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源道種的靈氣需求漸漸變少,上界的需求則逐日增加。
又過了幾日,忍饑挨餓了不知多久的本源道種終于吃飽喝足,主根離開了林玄真的掌心。
一瞬間,林玄真供應靈氣的壓力驟減。
重新調整了往上界傳輸的靈氣量,林玄真才低頭看著眼前的陰陽蓮子。
本源道種的主根筆直地向下伸展,戳穿嫩豆腐一般輕易地,穿透了天地爐最厚實堅硬的爐底,鉆入絕靈泉眼中。
那主根上還在不斷地分化出支根,向地底四周分散,而主根片刻不停,向著地心繼續深入。
息土之上,黑白各半的蓮子分裂化作兩片肥厚的子葉。
被保護著的蓮心透明無色,漸漸舒展成嬌弱至極的淺灰色嫩芽,并釋放出稀薄的靈氣。
林玄真想起自己在西雒州滅殺的鐘巫所說的“替身之法”。
本源道種得了她一滴精血,又得了她攜帶有一絲先天之氣的靈氣哺育,是她的血脈延續,也是她的分身。
林玄真能感覺到,自己與這蓮子之間有種似有似無的奇妙感應。
那本源道種釋放出的靈氣,和她運轉周天時放出的靈氣,同樣純粹且沒有特別屬性。
除了靈氣的濃度不同,別無二致。
如果本源道種能夠好好地成長為支撐上下兩界的天柱,說不定她離開存真界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會出什么大問題。
但眼下最大的問題就是,本源道種的成長極其緩慢,她還得在這四極交匯之地,給上界供應不知多久的靈氣。
林玄真想過揠苗助長,但她又怕這難得的小苗苗被她薅斷了。
身上的擔子減輕之后,林玄真才想起自己沒跟小徒弟和天雷門傳音告知一聲。
從碧玉鐲中取了兩道無界傳音符,林玄真簡單編了個聽上去靠譜的理由,說自己打算在四極交匯處感悟天地,時日不定。
一一點過兩張符紙,微弱光芒閃過,存儲著林玄真語音的符紙一瞬穿透了空間,直達小徒弟和小師侄面前。
現在就剩下照看本源道種成長,在此期間支撐并提供靈氣給上界。
如此一來,一方面可以避免上界墜入修真界,造成毀天滅地的大災難;另一方面,也能緩解上界的仙靈氣緊張的局面,給溫若雨師伯一些渡劫的助力。
林玄真神識一動,便在天地爐四周設下了幻陣,不僅將自己與本源道種的存在隱去,四極交匯之地也重現了巨大的絕靈石坑和源源不斷涌出海水的絕靈泉眼。
做完這些,林玄真凌空而立,一手以法天象地托起上界,另一手則捏了一沓五雷符以防萬一。
天魔玄真原本有些蠢蠢欲動,漆黑的魔氣試探了好幾回,都被林玄真及時壓制回去。
天魔玄真被拿捏得死死的。
不止是雨花閣前前任閣主溫若雨,還有前任閣主柳夢楊和數位未曾謀面的散仙,都是此界難得一見的美人。
那些美人在林玄真的回憶里,比起如今修真界的修士,少了幾分煙火氣,在祥云與霞光的襯托,多了幾分出塵的仙氣。
為了早日見到上界的諸多美人,天魔玄真自然愿意忍上一忍。
更何況,天魔玄真對力量的渴望遠遠大于林玄真,因神魔一體,修煉之時會相互影響共同變強。
天魔玄真安分得如同凡俗中婆婆手心里的小媳婦,沒有再試圖奪取身軀的控制權。
林玄真這才安心地分了九成心思在修煉和供應靈氣上,余下一成則放在本源道種上。
北方絕靈海域上,飛渡舟的甲板上突然出現了一道傳音符。
那道傳音符無視了種種陣法,如同一枚鋒利的刀片,直接穿透了空間抵達此處。
在看到突然出現的傳音符時,弋努便認出了這是師父特制的無界傳音符。
這是唯有領悟了空間法則,又擁有最高陣法造詣的師父,才能制作的特殊傳音符。
弋努送出一道靈力,那傳音符便無火自燃,識海中響起的熟悉又溫柔的嗓音,叫弋努輕舒口氣。
師父沒事真是太好了。
雖然尤瑜在前幾日已經傳達了師父平安的消息,但那終究不是師父親自發來的傳音,意義不同。
事實上,弋努手中也有幾道無界傳音符,但那是遇到生死危機之時才能使用的。
她從未想過要使用無界傳音符確認師父是否安好。
若只因擔心而發出無界傳音符,使師父誤會自己正處于危急關頭向她求救,萬一弄巧成拙誤了師父的大事,那就不好了。
在飛渡舟上突現傳音符的時候,任綺和楚怡正在下棋。
兩人已經凝聚靈氣虛空博弈,把各種棋類的各種花樣都玩了個遍。
這種沒有棋盤卻有靈力棋子的下棋方式,不但能鍛煉神識,也能提升修士對靈力的細微掌控,做到收放自如。
察覺到異常的靈力波動,再看到自燃的傳音符和弋努如釋重負的神情,兩人就有了猜測。
楚怡在空中鑲了一枚靈力凝聚的水藍色棋子,分心問道:“小師叔,這是小師叔祖發來的傳音?”
