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真雖然也有點好奇,但她可不像天魔玄真,想到什么就直白地說出來。
當然了,要不是她的牽制,天魔玄真該是想到什么直接去做,百無禁忌的。
林玄真耐心地在識海中解釋道:“別鬧了。白霜見要是入了魔,我就分辨不出天道是針對你還是針對小白這半妖之身了。”
天魔玄真凝聚成模糊的人形黑影,不滿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吾要和你分開!”
林玄真心下好笑,“那你試試。”
雖然她時不時會受到天魔玄真那強烈過頭的七情六欲影響,但總體而言,她并不討厭天魔玄真。
準確說來,她還挺喜歡能夠隨心所欲施展劍法的自己。
而且自從和天魔玄真合二為一,天道小老弟就沒有再為他人一閃而過的惡意降下雷劫。
天魔玄真還真的化作一團黑霧,飄散開去。
在廣袤無垠的識海中橫沖直撞地飄蕩了一陣后,黑霧又重新凝聚起來。
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似的。
天魔玄真化出一只手,指向正抬頭看劫云的白霜見,說道:“這半妖原本人身長得也算是個美人,偏偏要化成妖身!吾不喜這熊人!”
上古先民長相粗獷豪放,上古異獸化形更是只化出一個人臉或者部分軀體,因此天魔玄真在萬骨枯墓里玩了七萬年骨頭,也不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現在已經看過各色演化極好的美人,再要清心寡欲也太為難魔了!
再者說,吾堂堂天魔,為什么要無欲無求?!
林玄真一邊注意劫云,一邊對天魔玄真說道:“別著急,等小白突破渡劫之后,我們就去獵殺高階上古異獸。”
天魔玄真當即得寸進尺道:“獵殺完上古異獸,吾還要看美人!”
林玄真嘆了口氣,果然不能對天魔玄真心軟。
灰蒙蒙的神識交織成一張網,將天魔玄真困住,屏蔽其對外探出的所有魔念。
白霜見聽到大師姐突然嘆氣,放下一半的心又提了起來,難不成這雷劫連大師姐都沒辦法嗎?
他緊張地問道:“大師姐,你為什么嘆氣啊?”
林玄真看一眼白霜見身上,被劫云中的劫雷影響,手指長的軟毛根根豎起,更顯蓬松可愛。
她搖了搖頭,瞥見一旁無風自抖的神木樹,靈機一動,說道:“沒事,我就是差點忘記,沈沐有點怕打雷。”
說著,她抬手扔出八道極品靈符,落在高大的神木八方。
一個能夠隔絕大部分雷劫之力的八荒陣將結了果子的神木樹護在陣內。
林玄真還不忘給神木樹根加上一把之前說好的星辰砂,這樣一來,白霜見那不正常規模的雷劫余威,就不會影響到沈沐那一枚珍貴的神木果。
白霜見收好凝氣丹已經吃空的水靈晶碗,靜候一旁。
看著大師姐給神木樹又是設下八荒陣,又是施加星辰砂作肥料,卻沒有為自己準備哪怕一個減弱雷劫的陣法。
心頭的不安令他毛發直豎,終究忍不住再次問道:“大師姐,我這雷劫,真的不要緊嗎?”
林玄真確認沈沐沒問題之后,才擺了擺手,回道:“你的雷劫?問題不大。”
白霜見被大師姐的淡定所感染,撫平了立起的軟毛,既然大師姐如此篤定問題不大,那應該就沒什么問題。
“我會盡力撐過盡可能多的劫雷。”白霜見一爪高舉,又一爪捂胸,“大師姐,我這條命就交回您手中了。”
對于修士而言,能夠憑借自身撐過的劫雷越多,對自身的好處越大,雷劫淬體的效果也越好。
劫雷的強度一般也是從弱到強,所以一開始的幾道劫雷,很少有人會想著阻擋和減弱。
等到后面幾道劫雷,適當地使用法寶,激活符寶,或開啟陣法將其減弱,再接受雷劫淬體,這樣才能把天雷淬體的效果最大化。
如此一來,之前肉身中殘留的種種不利于身心的雜質,也都會被清理一遍。
林玄真點了點頭,道:“行,我會看著辦的。”
話音剛落,白霜見的突破至化神期的雷劫劫云,已然成型。
劫云覆蓋了整座五雷峰,比普通修士大乘期飛升雷劫絲毫不差。
林玄真神識穿透劫云,在那團厚厚的劫云后面,并未發現黑白分明的天道之眼的蹤跡。
白霜見這個原本的漏洞,早該修補完了才對,現在卻依照升級之前的舊例,降下超出白霜見本身承受范圍的雷劫?
