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修真界竟然還有只想活一萬年的人!
果真是人有千面,物有萬象。
林玄真點了點頭,對他的想法不予置評,轉而問道:“不知一萬兄可有所求?”
一萬真人提供的消息省去了她不少時間,林玄真才想著回報一二。
一萬真人思忖良久,除了釣竿上有兩道被蝦妖王的巨鉗鉗過的痕跡,他此行并無損失。
“剛才已經勞煩大師姐為我與蝦妖王解圍,豈敢再多做要求?”一萬真人客客氣氣地說道。
能夠和大師姐這樣點頭之交,于他而言,已是最好的結果。
至于和大師姐深交,一萬真人并沒有這樣的想法。
沒發現大師姐身邊的人,個個都天賦異稟,年紀輕輕就飛升上界了嗎?
這和他只想活一萬年的追求,大相徑庭。
林玄真想了想,也不勉強他,只從自己的儲物鐲里取出一個散靈陣陣盤,交給一萬真人。
稍一解釋,一萬真人就明白了這個散靈陣可以確保他在修真界活一萬年不飛升。
一萬真人千恩萬謝地接過陣盤,也不敢隨意亂瞄,就提出告辭。
因果了結,林玄真自然沒有再留他做客的念頭。
等一萬真人離開后,過了片刻,弋努才從一旁的小竹樓中出來。
她走過來,自然而然地在一萬真人坐過的位置上坐下,才問道:“師父…您剛才為何不叫我?”
剛才師父帶著一萬真人到了五雷峰頂,她正看得入神,沒能第一時間出來迎接。
等她發現有客來訪后,師父反而傳音叫她繼續修習,不必出來待客,甚至還十分貼心地設下了一個隔音陣。
“見你在看佛經,不想打擾你。你看得如何了?”林玄真說著,看了她一眼,起了考校的念頭。
弋努坐直了身子,認真道:“若是一般的小沙彌,弟子有信心將其駁倒。但無貪法師佛法精深,弟子沒有萬全的把握。”
林玄真微微頷首,又想起前世曾看到過的一則禪宗公案,便取了方才一萬真人用過的茶碗,示意弋努將之捧住。
她將余下的溫茶煮沸,往茶碗里倒入,直至滿溢。
倒完了一整壺茶水,林玄真才停了手,平淡無波地問道:“你看出什么來了?”
弋努盯著手中滿溢的茶碗,她已經是金丹期,這點溫度并不燙手,卻不知師父的用意。
過了好半會兒,茶碗中的茶水,依舊滾燙。
弋努有了些許朦朦朧朧的感悟,便掐了一個御水決,借著滾燙的茶水將茶碗洗凈,又施展了一個清塵訣。
“將茶水倒盡,所得依然是茶碗本身。師父是想說,‘如器受于水,如地植于種,應離三種失’?抑或是…成見不空,談佛論道本無意義?還是說,悟道者應明心見性,不為外物塵埃所擾?”
弋努將洗凈的茶碗遞還給師父,充滿期待地看向林玄真,心里并不確定師父對自己的答案是否滿意。
林玄真:…
她對佛法沒什么領悟,就知道一個成見不空,還是前世看來的,沒想到弋努能解讀這么多種啊!
徒弟太有智慧,林玄真反而有點擔心了。
帶她去和無貪法師談佛論道,會不會帶不回來了?
林玄真沉吟片刻,借用前世慧能大師語錄,說道:“唔…不錯,世人性本清凈,萬法從自性生。”
弋努如醍醐灌頂,再度陷入沉思。
林玄真見弋努的樣子,心頭一跳。
她收弋努為徒,那是想要培養她接管天雷門的五大主峰之一,成為五雷峰峰主的。
別真給頓悟成佛了!
林玄真收起石桌上的茶碗酒盅,轉了話題,問道:“明日約見的幾個妖王,他們的資料,你都熟悉了吧?”
弋努醒過神來,點頭道:“是,掌門和楚師侄都傳了玉簡給我。”
林玄真對這個徒弟真是萬分滿意,當即吩咐道:“明日之后,我們便啟程去自在門,論道后我獨自入萬骨枯墓。你想提前回天雷門,還是獨自在祖洲境內歷練,自行決定即可。”
祖洲境內多佛門,而自在門是祖洲境內最大的宗門。
因修佛者遠惡行的緣故,弋努金丹期修為,只要不到處作惡,在祖洲是十足安全的。
弋努欲言又止,師父的種種安排,叫她有不安的預感。
師父的行為像極了托孤,無論是將那些妖族的人脈交付于她,還是責令師兄常思意收徒,將雷繁祖師一脈發揚光大。
還有師父那兩個不欲人知的身份,煉丹大師木玄和煉器大師木真,都各自有了傳承。
只不過,弋努還沒能弄清楚,師父所托的“孤”,究竟是天雷門,還是其他。
良久,弋努沒能忍住,直接問道:“師父,您是不是準備飛升了?”
八年前師父就要飛升了,或許是礙于她這個徒弟的不成器,才拖了這許久。
因為準備飛升,所以師父才將此間種種,全部安排妥當。
林玄真一愣,不置可否。
她若是飛升了,上下兩界的境遇顛倒,萬千生靈即將走向滅亡。
所以她當然是不準備飛升的,只是想建造一條通道,通向上界罷了。
不過林玄真對于這條通道能否成功,還有如何建造,尚無十足把握。
萬一期間傷及根本,又是不知幾萬年的沉睡,也因此,她才將能安排的事,悉數安排了。
卻沒料到,自己的行為會叫早慧的弋努憂心。
林玄真踮起腳尖,抬手輕拍弋努的頭頂,安慰道:“阿努且安心,我可以操控劫雷,還能散去靈力,不想飛升自然就不會飛升。”
她心里感慨,才八年時間,弋努就從四尺高,長得比自己還高了。
林玄真想起弋努當初干瘦的模樣,如今亭亭玉立,便隨口問道:“東弋島上可還好?”
弋努知道師父不是因為要飛升才做這些安排后,總算放下心來。
她決定加快修煉,再努力一些,好快些回報師父,為她分憂。
此刻聽師父提起東弋島,便坦然回道:“阿弟祭神后,受島民認可接任了島主,我便不曾回去,只托了散修盟白少盟主對東弋島多加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