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聽了暮云的詢問,不由地失笑道:“妹妹你想得可真多!齊夫人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并沒有庶出的姊妹,倒是有兩個庶出的弟弟。這位齊夫人娘家姓易,京郊福清縣也是有名的富戶人家。聽說跟明王妃娘娘的娘家好像還有些親戚關系呢!當初齊夫人在閨中時也是千挑萬選的,只是易老爺那人吧,一心想要家里改換門楣,拜托商戶的名稱,這才選了當時考中了舉人的齊大人做女婿。據說這位齊夫人出嫁時也是十里紅妝,好不熱鬧!后來齊大人考中進士后,大家想起易家當初下嫁女兒的情況,都夸易家老爺有眼光呢!”
她頓了頓,又說:“不過這也就是一般的百姓家里羨慕一番罷了。高門嫁女,世情如此!略微有些家底的人家怕都是瞧不上齊家的家底的。就是有人報了和易家老爺一樣的想法,也會在未婚的青年才俊里尋摸,齊大人本身算不得十分出挑,模樣也一般,誰家貴女能相中他?而且我不是特別喜歡這個齊大人,總覺得他帶著一層面具似的,假的很。”
暮云聽罷,心里打呼一聲:同感!
她又想了想晴空的話,覺得也對!畢竟那些大家閨秀略見到個清俊些的男子就忙不迭的以身相許的傳說一向只存在于話本和戲劇里頭,就是現代也沒人看見一個帥哥就要以身相許呀!
大轅的風俗即使再開放,這未婚女子能夠和陌生男子接觸的機會也是非常之少,想來應該不會是有人瞧上了齊大人。
這時,暮云突然想起了前事,于是便問道:“我記得當初這個齊大人好像給姜敘使過絆子吧!姐夫和你說過嗎?”
晴空點點頭回道:“相公和我說過這事,雖然不大,但是相公對這個昔日的同窗已經心生防備了。他讓我暗中堤防一下齊大人,倒是沒有說齊夫人有什么不好的。”
暮云仔細回想了一下齊大人這個人,總覺得此人給她的印象非常捉摸不透。她在心里暗忖道:莫不是齊大人如今發達了想要拋棄糟糠之妻,但是又想要侵占人家的嫁妝,因此不想和離而是準備暗中謀害自己的妻子。
這時,晴空也想到了這一點,畢竟她們都是在大宅門里混出來的,各種內宅陰私沒少聽說。她下意識的說:“妹妹,你說齊夫人這毒會不會是齊大人下的?”
暮云看著她的眼睛道:“也未必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晴空睜大眼睛捂著嘴道:“應該不會吧?好歹他們也算是患難夫妻了,更何況齊夫人還給他生了兩個孩子呢!”
暮云嘆息道:“這世上男人為了權勢和地位拋棄糟糠之妻的人還在少嗎?”
哪怕是科技發達的現代社會,這樣的事件也是屢屢發生。暮云的記憶不由得飄到了前世,想起前世她三十出頭了還未成婚,或許就是因為見過的悲劇太多了吧。那時候身邊結婚的朋友,一半因為各種原因離了婚,一半為了孩子或者一些財產旁的原因而不得不繼續將就。真正過得幸福的沒有幾個!
見到身邊的人都是這樣一個情況,所有暮云她怕了,怕自己也會落入那樣的結局,因此每段感情她都不敢十分投入,覺得對方稍有不足就忙不迭的抽身離開。可能大多數的“剩女”和她有一樣的想法,因此寧愿選擇有些孤單的單身生活,也不愿輕易的踏進婚姻那座墳墓之中去。
只是她從未想到,她會在這個遙遠陌生的平行空間里,收獲一份真摯的感情和一個幸福的家庭。
正當暮云在那里走神的時候,有小丫鬟回報說易氏要走。兩人連忙回到花廳那里,晴空連忙上前笑道:“易姐姐不如再多休息一會再走吧,橫豎這會兒時間也不晚,我瞧你臉色還有些蒼白,何必急于一時啊?”
易氏有些慘淡的笑了笑:“妹妹,我剛喝了藥,這會已經覺得好多了。有些事情我得回去處理一下,就不久留了。今日真是多謝妹妹,這事實在是…”
晴空上前拍拍她的肩膀:“你回去以后可千萬要保重自己,旁的都是虛的,身子好了才能談其他。”
易氏點點頭:“我省的。”玉蘭將剩下的藥材都包好了遞給她,叮囑道:“齊夫人,你的癥狀并不太嚴重,這藥你拿回去每日一副喝個三五日就行了,這些就盡夠了,你帶著吧,省的再出去跑一趟。”易氏感激不盡的接了,又和暮云等人寒暄一通后,就坐上馬車回去了。
送走了易氏,暮云等人少不得就此事議論了一番。不過這到底是旁人家里的事情,沒過兩天暮云忙起端午節禮的事情來,就暫時將此事放在了腦后。
這日,徐氏打發了底下一個管事婆子莊棓家的來給暮云送節禮。因著她是成國公府的老人了,暮云特意讓她進到自己屋子,親自接見了她。
莊棓家的今日穿了一身簇新的醬紫色衣裙,頭上插了兩三支金簪,手上也有一只嵌了珍珠的赤金鐲子。暮云一邊讓人給她搬凳子一邊笑道:“莊媽媽許久不來了,近日一向可好?”
