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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九十九章,聚首

  父子叔侄相見,抱頭痛哭,當年拿入京里的還有祖父輩,二十年過去俱已不在。

  收淚后,郭喻人等拜謝尤桐花,尤桐花得舅爺們再正一次名,再重新拜長輩。

  常佳旗向常老將軍訴說代母親收常佳孝到膝下,郭二老爺想到自己的外室子,就問侄子郭喻人。

  二老爺見到常佳孝出落的俊氣,還以為自己當年孝順萬端的外室子也是郭喻人助力,就當眾問出來。

  郭喻人不能在這里掃他興致,就問道:“他們在軍營里,等我知會一聲。”

  郭老將軍是個眼里不揉灰星的,再知子莫若父,他看出兒子的尷尬,不悅道:“有話明說。”

  郭喻人就道:“自從長輩們離家后,二叔外室全家不知所蹤,細軟俱無。”

  郭二老爺滯住一時,悠悠一聲長嘆,再道:“你二嬸呢?”他們前腳離家,后腳女眷自盡,當時老將軍們都在路上,早就得知消息,可是二老爺還是有此一問。

  “二嬸和家中女眷安葬在一處。”

  郭二老爺沉默不再說話。

  尤桐花是伯夫人的時候,舅奶奶們是她的客人,尤桐花是晉王妃的時候,舅奶奶是她的陪伴,尤桐花是攝政王妃以后,舅奶奶輪流侍候在她身邊。

  郭喻人的妻子跟隨尤桐花進京,就在這里,郭喻人帶她拜常老將軍為父親,愿續常五姑娘亡故后的翁婿緣。

  舅爺們斷親或失去未婚妻后另找的妻子,大多不講究名門,是他們逃亡時相中的姑娘,這些姑娘們都具有善良樸實的特征,并且在郭喻人等嫡根舅爺三十歲以后才成親也沒有怨言。

  也自然就不是名門,話說如今南興的名門世家,想當年都不在這些人的眼里。

  老將軍們死里逃生,連聲說好,沒有挑剔的話出來。

  郭喻人等去見梁仁,說招降元始帝的提議,打,最是勞民傷財,打的慘烈傷筋動骨,招降就簡單的多,看似消耗時間,其實只動嘴皮子,去幾個大膽的說客慢慢磨就成。

  倘若梁籌能降,大夏國就可擴張土地,把邊城外現有的土地據為已有。

  梁仁不敢怠慢,連召老臣入宮議事,反對的也有,整體認為招降更為妥當。

  這是自大夏國建國以后,頭回擴張國土,消息雖然封鎖也有人隱約得聞,不管這事幾年或幾十年能成,攝政王梁仁的呼聲如日中天,日見高漲。

  太后牢記梁潮的遺言,晉王心中只要有一點親情在,他就不會篡位,她竭力保持著相信梁仁。

  皇后憂慮不已得病,太后也沒有辦法挽回,畢竟婆媳私下什么話都說過,倘若攝政王想要篡位,又能怎樣呢?

  無人可攔。

  梁仁不管內宮事,尤桐花更不越禮,梁仁只管寫信給奚重固,命他相機幫助梁籌國土安寧,畢竟有可能全國回歸。

  梁仁不相信周王等諸王,這是一封密旨,可是世上無不透風的墻,周王還是得知大概內容,周王也生出一絲感激,秋后不算賬的,他周王殿下就服。

  領略到梁仁成全路子威一家的用意,周王讓官九好生安頓,陸國公陸兵就此在西昌安家,二十年過去,慶王妃變成陸國公老夫人,可以算是圓滿當差歸來。

  三姑娘還是官九的愛女,陸兵是官九的愛孫,路子威是官九的愛將。

  慶王殿下化灰,只有他瘋癲的母親馮慧妃想到他。

  第一批見梁籌的人里,章樂瑜為首。

  章先生的名氣隨著攝政王權勢高漲而愈發的大,梁仁和其它人都認為他不應該以身犯險,可是章樂瑜天生就是個冒險家,從他高中后沒在京里做官而往諸王處尋明主開始,就是一次冒險。

  他分別相看過周王等,最后來到南興,僅看到寧王世子和魯王府開戰摧毀的兩個小鎮殘址,就毅然義憤追隨梁仁,也是一次冒險。

  后來去金殿上罵戰,更是不要腦袋的冒險。

  章樂瑜不是個經常愛冒險的人,可是總能抓住冒險機會,梁仁當他是師是友,說不動他,梁寶貝這學生偏偏敬佩先生,這世上再沒有人能攔住章樂瑜,半年以后,經過多方的接洽,章樂瑜率隊踏上元始帝梁籌的國土。

