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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四章,他是奚重固

大熊貓文學    承平伯夫人的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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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郭喻人就親事信來信往的不少,奚重固懶得在這里再費口舌,他粗聲大氣的丟下一句話:“明年伯夫人再不答應,我就請京里圣旨賜婚。”

  和這句話一起丟下的是彪悍的眼神,奚重固帶馬帶著幾個親兵繼續巡營。

  梁仁和郭喻人原地站著,看著大將軍的魁梧身材隱入黑暗,郭喻人情不自禁皺起眉頭:“大將軍也來逼殿下選擇陣營。”

  “嗯。”梁仁冷淡而回,世代忠心的奚家到奚重固這代,還是向京里無限忠誠,梁仁想得到奚重固會在寶貝的親事上弄大文章,可是他當面直說這種挑釁,明擺著是聽到下午周王前來說話,敲打梁仁不要投入諸王陣營。

  這不全部是奚重固的擔心,還夾雜著太子梁潮的惶恐。

  如周王所說,惶恐......梁仁冷笑,哪怕他有預感寶貝的親事將與政事難分難開,可太子的這副吃相還是讓梁仁憤怒。

  郭喻人察覺到殿下身心掀起的憤怒浪濤,可他不愿意勸解,郭家的兒郎世代在寧王封地的血戰里點亮自己名聲,從不懼怕周王帳下將軍千名。

  “忠心”這兩個字,遠非唇舌輕開即能挪去挪來,奚家根深蒂固的烙印在骨血,郭家也是。

  可是他郭家滿門在折損于魯王府手里時,也同時等于折損在京里當今手中。

  代代血戰抵不過魯王府拿出的紙上談兵,大疊的證據據說數丈的紙張,讓他郭家女眷盡喪、男丁除去逃亡的皆亡。

  京里當今對晉王殿下也全無骨血深情,有時候郭喻人認為他當皇帝不稱職,當父親也差的太遠。

  讓郭喻人勸殿下“忠心”為上,他為自己、為殿下、為寶貝都說不出口。

  郭喻人更沒法勸梁仁和諸王同謀,那根深蒂固的一點忠心左右著郭將軍的思維,只要京里當今有一點骨血在,諸王野望就是謀反,而晉王殿下就是當今的骨血,哪怕太子殿下及他其它的兄弟們全喪命,還有晉王可以登基。

  真龍子孫怎么可能與蛟龍為伍?

  面對周王的邀請和奚重固的潛在責備,梁仁其實進退兩難。

  郭喻人拿不出勸解的話,也粗著嗓子道:“賜婚圣旨就沒有解嗎?先一步成親的兄弟們生下一個女孩,我這就寫信讓妹妹收侄女兒為干女兒,京里賜婚就把二姑娘推出去。”

  這是郭喻人拿自己兄弟們不當一回事情?不,寶貝是殿下的骨血,放在別人眼里稱為“私生女”,放在舅爺這里是最貴重的孩子。

  收到這番的好意,梁仁動動嘴唇,和郭喻人商議。

  “喻人,你和王將軍掌管南興兵馬,可是王將軍在地形上不如你這土生土長的人熟悉,你說,咱們若是對上諸王,有幾成勝算?”

  驚喜瞬間席卷郭喻人,聞弦歌而知雅意,晉王肯和諸王開戰?這是份了不得的底氣,也是.....郭喻人報仇的機會到了。

  伯夫人的主意在商認寶加入后,殿下全力協助后,順風順水的進行著,林鵬等人在西咸還會遇到危險,但整體上來說,有商認寶掌握的各種內幕及南興的財富,讓魯王府滾出西咸是時間的問題,商認寶說十年八年吧,郭喻人也認為十年八年吧,就算十年八年能辦到,攆走一位殿下也是值得驕傲的敏捷。

  但是郭喻人想手刃魯王梁廓的心從沒有變過,他本想在魯王府被攆出大夏國后集結兵力前往痛打喪家之犬,他可以等這一天,他還年青。

  梁仁此時的話讓郭喻人淚珠滾落,希望就在眼前了,他哽咽道:“殿下,自您收留我們,又把兵權信任交付,您知道的,我等兄弟日夜思想就是報仇,怎敢怠慢操練兵馬,”

  他伏地泣回:“兵馬已然齊備,漫說殿下只打諸王,就是殿下登基臣也敢保,諸王雖多,可卻不能一古腦兒的上戰場,今天橫掃一批,明天再奪數城,仗是這樣打的,并非一口吃成胖子,哪怕諸王兵馬勝過咱們百倍,我郭喻人不會再輸!”