莊棓家的笑道:“托溫夫人的福,老奴一向都好。國公夫人也讓我給溫夫人您帶好,溫夫人前幾日去府上正巧碰上咱們夫人有事出門去了沒能得見,因此夫人說了讓溫夫人能您有空了過去府里說話呢。”
暮云笑道:“這是應該的,等哪日我家老爺休沐的時候,我把孩子給他帶,到時候我就去成國公府里給夫人請安去!”
說話間,月萍端了茶進來,先給暮云一杯,又端了一杯親自遞到莊棓家的跟前:“這位媽媽請喝茶!”
莊棓家的接過茶杯笑道:“唉,讓姑娘親自給我這老婆子倒茶,真是折煞了!”
暮云笑道:“這有什么,別說是她了,就是我小時候也在媽媽手底下學過規矩呢。她們這些年輕的多孝敬孝敬你也沒什么,你老受著,隨意指點她們幾句豈不就夠她們受用大半輩子了?”
暮云這話把莊棓家的奉承的有些飄飄然了,她嘴上雖謙讓了幾句,心里卻覺得暮云這話說到她心坎里去了。可不是嗎?暮云雖說現在是誥命夫人了,可幾年前不也還是國公府里的丫頭嗎?
說笑間,她又細細打量了站在暮云身邊的月萍幾眼,只見這個丫頭雖說樣貌不是一等一的好,但也算清秀可人,身量苗條,行事瞧著也大方。莊棓家的當下心里有了些計較。
恰好外頭又來了一位溫廷舟的同僚之妻親自過來送禮,暮云少不得出去相陪,臨走前見莊媽媽的正和月萍說話,便囑咐道:“莊媽媽這會兒不必著急走了,這眼看就要到晌午了,可一定要在我這兒吃了飯再走。我已經吩咐廚下預備媽媽的飯食了,月萍你好生招呼一下莊媽媽。”
莊棓家的正好有些小心思,聽了暮云的挽留后,便順勢應了下來。找個話頭便和月萍聊起了家常,月萍的性格單純,人又年輕,況且莊媽媽問的又是她自己的事情,在她的腦海中,不屬于那些不能外傳的事務,因此都一一回答了。
莊媽媽是越聽越喜歡,心里覺得這丫頭的人品性格都能配得上自家小子。沒一會,廚下果真送了一桌客飯過來。月萍不好在暮云的屋子招待莊媽媽,便讓小丫鬟把桌子擺到了東耳房里,又叫了齊媽媽等幾個有年紀的媽媽相陪。
暮云因在前頭陪溫廷舟的同僚之妻,不能過來,只讓小丫鬟來傳話說,讓柳月萍幾個陪好莊媽媽。席間,莊媽媽的又從齊媽媽和其他幾個媽媽的嘴里旁敲側擊的打聽了月萍的事情,月萍歷來溫柔可親,雖說是暮云身邊最親近的丫鬟,但是從不拿大,眾人自然只有夸贊的。莊媽媽的見好幾個人都夸她,又聽說她還沒有定親,心里更是堅定了自己的主意。
至于大家說的那些她要出去自己婚聘的事則被莊媽媽的下意識的忘記了,在她看來,這些大丫鬟過慣了豪門大院錦衣玉食的生活,誰還愿意再出去過那些苦日子?只是這事,還得回去再合計一下,倒不必急于一時。莊媽媽的打定了主意,當下便和齊媽媽等人周旋起來。
可憐的月萍這會兒還不知道眼前這人已經打上了她的主意了呢。她照著暮云的吩咐,還在那細心的照顧著莊媽媽呢。一會給她布菜一會給她添酒的十分勤勉,要是月萍知道了莊媽媽心里的想頭,只怕早就轉頭走人了。
又過了兩天,端午節前日,恰逢溫廷舟放了兩天假。兩人便商議了一下,確定好暮云上午去國公府給徐氏請安,溫廷舟先帶著孩子去暮云娘家,下午暮云直接去娘家和他們匯合,然后再一起回來。
一開始,原是暮云帶著小猴子和弟弟妹妹一起坐馬車的。誰知小猴子那小子見爹爹騎著馬在外頭威風凜凜的樣子很是羨慕,當下便嚷著道:“娘親,我也要和爹爹一樣騎著馬走。”
暮云捏捏他的小鼻子反駁道:“你這小人兒還沒有馬腿高呢,怎么騎馬?”
聞言,小猴子頓時有些不樂意了,噘著嘴不說話。暮云見他不樂意了,頓時又想男孩子早晚要學騎馬的,于是便柔聲道:“行了,你去問問你爹,他要是愿意載著你的話娘就不管了。”
聽了這話,小猴子頓時從委屈巴巴的狀態復活了,“騰”的一下就坐起身來,掀開馬車的車簾,對著溫廷舟喊道:“爹爹,爹爹,我也要騎馬。”作為一個男人,溫廷舟對兒子的附和度就高了好多。當下就將大兒子從馬車的車窗里拽了出去攬在自己的懷里。
暮云見他這樣,好懸沒被嚇出一身冷汗,當下對相公翻了個白眼:“你也太大膽了,這萬一把他摔了怎么辦?”
溫廷舟不怎么在意的笑笑:“難不成你家相公在你眼里就這么弱雞不成?這么多年了,我好歹武藝大有長進,豈會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見他一副自戀不已的樣子,暮云沒好氣的啐了他一下,轉身將車簾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