也表現的非常自責:“都怪臣妾沒能將后宮管好,讓這些宮人們肆意作為,好好的一個小皇子就這么去了,臣妾也很是心痛。”
皇帝再無賴也知道這件事不能往皇后身上甩鍋,于是他便擺擺手道:“罷了,這事怨不得你。”
單婧妍深嘆一口氣:“這幾年來,咱們皇室一直都有些不太平,如今剛有天下升平的景象,宮里又出了這檔子事,皇上雖然不忍降罪于臣妾,但臣妾心里著實難受得緊。宮里已經好幾年沒有新生兒了,臣妾這個皇后難辭其咎。護國寺是咱們皇家寺院,香火極為靈驗,臣妾想著去護國寺齋戒數日,為國祈福,祈愿皇上子嗣豐盛。”
聽了皇后的話,皇帝有些意外,一國之后,除非是犯了大錯,否則不會輕易去寺廟齋戒祈福。皇帝考慮了一會,似乎是有些猶豫,但是片刻之后他還是點頭說了一句:“好。”
皇帝以為單婧妍打的是以退為進的主意,卻沒看見他點頭的時候單婧妍眼中竟有的本來還有些猶豫的眸光頓時變得凌厲起來,眨眼間只剩下波瀾不驚的算計。
等暮云這邊得到消息的時候,單婧妍的儀駕已經出了京城,她想著元初梔最近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帶著孩子去了西山,她現在想找人都找不到,于是便去了國公府。徐氏見她來了還笑著和她說了幾句家常,暮云還以為她并不知道此事,正要和她說。
誰知徐氏突然說道:“如果你是為了娘娘出宮之事而來的,那你就把心放回去罷,不必驚慌,有些事情把握住了先機總比被動承受要好。這件事娘娘與我心中都有了決斷,你不要太擔心,只管安心回去便是。”
徐氏這話說的模棱兩可的,暮云又不知道她們的計劃,伊一時間她也以為皇后和徐氏母女倆這是想要以退為進、適時示弱的主意,因此略待了一會就回家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溫廷舟都回來的很晚,只說是軍中要整肅軍務,這種事以往也有發生,但是暮云心里卻隱隱覺得這次有些不一樣。溫廷舟依舊是那樣溫和的樣子,對待孩子們也很有耐心,暮云一時間也想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樣,只能把這種猜忌放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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