  當年他還是少年,他輸了全家,如今他是青年,他不會再輸!

  梁仁聽過他的話,一時忘記讓他起來,他久久的沉思著,緩緩的開口:“喻人,你我數年相交,你知我沒有登基之意,說到底他是我的父親,太子是我的兄長,我雖恨出身皇家,可是沒有皇家我哪有南興這塊地面,雖然是誤打誤撞我得了來,我沒有南興這塊地方,上哪兒能疼愛寶貝。”

  想到這里狠瞪郭喻人一眼,這才發現他還伏在地上飲泣,沒好氣的道:“起來,我同你說話,等咱們回去,勿再在抱寶貝過來這事情上搪塞,我讓你抱,你就抱來,三天一回我才喜歡。”

  郭喻人起來就抗議:“三天一回萬萬不能,殿下每每見到寶貝就要玩上半天,這半天你不理公事,三天放一回大假,這不成。”

  他帶著眼淚笑嘻嘻:“一個月一回剛好,妹妹也不會生氣。”

  梁仁恨的很想踢他一腳,怒道:“十天一回。”

  “十五天,呵呵,咱們就這么說定了。”郭喻人在他怒容里強打哈哈。

  梁仁悠然看他:“就這么說定了,我出來這幾個月,回去補上。”說著帶馬走開。

  郭喻人在后面跟著:“這怎么成,這可怎么成......”

  “成,郭將軍,我剛才說的公事,你趕緊去準備吧,”梁仁白他一眼后,壓低著嗓音說話:“父皇在世,諸王不敢動我,父皇若不在世,你我心知肚明,周王不會出馬,川王和定王太遠不會勞師遠征,寧王現在是我交好的,只有魯王這舊怨一定跳出,”

  他向天凝神:“愿父皇多活幾年吧,我難得有這心思,可不承認自己這是孝敬。”

  郭喻人剛才激動到哭泣也是想到這里,殿下不與諸王為伍,當今發喪后,魯王一定是第一個跳出來的人,他才覺得報仇隨時進行。

  “是。”

  被轉移心思的郭喻人忘記糾纏梁寶貝見殿下,乖乖的回馬去自己帳篷,打算尋來兄弟們先商議著。

  是夜,喊殺聲出來,到處是敵襲,周王請梁仁前往高處觀戰,見到各路大旗在火光下飄揚,有的是打起火把,有的是放火燃燒,營寨變成最大的火堆。

  奚字大旗到處閃動,周王贊道:“奚家兒郎名不虛傳。”

  官字大旗也四下里皆是,梁仁贊道:“官將軍世代驍勇,令我大開眼界。”

  他們沒有提郭喻人、常佳旗他們,也沒有提到川王定王處來應援的人,魯王府的人更是裝不看見,周王主動提起魯王府,梁仁肯定要他就舊事主持公道,梁仁先提到魯王府,周王只怕和稀泥。

  周王把目光又放到最大的一面奚字旗幟上,那下面是奚重固,他一直按兵不發。

  周王夸奚家,一半還是暗示梁仁的意思,試探奚家在梁仁走近諸王的事情上有沒有說話,另一半是奚重固身上有個悠久的傳說,周王見到奚重固前來時,心尖子未免又顫了顫。

  這位,搶功是第一把好手,運道有時候在他身上。

  戰場上的官九大聲發布軍令,又大聲提醒子弟:“離奚重固遠點,但凡跑向他那邊的,都不要追。”

  他的兒子們到也聽話,有個年青的侄子頭回上戰場,自己嘀咕:“九叔被奚重固挫掉銳氣,憑什么挫大家銳氣。”

  他才不管,他追著一員主將不肯放手,途中想到官九的話,看一看方向和奚重固南轅北轍,年青的官小將軍樂道:“奚重固也沒什么了不起,這么大的仗,他憑什么截到別人頭功?”

  周王殿下接近舉全國之力打這場大仗,北方的川王、定王,南方的晉王、寧王,同在西方的魯王,及中成省等好幾個省分出兵,面對的是西昌漫長的邊境線外不止一個國家。

  六個小國家一起出兵,而周王殿下這回出兵目的是,幾年之內再無戰事,這是打傷別人國力的戰役,六個小國家輸了就等于幾年之內憑周王蹂躪,人家是拼命的打法。

  不是年青的這位官小將軍自傲,主將太多,奚重固再有運道也沒法全部搶走,這頭功,他還是能占上一個。

  他樂陶陶的帶隊在亂軍里追著,官家的家學淵源,他連大戰之中可能遇到的意外全算計到,他追的這員主將沒法逃向奚重固那邊。

  剛想到這里,前面那位換了方向,人馬少的地方他不去,他一頭扎向奚重固的那個方向,在強兵之下撕開一條血路,帶著殘兵敗將直奔紋風不動的奚重固而去。

  “哎,哎,你瞎了眼嗎,你給我回來,小爺打了半天你還能對上幾個回合,興許你能逃命,你給我回來!”