  梁籌派出接待章樂瑜的官員里,為首的是曹夢星,這個昔日魯王梁廓在時,為他麾下第一幕僚的人,見面時自慚形穢。

  回想當年,章樂瑜在金殿上提著腦袋罵戰,曹夢星在南興意圖敗壞承平伯夫人名聲,而被孟家醫館嚇跑。

  曹夢星回去后得知他和章樂瑜的行程時,就自知胸懷、頭腦都不如章樂瑜遠大,此后一蹶不振時常萎靡,最打擊曹夢星的是魯王府失去西咸,真相爆出,原來承平伯夫人起意買下西咸。

  這些年西咸鹽礦供給晉王軍費,讓晉王強兵秣馬攻打西咸。

  曹夢星還得知在魯王府想盡一切辦法推動承平伯之女是晉王骨血的閑言時,章樂瑜當上梁寶貝的先生。

  他一里里的被落下,曹夢星后半生大志全無,僅仗著魯王梁廓在世時的那些眷顧混日子。

  梁籌是慘敗后開國,不容易可想而知,他手中缺人,對父親留下的臣子更加看重,可是曹夢星面對大勢,再也拿不出當年鼓動魯王野心的勁頭。

  失去西咸后的梁籌,被周邊國家報以前霸“鹽”之仇,曹夢星多次夢醒,認為當前時局,自己也有推不掉的責任。

  在這樣的朝代里,祖墳為重,失去西咸后,意味著所有跟隨梁籌的人無法再清明祭祖,哪怕以前忙于公事也抽不開身去,可是以前還能從容派子弟或家下人等前往。

  元始帝建國后,失去了的,也就失去了,從此與祖宗天隔一方,這讓很多人暗暗難過,一年比一年加重。

  曹夢星也愿意歸降,只要攝政王給個不錯的境遇,對于回歸故土,他原是打起精神的,可是來的偏偏是章樂瑜。

  曹夢星帶愧上前見禮,招待章樂瑜一行入住官邸。

  這一次沒有談成,雙方都不奇怪,這頭回本就是看看對方的心思是否真誠,再盡可能了解下對方的要求。

  章樂瑜等平安歸來,載滿榮譽。

  章樂瑜回來后,梁仁動身前往西昌,打算和周王談談,讓周王來估計他不肯,何必多惹猜忌,梁仁帶著全家人,妻兒和梁寶貝夫妻,扮成游人上路。

  這樣做的好處是可以借機游山玩水,五十歲出去的梁仁知道年華不再,而梁宏年幼,他接下來直到晚年只怕困于國事,他需要這個機會和全家人好好聚聚。

  另一個好處就是不張揚、省費用,微服的攝政王擺不了架子,也表示他見周王的誠意。

  自從進京就沒有放梁寶貝夫妻回去,也借這個機會去一下西咸,和鎮守那里的奚重固見見,梁仁想把外孫帶出來教養,梁仁認為京里可以學到的東西很多。

  他見奚重固也不想擺架子。

  梁仁還把郭喻人等能征慣戰的舅爺輪流調入身邊當差,給他們更多的權利,現在是任天志和修覺云在身邊保護。

  這樣的一行到西昌,周王誠惶誠恐的接駕,卻真的沒有太多擔憂。

  梁仁和他單獨談話,憑借幾回應援西昌而對周王的了解,指著周王鼻子一通大罵:“虧你也算鎮守邊城的殿下!奚重固是什么模樣,你又是什么模樣,你看不到嗎!”

  “你沒學過功夫嗎!見天龜縮在王府里聽歌舞,虧你坐得住!”

  周王由不得的伏地淚奔,連聲道:“是是,我自當改過。”

  梁仁第二天就往西咸,第三天的一早,周王殿下走到鏡子前面,心儀已久的黃金盔甲里,他雖還是白白胖胖,但是威風自然出來。

  他深深吸氣,恍然如夢,眼前出現父親和祖父的身影,耳邊出現祖父和父親的話語。

  “我周王府當以韜光養晦為主。”

  周王終于可以有力的反駁這句話,先祖追隨先帝血戰開江山,我周王府血性不改,當追隨先祖血戰風采,代代打出子弟們精神。

  高捧頭盔落上腦袋,再扶一把腰間佩劍,周王似能聽到劍鳴之聲。

  這是先祖在沙場上的劍,周王對著它,時常聽到沙場嘶聲。

  帶著心滿意足大步走出房門,他的年邁王妃帶著姬妾們送上酒來。

  “殿下請滿飲這杯常勝酒,愿殿下凱旋而歸。”

  夫妻對望,都能看到對方內心,幾十年里周王不斷納妾,又不斷的半夜回到王妃身邊,那種不想載歌載舞怨憤到想吐的感覺,只有周王夫妻明了。

  周王走出府門,他的世子和其它的孩子們筆直立于戰馬之側等候,周王熱血沸騰,有力的道:“上馬!報效當是我責任!”