天道小老弟升級,升了個寂寞?
現在上古異獸都復蘇了,甚至像癌細胞一樣,正在蠶食侵吞人族和靈族的生存空間。
與此相較,白霜見這半妖的存在,不值一提。
不過林玄真也能理解,白霜見的生死,對她自己和天道的影響微乎其微。
半妖本身數量極少,為其專門修改既定的規則,也不是天道小老弟會做的事。
話說回來,白霜見這種規模的雷劫,真讓人懷疑是不是因為他從小吃丹藥,日積月累近九百年,丹毒累積得太的原因。
散靈體質只是存不住靈氣,卻不會主動排出深入肌理骨髓的丹毒。
不對,不止九百年了。
第一次見到小白,他虛歲八百八十八,十三年后她開始閉關三百年。
算起來,白霜見今年應該周歲一千二百歲整。
上次渡劫已經是三百多年前,白霜見那時候丹毒可能還沒完全清除干凈,而剛才他又在吃凝氣丹…
這樣想的話,天道小老弟是在變相幫他排毒,合該多劈幾道雷。
林玄真垂眼看到石桌石凳旁的白霜見,伸手揪住他的后頸肉,將其輕松拎起后,往不遠處的雷擊地一扔。
這石桌石凳是她四師兄天權隨手削了放在這里的,可禁不住這種程度的雷劫。
林玄真扔完白霜見后,自己則紋絲不動地坐在石桌旁,淡定地擼了兩把毛毛。
風起云涌,電閃雷鳴。
白霜見被大師姐扔到天雷峰頂中心處,打了兩個滾才緩住去勢,好不容易站起來,第一道劫雷便當頭劈下。
“啊——”一時不備,他仰頭嚎了一聲。
忍過這第一道劫雷,白霜見才想起上一回突破元嬰期,渡劫的時候大師姐曾經提點過,化作人形渡劫更容易些。
白霜見引來清水覆蓋自身,很快又化作成年男子身著里衣的模樣。
他把手上捧著的大師姐親手制作,令雨花閣閣主幾度流露出嫉妒之情的靈隱仙衣,珍而重之地收好,換了一身普通法衣。
正在此時,第二道劫雷已經劈至眼前,白霜見不閃不避,迎上那道威力翻倍的劫雷。
五雷峰下的禁制前,魏谷正焦急地來回踱步。
聽掌門張方說,大師姐出關了。
他還沒來得及問候一下大師姐,也沒能請教大師姐關于壓制修為的事,五雷峰上就凝集了大乘期修士飛升雷劫一般規模的劫云。
魏谷冒著丹藥降品級的風險,把手頭煉的那一爐丹給收了,緊趕慢趕地過來五雷峰。
還沒踏入五雷峰的禁制,就聽到一聲凄慘的嚎叫。
不過聽那聲音,應該不是大師姐的。
魏谷只放心了一半。
畢竟改變聲線唬弄人這種事,他的親傳大弟子任綺已經做慣了的。
說不定是大師姐不想讓同門擔心,而刻意改變了聲音呢?
不過大師姐若是有余力改變聲音,還發出這么響亮的嚎叫,好像也說不通。
魏谷仰頭就看到五雷峰頂那株通天神木樹,并未受雷劫的影響。
他這才放下心來。
只是下一瞬,魏谷又有些疑惑不解,那雷劫又是何人所引?
五雷峰上目前也就住著沈沐和大師姐。
常思意在地雷峰上居住的時間更多,而且他前日里去了黃土宗。
至于剩下的弟子們,大多都各自接了任務堂的任務,再分派去了修士城鎮下的雷云堂,與其他大小宗門合作,抵御上古異獸潮。
沈沐那本體那么高大引雷,卻完好無損。
那雷劫的目標,除了大師姐,又有何人呢?
