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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九章,契約

  周大貝在這一天里被承平伯夫人徹頭徹尾感動,早在他進入伯府商會的那天,他僅是個外地土財主,他相中的是伯爵府第不可能像街頭混混家,把他一坑到底,官府衙門里出來的,談不上義氣,多少總需要講些道理。

  后來證實他想的沒錯,他在南興一炮而紅,起初大把的撒銀子立下大貝爺的名聲,后面的生意只要貨好價真,件件順風順水。

  他當時打定主意拉攏好侯三,和林鵬做朋友,這兩位是他走近伯府的關鍵人物,他的本意是南興生意依附承平伯府。

  他的爹往南興跑上一趟,回家整吹了一年,直夸兒子出息,雖然周大貝雖掙錢,可出門不是在家,在別人地頭上被坑找不回來。

  南興的商會是周大珍老爺子把周大貝贊不絕口的頭一回,以前他也夸大貝掙錢回來,可是算一算花出去的也冤枉。

  直打到南興冤枉錢花得少,晉王梁仁能在半年多里把第二年稅銀繳納,他在短短時間里整理出容納貨物、商人付費的流程,并且用軍隊加以監管。

  貨到南興的商人第一個放心的就是,進入南興境內,就不用擔心坑蒙拐騙,只要貨好價真就有人洽談,接下來收錢也不用擔心,如遇坑蒙拐騙,自有衙門出面。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周大貝在南興花的哪門子冤枉錢呢?他跑到紅街擺闊炫名聲,從而吸引更多的商人認識他,知道買山貨就找他,他不得被紅街老鴇們刮上一筆?

  在商人的眼里,其實這可以不叫冤枉錢。

  周大珍又把兒子夸上天,周大貝的心里還有謹慎,山里土財主和伯爵府第的差距天涯海角,他總有些伯夫人剛沒有丈夫,所以刻意拉攏人的想法。

  也因為這種想法,他追著林鵬、侯三到西咸,不肯離開一步,怕的就是他和承平伯府并沒有深厚的主顧關系,他認準林鵬話里話外是伯夫人的心腹商人,他怕林鵬有好主意甩下他。

  西咸的生意實在難做,不僅魯王府會這樣,東臨楚王對鹽的管制也一樣嚴厲,外地的私鹽販子往往手里是沒有鹽引的,他們依附于本地知根知底的鹽商,只有是西咸本地,且居住超過三代的人,才能憑戶籍從官府手里開出一份鹽引,憑鹽引從鹽礦取得規定的鹽。

  所以為什么叫私鹽呢?外地人一般拿不到鹽引,少量的利用各種事情得到信任的才有,沒有鹽引的統統是私鹽。

  周大貝、李元寶和姚福星很快判斷這份生意不適合他們,可是林鵬鍥而不舍的尋關系求消息,有點兒風吹草動就跑上門,碰一鼻子灰也不后退。

  侯三這個混混在哪里不是耍,林鵬不走,他就不走。

  周大貝、李元寶和姚福星不知道他們求的是財,林鵬求的是自己性命,縱然經營到最后不能牽制魯王,能撬一把魯王根基也是好的,這三位被林鵬感動,背后一合計:“難怪林老板家沒有山頭,地也不多,三代攢得出十萬家業,人家做生意確實刻苦。”

  周大貝指著李元寶鼻尖:“你怕吃苦嗎?”

  “不怕,這雖苦不被坑啊。”

  又指姚福星:“你怕吃苦嗎?”

  “不怕,在家閑著也是度日。”

  三個人定下心跟著林鵬,時常的拿出主意。

  事情就怕往深里推敲,三個人每每被鹽的巨大利潤驚的說不出話,親眼看到莫大的收益和在家里睡著坐著趴著聽到的不是一個感覺。

  這么多的錢?

  這生意如今變成不弄到手不甘心。

  不過呢,離變賣家產還遠,適才他們說的賣家產,主要由不甘心引起。

  松江的來了又走了,周大貝雙手捧著銀票,他的心也堅如磐石。

  “五十六萬,伯夫人她不怕咱們卷財跑了。”周大貝說這話的時候,是沒有想到他周家十幾個山頭擺在那里,他可怎么跑?