弋努便將傳音內容如實敘述了一遍。
任綺聞言皺了皺眉,火靈力凝結成棋子遲遲不動,盯著那一片懸浮于半空的雙色棋子,不解道:“大師姐怎么跑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領悟天地了?”
絕靈結界,顧名思義,沒有靈氣的所在。
修真界通識也提到,那東南西北四極交匯處是絕靈結界的核心,而絕靈結界無邊無際,萬族生靈不得入。
而事實上,萬族生靈都無法進入絕靈結界,主要原因除了那里沒靈氣之外,還有神出鬼沒的空間裂隙與時間亂流。
稍不注意,就會對修士造成極大的傷害。
若是空間裂隙還好,只是肉身受損,及時退出后休養一陣也能恢復;但遇上了時間亂流,神魂記憶會被隨機增減,大大影響修士的心境與道途。
近些年因為十洲三島上的靈氣濃度大幅提升,連帶著絕靈海域也在往四極縮減,而那絕靈結界的范圍,更是一年比一年小。
但無論怎么縮小,那四極交匯之地是整個修真界靈氣濃度最低的地方,這一點并未改變。
一般修士,要悟道要突破,都會選擇靈氣充沛之地。
任綺無奈地嘆了口氣,道:“這么看來,大師姐根本沒遮掩自己的不同之處!要不是修真界通識未曾提及‘引氣離體’這種特例,早該有人發現她的不同之處了吧?”
弋努展顏一笑道:“任師侄說錯了。一直以來,師父行事低調且謹慎,遮掩得極好,與尋常修士沒什么兩樣。不過近些年,確實有些放松了。”
師父遮掩了,但又沒完全遮掩。
任綺終于在看不見的棋盤上落下火紅色的靈力棋子,對弋努點頭道:“我懂,大師姐實力強大,一打五都是小意思,還能操控雷劫,確實沒必要再那么謹小慎微。”
任綺對此感同身受,她在那幫無論如何都打不過自己的小老弟面前,也不會太收斂。
有時候謙虛一下,反倒容易給那些小老弟一種“能打得過任老大”的錯覺。
楚怡隨手落下一子,棋盤中水藍色棋子已將一大片火紅色棋子包圍。
任綺將那些淪陷的棋子重新化作靈力,收入體內,開始思索下一步該在何處落子。
楚怡得了空,干脆抬頭問道:“小師叔祖沒事,那我們是不是要撤離此處?”
