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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市井鬼谷子

  在其位謀其政,梁仁思前想后,派出人手遠涉川王封地打探此事的內幕,和魯王在京里的官司剛剛開始,他需要更多的人幫忙,或者更多的把柄令別人幫忙。

  舅兄奚重固系得住太子殿下,可是多個手段亦無不可。

  讓人把大漢們收押,敢在川王封地劫貢品的,在自己封地上也不會客氣,只看他們是否需要,他們的結局將是長伴牢獄不見天日,除非隆盛商行的走私販子用得著。

  兩件貢品,鏤金一百零八羅漢笑納,海外的商船傳聞,扶桑島國也重視佛像、佛經之類,這羅漢運到海外是個好價錢,金剛鉆不容易從海外運來,梁仁打算先收藏再分別出售。

  他需要軍費,哪怕南興是被人稱贊的富裕,和當今的不親近,與魯王的存在,軍費儲備越多越好。

  為內宅定制的中秋首飾梁仁親自看視過,對奚家的尊重他從來多多的給予,漫說殿下一窮二白的自南興起家,就是老洪王還在,就是民間的夫妻,也不是所有人成親后就上繳金庫。

  珠寶讓長安抱著,梁仁親手拿的還是貢品名冊,主仆不慌不忙的回到地面,這是個桂花盛開的季節,空氣里彌散著甜香,內宅里有人主持,梁仁嗅著花香,感嘆著真好。

  晚上照舊進內宅,奚王妃接著他嬌羞滿面,她的丈夫英俊又體貼,權勢又富貴,他回房的每晚奚端秀都像進入幸福的夢幻,她深深的愛上他,期盼著與他同過成親第一年的這個中秋。

  夫妻用飯的時候,奚端秀提起:“母妃生前愛吃什么愛用什么,中秋祭奠的時候除去常規祭物,再為母妃單獨擺上她的喜好。”

  梁仁道謝:“多謝你想著,今年中秋有你,我竟然省心,你看著擺吧,母妃心愛的我也不甚清楚。”生他的人早早的離世,梁仁有時候從她的遺物里推敲亡母的模樣和性格,更多的時候他把心思用在小心翼翼在宮里長大,到南興以后更是沒有多余的時間猜想。

  話說到這里,梁仁順便的道:“明兒我出城去軍營里看看,往年我都不在王府過中秋,今年大婚就把將士們忘記,未免讓他們寒心。”

  奚端秀沒有想到聽見這一句,充滿憧憬的她手指悄悄捏緊調羹,再就笑得沒事人兒一樣:“我知道了,等下就給殿下準備衣裳。”

  梁仁沒放心上,他實話實說,從他在南興的第一年,他就沒有為自己度過年節,新年是元旦正歲,他要見南興的官員,撫慰、體貼、關懷、熱情.像對待熱戀中的情人。

  端午節到來的時候,他檢查相關城池里對商會的籌備,商會東家接待買賣主顧就完事了,相關城池卻要對商人運來貨物另行安排,準備貨物存放的場地,存放入場地要驗看,存放后要保管,取出的時候要查看手續南興總面積是諸王中最小,養的衙役卻不是諸王中最少,端午節就荷花商會,對于梁仁來說,這其實才是一年商會的開端,秋冬季開始的大商會籌備也就在這個節日里巡視結束。

  中秋節他陪郭喻人這些家破人亡的子弟,拿他們當兄弟親人看待,他收留他們,照顧他們的身,也照顧他們的心。

  所以今年這大婚第一年,梁仁決不能表現的重色輕友,拋棄郭喻人這些往年陪伴的小將軍們。

  在這一點堅持上,梁仁有自己的主張,就像他再難也不娶不納南興的姑娘,一是助力不夠,二是極有可能把自己困死南興,讓自己變成第二個老洪王。

  這大婚的第一年他不陪奚王妃過中秋,也是另有用意,梁仁可以事先親自為內宅定制首飾,再親自過目,再送往內宅,卻不會令天下人笑話他真的是個小白臉兒,真的依靠奚家度日。

  他給予妻子所有的尊重,一位王妃應該有的,一位妻子應該有的,妻子也應當給予他一個殿下應該有的尊重,一位丈夫應該有的尊重。

  這一年還是梁仁的多事之秋,刺角城和尖角城之戰把魯王世子梁謀送往京城為質,當時有些小得意,現在看來不太美妙,京里傳遞的消息,這位世子精明能干遠勝太子梁潮,換而言之,太子梁潮沒壓住梁謀。