  不過壞人呢,想跑也多的是辦法,而從南興去西昌打官司,也不是一年兩年的功夫。

  可是伯夫人不怕啊,這就說明什么李元寶跟上:“嘿,夫人她不怕,說明這生意能到手。”

  “對,小李總算說句人話。”姚福星道。

  李元寶往他腦袋上就是一巴掌:“我是你東家,你現在扮我伙計,給我低聲下氣些。”

  姚福星干瞪瞪眼,沒有辦法,他們確實還扮著呢,忍氣道:“好好,哈,東家說的好。”

  周大貝重重一腳踩上椅子,雙眼嗖嗖冒紅光,喘著粗氣道:“沒的說,這票咱們干定了,錢不夠大家湊!”

  侯三看著想笑,混混只要眼前有吃有喝,還是以前德性,很少有著急的時候,他碰碰林鵬:“哥,咱們是強盜嗎?干的是這一票?”這不是生意嗎?

  再一看,林鵬也是瞪著眼睛血紅:“當強盜能拿到鹽礦,一小角鹽礦,我干!”

  承平伯夫人送來節余,重新鼓舞接近崩潰的幾個人,他們開始認真和侯三帶來的人周旋,以財大氣粗為形象,誓要拿下一個鹽礦,一角也成。

  而做生意有定金一說,也不用現在就趕回家賣山頭,他們把手里的錢湊在一起,加上伯夫人送的幾十萬,在梁寶貝六個月的時候,進入洽談契約階段。

  主要是太傻,人傻又有錢,一百萬的東西掏三百萬也成,這附近的混混都被侯三成功調動,都想在這里分一杯羹,鹽礦的主人雖不想賣,也被混混們或者強壓、或者花言巧語,最終說動一個。

  承平伯夫又送來一百萬兩,再次把周大貝感動的眼淚嘩嘩,他還是納悶:“夫人就不擔心咱們卷財跑了呢,這是相信咱們啊。”

  侯三吆喝:“簽下這契約,各位,拿出精神頭兒來,早點簽下來!”

  談契約的時候,林鵬以經驗老道的二掌柜身份出現,展示滴水不漏。

  商場上一直有定金這種說法,而上千萬兩,指望誰隨身攜帶都不現實,銀子分三筆支付,這樣他們就有回去變賣家產的時間。

  而林鵬又指出鹽礦要價三千四百萬這不可能,都知道的,魯王府占一半,這就砍掉一半價格,而余下的一半,如果主人肯賣,林鵬說我們買了。

  把主人嚇的不輕,連說失賠,退出去向慫恿他的混混們道:“你們知道的,這礦共有四家,我自己都不占一半,怎么敢賣給他們?”

  混混們只認錢,契約一簽,這里面的虛頭巴腦的他們都有份分,就中周旋,也因為主人近來缺錢,他和另外兩個股東不好,一般來說鹽礦股東鬧矛盾只有一種,忽然世仇家仇的畢竟不多,大多是想擠走別人,自己獨占這礦。

  最后這主人的那份,林鵬等人購買三成左右。

  這主人占一半的大多半,總鹽礦的三成,林鵬等人購買三成左右,實際變成十分之一鹽礦的東家,但是外地人在衙門里不能通過這份契約,僅是與這主人簽訂私下合約,證明他有三分之一還多的鹽礦收益歸于林鵬等人的東家,尤二娘子尤桐花。

  契約簽訂那天,承平伯府無疑來人,林誠管家趕來,把這主人向神秘的尤二娘子稱贊話說個全套,也難怪,麾下有嚷著“家里十個老太爺掙家產,幾千萬全歸我一個人”的李大財主,別人只能敬佩尤二娘子。

  林誠又帶來一百萬兩銀子,并塞給林鵬等人辛苦錢,林鵬等人沒有要。

  也即是,前期的所有銀兩,都由承平伯夫人拿出,李元寶等人亂花的錢,并沒有白花,折成他們的股份。

  拿到契約的當天,林誠就和林鵬等人另簽一份契約,這十分之一的小鹽礦里,五個人共占四點零一成。

  為什么有個零一成,侯三沒錢,他本不想要,他覺得林鵬有份,他有錢花,這就足夠了,可是林誠不答應,說伯夫人交待過,三爺也是辛苦人,必須要有一份。

  周大貝等人也不肯丟下他,辛苦這兩年容易嗎?他們勸著侯三少要點兒,最后減成零一成,而林誠代伯夫人答應,侯三的本金最長分十年支付。

  周大貝等人在這里不是不肯幫忙,而他們要把余下的錢湊出來已經吃力。

  總價三千四百萬的鹽礦,有人要說了,三百多萬就拿下來了,事實上不是,眾多等著分錢的混混決不會放過這筆大財,他們說著林鵬等人的劣勢,不是本地人就得從原主人的手里拿銀子,只這一個名頭兒,就得付錢。