  官小將軍眼睜睜看著這員主將出現在奚重固箭程之內,奚大將軍滿月抱懷流星飛矢,原地不動的取下頭功。

  “這還講理嗎!”官小將軍氣的原地大罵不止。

  官九拍馬過來:“要聽我話!那是奚重固!別不長眼的往他那里撞,咱們都不是對手!”

  官小將軍茫然:“九叔,什么是奚重固?”

  “奚重固就是奚重固,”官九嘆氣:“換個地方殺吧,離奚重固遠些。”“我離他夠遠的了,我還不夠遠嗎?”官小將軍紅了眼圈:“有這樣搶功的人嗎?不帶這樣的,我殺了他半天,奚重固憑什么搶我的!”“因為他是奚重固。”官九又唉上一聲:“換個地方,好孩子不要再生氣了。”

  “奚重固到底是什么?”官小將軍再次茫然。

  “奚重固就是,他的功勞若是沒拿夠,大家伙兒一起跟著遭殃,拿不到功勞。”官九說的時候難堪不已,這些話他真不愿意說,他總結出的一句合適言語,就是“離奚重固遠些”。

  官小將軍淚汪汪在附近廝殺起來,心里不平萬丈之高,那顆首級明明是他的,是他的!

  有時他看奚重固方向一眼,奚大將軍旗幟不動原地指揮,可是他馬上早早掛上首級,這真是豈有此理。

  果然九叔說的對,奚重固是碰不得的。

  高處的周王得到回報后,也長長的喘口氣,像離水半天的魚兒總算回到大海,奚重固有功勞了,成了,他不會再耽誤其它人。

  隨后,周王面色一變,奚重固還是奚重固,那么晉王將怎么回復?

  他看向梁仁,見到晉王挑眉一笑,輕松的道:“皇兄,京里路遠,我還是不去了吧,你們若有探望之心,我心欽佩。”

  郭喻人等在這場大戰里毫不遜色,他們腦海里沒有官家向奚家的魔咒纏身,也不一定要得到頭功,真正的戰場將軍對于頭功渴望不高,到手固然好,但全局更重要。

  出色的將軍著眼于全局,張三拿頭功,好好,為你心喜,這樣全局穩上一分。

  王二又拿頭功了,好好,為你心喜,這樣全局又穩上一分。

  將軍在戰役里只想到自己的功勞壓過別人,終將四分五裂不能一統,這是武將世家教會下一代的大忌。

  官小將軍為什么這樣想呢?年青的他跟著叔伯兄弟上戰場,多少出來一點小荷冒出尖尖角的心。

  郭喻人等身懷大仇,日思夜想的是贏,如何能贏,怎么能贏得最后勝利。

  青澀已洗去,只留干練心。

  這就是梁仁回絕周王的底氣,你們要進京嚇唬太子,想從中得到好處,你們自己去吧,別攆本王強行上架,本王不吃這一套。

  當然這里面也多少包含奚重固在內,舅兄和妹婿是親戚,互幫互助的關系是存在的,至少周王默然不語時,他認為奚重固支持著晉王說這個“不”字。

  天亮后,周王回帳篷休息,坐下來先打開一封密信,鮮紅的火漆印表示它來自魯王府。

  魯王梁廓的字跡躍然紙上:“......京里有云,太子梁潮得位不正,你我世受皇恩,當今西歸時當在榻旁主持,免得竊國者得位,國運有損,一損皆損,損到你我......太子潮素來猜忌我等,獨晉王可為首......”

  有時候周王很佩服魯王府,梁廓是什么用意周王完全明白,周王助長他是給自己遮風避雨,魯王府也真的能抗風雨,奚梁結盟讓他縮頭西咸,他怕了嗎?

  沒有,他當時就給周王寫信,為自己大大的喊冤一回,說自己僅是想幫著治理南興,又挑撥一番親生的殿下哪有能耐,這些年諸王封地維持國運,親生的殿下憑什么前來竊取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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