  “報效當是我責任!”世子等人齊聲復述,跟著周王上馬,周王父子們自出生后,頭一回披掛盔甲直奔邊城。

  梁仁游山玩水的到達奚家在西咸的宅院后,收到周王第一個報捷,梁仁微微一笑。

  江氏轉交陸國公老夫人呈給尤桐花的口信,官氏埋怨沒去她家,聲稱若有余光,請來相聚,我廚藝不錯,又有好酒。

  尤桐花意動,梁仁反對:“我見到她,就想到她戲耍皇家幾十年,你想見她,等咱們回京后,讓她新年到京里朝賀,陸國公就不必來了,我也不想看到他。”

  尤桐花當面沒敢笑,私下里笑了會兒。

  奚重固擺宴和梁仁單獨說話,奚重固感慨萬千,那年初見的晉王,英俊如玉卻黯然失意,像被苦苦追擊的窮寇;他成為攝政王后,奚重固敬佩他沒有負自己,雖覺得梁仁高大起來,卻還是拿他當成妹婿。

  只有今天見面,這位精氣神全開,壓迫的奚重固這大將軍也內心慎重。

  晉王殿下是真正的強大起來。

  兩人談到接走孩子去京里教養的話,奚重固出于尊敬,梁仁說什么就是什么。

  梁仁遺憾:“可惜要仗舅兄鎮守邊城,否則舅兄也能去京里,公事可以幫我,私下可以說笑,那該有多好。”

  奚重固在這從沒有失去過的依賴里打個哈哈:“殿下請知足,我把兒子媳婦交付,又要把孫子送上,小的已盡得,老的還是留下吧。”

  兩個人大笑,這夜把酒到深夜,都覺得酣暢淋漓。

  梁仁接下來去往寧王處探望慰問,出京不易,還要去往北方和定王、川王想見,楚王也會走走,沒有多呆,說好過幾天就上路。

  武俊夫匆忙帶著全家來見,奚端秀羞于見到梁仁,但和尤桐花親熱的聊上半天。

  梁仁回到南興,因老將軍們先行回來,再次大行祭拜承平伯及郭家常家等離世的人,拜完他就去寧王處,第二天郭二老爺照常來到妻子墳墓前,擺好飯菜坐下嘮叨。

  那些年他情濃外室而冷落妻子,他進京后,妻子殉節而外室卷財,二老爺聲聲說著對不起,一陪就是一天。

  這一天他照常的來了,見到十幾個男女迎上來,中年男子喜極而泣狀:“父親,恭喜生還,兒子無時不想念著您。”

  “你是誰?”郭二老爺冷淡。

  “我是您的兒子啊。”

  郭二老爺任由他說著什么思念等等,忽然拔出因這里是城郊而攜帶的兵器,喝命跟隨的家人:“我沒有兒子,快打殺了他們!”

  他一劍下去,劈倒中年男子半邊,家人們一擁而上,也下了狠手,最后只有幾個仆婦狀的女人沒命般逃走。

  郭二老爺獰笑:“把尸體拿去喂狗,這等狼心狗肺的東西也配叫我父親!”

  他繼續坐在妻子墳前,和她一句一句的嘮叨。

  國喪結束的那年,元始帝梁籌愿意就歸降和談,而同年陸國公上奏章要嫁母親,民間可以婚嫁,官氏要嫁路子威,梁仁多看他們一眼也不能,下旨應允,并開個惡趣味的玩笑:“卿為陸國公,繼父姓路,賜卿路國公!”

  路子威全家大喜,梁仁半點也不稀罕。

  幾年會談結束,梁仁賜元始帝依舊為魯王,命奚重固和周王一起出兵,打通現有邊城和魯王封地之間的疆域,白得大片土地。

  第二年魯王進京朝賀,半路被人刺殺,行刺的人到衙門后自報名號:“我父洪王世子,那年祖父重金買通死囚替命,我父流落民間產子,命我報仇。”

  梁籌臨終前托孤,梁仁應允封為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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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更結束,接下來更兩章番外,若無提議,隨仔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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