  然后七七八八的找出一大堆原因,這十分之一的鹽礦,一個整數,一千萬兩。

  承平伯夫人在今年拿出兩百多萬兩,余下的周大貝三個人答應他們湊出來,這三個土財主眼尖心亮,往南興來了幾年,早就打聽過伯府的根基,能拿出這兩百多萬兩,算是家底掏空。

  三個人認為伯夫人可能還借了一部分錢。

  林鵬呢,他更清楚伯夫人手里有筆文家珠寶,在兩位殿下大婚的時候瘋狂上漲,可即使那一年伯夫人出售并加上伯府原先的珠寶,林鵬也認定伯府家底掏空,說不定還借了一部分錢。

  送林誠離開,身影遠去,幾個人拜倒在地,他們不同路,所以先送林誠再各自回家,起身后,五個人眼珠子還是紅的,紛紛道:“湊錢去,不吃不喝也要湊出來!”

  正月十八出生的梁寶貝,到八月中秋這個節日,足的八個月整,這孩子帶的用心,兩個醫生守著,幾乎沒生過病,又活潑健壯,這就要學走路,時常在她娘的懷里踢來蹦去,沒一會兒停歇。

  伯夫人和秦氏坐下來,就商議著給她斷奶,斷奶過,伯夫人就要減肥,她如今又白又胖,有時候照鏡子就要笑出來,她像小時候過年賣年畫上,那個大阿福。

  年畫兒要花錢,有這個錢還不如吃糖葫蘆,承平伯夫人從小到大沒有貼過那胖胖娃娃的年畫,不過她一直記著。

  她可不能這么胖的下山去,如果被人看出她產后發胖,那可不好。

  避嫌這種,有時候也會避的過頭。

  茶香把寶貝抱出這間房,承平伯夫人斜一眼沒有說話,只要她還在這山上一天,她就做不到阻攔殿下看孩子,而她也向殿下當面指責幾回,殿下最后讓她找不到。

  他就在這片房子里,可是躲伯夫人不難。

  伯夫人忍著,只要下山,她就不給他見孩子。

  她說這話的時候,不會想起晉王殿下在寶貝百天時,給一百萬兩,百天的時候離端午節不遠,可是端午節又給一百萬兩,兩百萬兩均由晉王梁仁支付。

  中秋又是一百萬兩,現還在伯夫人手里,因她就要下山,所以下山后再帶給林鵬,林誠還沒有回來,伯夫人還不知道契約簽訂的結果。

  可是這樣也不能買好寶貝的娘,承平伯夫人還是不愿意讓他見孩子。

  這就房間里商議著斷奶,外面的房間里,梁仁抱著梁寶貝在樂,茶香有時候走遠幾步,梁仁就問寶貝:“你娘呢?你娘如今愈發的好看,她自己知道嗎?”

  梁仁不是怕伯夫人指責才躲避她,他是見到她后,就克制不住內心的欲望,他想親近她。

  前面見幾回,是梁仁試探著克制,后來發現克制不了,干脆不見,或遠遠的見,每看一眼殿下的情戀得到極大滿足,他回房能陶醉半天。

  與不愛。

  確實涇渭分明。

  他的正妻奚端秀和慧妃勾勾搭搭,逼的奚重固在這期間寫兩封信向梁仁致歉,腹黑的晉王收下舅兄的歉意,卻還是對妻子不加管束。

  個中原因,知道內情的人都會知道。

  其實梁仁約束王妃,最容易不過。

  周媽媽再賣力,也不敵慧妃在今年給奚端秀返回的禮物,和一封信,奚端秀說依禮要回,推遲一年的第三批禮物還是前往京城。

  梁仁不管,他當然不管,如果沒有繁重的公文,他可能會偷著樂。

  他甚至不肯按奚重固說的,克扣奚端秀的銀錢。

  奚重固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他寫信給奚端秀不起作用,只能認倒霉,讓幼妹把嫁妝全送往京里算了,可是晉王府的錢,總不能便宜馮慧妃。

  而梁仁一旦開始約束奚端秀,就應當約束到底。

  可是,梁仁不管,他高興還來不及,反正奚端秀就那么些錢,送光他倒不會再給,愛送就送吧,再說,舅爺的道歉信還挺好看,他愿意再接幾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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