這一個月來,北方絕靈海域只來了幾個煉虛期修士,都沒靠近那道傳送墻,就匆匆折返了,完全沒有深入一探的意圖。
看法衣和標記,那幾個修士基本上是元洲黃土宗的,同在元洲屬三十六宗的一流宗門,乾元宗和紫宸派,也各自派出了一位,態度卻是同樣的敷衍。
楚怡幾人等到現在一個月了,都沒能抓住一個修士進行深度友好交流。
弋努拖著天雷雙姝和蝦湫跟自己胡鬧了一個月,最終什么都沒發生,甚至連微弱的不祥預感都消失了,有些不好意思。
但現在對她而言,還不到撤離之機。
“按理說,確實可以就此撤離。可那些修士來此查探,隔上兩天就來一個,我總覺得他們有些鬼祟。”
這種態度太奇怪了,如果是為了重啟歸元論道會一事,那些人不該那么敷衍的。
任綺將手中一小團凝實的火靈力扔向半空中的無形棋盤,把那些棋子攪得四散,“反正也沒什么事,我再等上個半年一年的也行。”
等個一年半載的,小老弟們的修為能提升得更多,那樣揍起來的手感會更好。
而且和楚師妹下下棋,修身養性也挺好。
“任師姐倒是安逸。”楚怡笑了笑,任由那些靈力凝聚的棋子消散,“小師叔,我得先回去天雷門安排一二。”
絕靈海域消息傳達不易,楚怡一個月收到的傳音符數量只有以往的三分之一,已經遺漏了許多消息。
而且,通過天雷門暗地里培養的人才,可以推斷出元洲的修士如此行為的意圖。
弋努沒有攔她,反倒催促任綺也一起回天雷門:“是我考慮不周,守株待兔也不用這么多人。任師侄也回去吧,蝦湖主在就夠了。”
蝦湫依然是那樣,浮海帶在哪她在哪,任由弋努安排。
“嗯嗯,蝦留下吃浮海帶,你們先回去吧!”
得到許可,楚怡和任綺便一個御劍一個御棍,雙雙回了天雷門。
黃土宗宗主商封嵐,是最先收到一劍宗的宗主更換公函的。
同時收到的還有聯合同道修士結盟對付大師姐的傳音符。
商封嵐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之前黃土宗的萬奎真人同其他四位大乘期,聯手對付大師姐是什么下場?
雖然不至于當場魂飛魄散,但以秘法分離法身元神兵解投胎,同時也喪失了此生所有的功德、機緣和根骨,化為凡人,不得再入仙途。
在商封嵐看來,萬奎帶著記憶過凡人的一生,還不如當場灰飛煙滅呢!
一劍宗對當初天雷門開山祖師和天雷七星都毫無辦法,又是哪來的信心能對付得了同出一脈的大師姐啊?
不過一劍宗每年都從黃土宗這里購買很多陣盤,而雨花閣云來樓、天雷門雷云堂、散修盟聚寶樓也出售同等品質的陣盤,甚至價格還要更加實惠些。
思前想后,又找來師弟寇峪好好切磋了一頓后,商封嵐才神清氣爽地決定,先觀望觀望。
但樣子還是要做一下的。
商封嵐將最近八百年最費心栽培的葛慕薰叫來,將傳音內容轉述后,又吩咐她挑選幾個機靈的化神期前往歸元論道會舉辦處探查一番。
吩咐完正事,商封嵐閑話家常般說道:“聽說你新收的小徒弟天資出眾,馬上就要結丹了?這徒弟結丹,那得準備點賀禮。你手上這樣的儲物戒就挺合適的。”
商封嵐把葛慕薰往未來宗主的方向上培養,自然對她的人際關系一清二楚。
葛慕薰與顏染已經是八百多年的交情。
她手上戴著的就是顏染初次煉成的儲物戒,品階不高,若不是常常挑選和整理,早已裝不下了。
聞弦知雅意,葛慕薰立即意會,接道:“我也是這么想的。近來正準備叫顏染師妹來一趟黃土宗,幫著煉制一柄靈劍,再煉制一枚儲物戒。”
商封嵐老懷甚慰,不禁感慨,同樣是陣道天賦上佳的修士,葛慕薰怎么就這么懂事?
再想到稍有長進就到自己面前大聲炫耀的寇師弟,商封嵐額角的青筋便忍不住狠狠一跳。
要不然,跟一劍宗聯手對付大師姐,就讓總愛戳他痛處的寇峪去?
如果是大師姐出手,就不用給寇師弟收尸了!
可惜…寇峪也算五雷峰記名弟子,和大師姐是認識的。
不知道市面上有沒有毀容的丹藥賣?
請:m.laidud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