魏谷心里亂亂的,一邊踱步緩解自己的焦慮,一邊又忍不住看山腳下的禁制。
雖然擔心大師姐在渡劫很想上去親眼看看大師姐有沒有什么事,但他本身已經大乘后期,上去很容易被牽連引動雷劫。
不僅如此,五雷峰上原本的雷劫和他引動的飛升雷劫,會相互作用導致雷劫再度升級和擴大。
總之,在五雷峰上的雷劫結束之前,魏谷也只能在禁制前來回踱步了。
值得慶幸的是,五雷峰頂的劫云覆蓋面積,剛好就在禁制以內,要不然魏谷還得往后退上幾百丈。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
天都黑了,那雷劫卻依然劈個沒完沒了。
魏谷等得都要麻木了。
與此同時,他也確定了,渡劫的必然不是大師姐。
之前他關心則亂,一時間沒想到在五雷峰上渡劫的還可能有外人。
大師姐交友廣泛程度雖然不及雷繁祖師和天雷七星,但也有好幾個老朋友。
而且這劫雷的威力也十分古怪,數量多得驚人,早已超過飛升雷劫之極數,九九八十一道。
再等下去也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魏谷準備離開,等這雷劫過后再來問候和請教大師姐。
萬萬沒想到,魏谷剛剛離開五雷峰百丈,那雷劫便結束了。
轟隆的雷聲息了,劫云消散開,晴朗夜空中掛著一輪滿月。
皎潔的月光灑落在五座主峰間的映星湖上,湖中心倒映著那一輪滿月。
魏谷沒心情欣賞這番美景,只顧著望向五雷峰頂雷劫消散處。
不見接引霞光,果然是大師姐的晚輩在渡劫。
近來相熟的能夠進出五雷峰的晚輩,似乎也只有一個人——散修盟少盟主白霜見。
說到白霜見,魏谷有話說。
白霜見雖然相貌不如他來得出眾,但其賺靈石的能力確實當得起他堂堂俠義書生魏谷的一聲稱贊。
他的大徒弟任綺,二徒弟韓煝,甚至還有三徒弟姚棠,這幾個早些年收的親傳弟子都在白霜見的幫襯下,不僅能自己供應自己修煉和煉丹的靈石,還能反哺一部分給藥堂和宗門了。
因為三個徒弟都不需要魏谷如何操心,他看常師兄帶著兩個精怪徒弟熱熱鬧鬧的,一時心癢,又收了五個親傳弟子。
總共收了八個親傳弟子,這也算是效仿開山祖師雷繁了吧?
雷劫已經結束,魏谷便回轉進了五雷峰的禁制。
一路向上攀登,他很快就到了五雷峰頂。
果然看到了一團黑乎乎還冒著煙的夏浣熊。
除了白霜見,不可能是別人了。
夏浣熊妖氣若游絲,但其喜潔的本能作祟,白霜見沒忍住給自己施展了一個清塵訣。
不施法還好,清塵訣帶走了夏浣熊身上已經燒焦脫落的毛發,露出粉粉嫩嫩的真實皮膚。
看上去就像是剛出生睜眼的小熊崽子,碰一下就會出事的那種。
白霜見也意識到自己身上涼颼颼的,但他剛才施展清塵訣,已經用完了最后一絲靈力。
若是勉強化作人身,他的妖丹受不住,而且妖身時恢復得比較快。
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白少盟主,只能發出幾聲哼哼。
林玄真確認白霜見除了看上去凄慘得不行,身體也十分虛弱之外,妖丹光芒四射,隱隱現出夏浣熊的幻影,正是渡劫成功晉升化形期的表現。
她這才轉頭看向滿臉胡茬的魏谷,點了點頭,“魏師弟。”
“大師姐,白小友。”
魏谷這招呼打得也有點尷尬。
他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白霜見的妖身,竟然是這種狀況。
沒有毛的夏浣熊妖,若是化成人形就是皮膚水嫩的不著寸縷的成年男修…
咦惹…恐怕要污了大師姐的眼睛。
魏谷打量了一眼白霜見的大小,就要取出小徒弟沒穿過的衣服,給白霜見蓋上,再把他送下山去。
林玄真卻率先抬手一揮,將白霜見儲物戒中的靈隱仙衣取出給他蓋上,又將他送入了山腰空閑著的記名弟子童堯的屋舍。
她示意魏谷坐下,才開口問道:“魏師弟尋我有什么事?”
既然沒發傳音符,那說明不是什么急事。
魏谷一邊點頭,一邊從懷里掏出一枚玉簡遞給大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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