  女兒死在南興,丟人丟在南興的武定伯向魯世子大開方便之門,頻頻為梁謀敲擊溫恭伯府的大門、京中世家的大門。

  梁仁真心的鄙夷魯王,也真心的佩服魯王,倘若他生在開國動蕩時代,魯王梁廓稱得上英雄,虎父無犬子,犬子亦無虎父,梁謀進京現在不是魯王府的恥辱,而是和梁仁打官司的中堅力量。

  看似梁仁得意的第一場刺角城小戰,現在變成他親手往京里送一個自己的對頭。

  魯王手握重兵方敢挑釁再三,梁仁怎敢怠慢不去軍營,往年他是這樣辦的,今年還是這樣的行。

  有人又要說了,太不在乎奚王妃了,奚王妃受委屈了等等,奚重固送親而來,奚家悍將名聲數代,梁仁虛心請教舅兄指點,怎么樣才能帶得出好兵將,他在這里說的好兵將,自然指向忠心之兵。

  奚重固言簡意賅:“過年過節勿忘他們。”奚重固自己就很少在家里過中秋節,妻子江氏出身大家從無怨言,公婆在世的時候,江氏獨自操持過節,獨自接待親戚,獨自的支撐門戶。

  過年的時候奚重固往往事先往軍中逛一圈,再會命親兄弟、堂兄弟輪流在軍中過年。

  奚大將軍不是和梁仁學,也不是梁仁和舅兄學,總要有個時間段和文官們唱和。

  據說畏南封地的寧王殿下也是如此辦理,魯王梁廓更有愛兵如子的名聲在外,西昌的周王家大業大,他的名聲中夾雜著載歌載舞,不說他也罷。

  東臨楚王是水師,打聽的人本能就和陸地軍營分開,其實他的水軍在海岸線上搭建的一樣有住房。

  北方的定王、川王,離的太遠,消息不暢通是這個朝代重要的弊端,再一個就是交通不便,梁仁叮囑今年派去的人具細全打聽一遍,去一趟不容易。

  晉王梁仁并不依靠奚家,在這場親事里他立足于公平的地步,所以他沒有時時陪伴奚氏王妃的心,而見過舅兄夫妻的為人,梁仁認為奚端秀沒有不支持的道理。

  魯王還在揮刀,他大意不得。

  上房里的話很快傳出來,為殿下準備明天的行裝在王府內宅不是秘密,殿下去哪里才是秘密。

  知道殿下去軍營慰問,殿下先去哪座軍營,后去哪座軍營,這個才是機密。

  列位二等媽媽的唐氏也很快知道殿下中秋不在府中,她的感受想做夢有人送枕頭,她剛開始盤查殿下,就有人敢把殿下哄走,或者殿下自己起意離家,唐氏冷笑數聲,這個痛腳是送上來的,不拿白不拿。

  跟隨奚端秀目送梁仁出二門,唐氏找個借口出府門,找她在南興的第一個細作宋媽媽。

  宋媽媽房門懸鎖,人不在家,唐氏看著并不失望,這意味著宋媽媽又在各處內宅里行走,等再次見到又有許多的消息流出,唐氏在街上走了走,準備過會兒再來。

  她萬萬想不到宋媽媽這會兒在這里,她正在梁仁的馬前,哀求著去看看南宮夫人,去晚了只怕見不到最后一面。

  宋媽媽是怎么截到梁仁的呢?晉王年年中秋都離開王府去往軍營,去哪個城池附近駐扎的軍營,宋媽媽不敢打聽也沒能耐打聽,她只需要打聽到殿下還在不在王府,等在街口就成。

  過節的時候截下晉王,是南宮夫人和宋媽媽慣用的伎倆,梁仁不會為她們停下出城的腳步,卻有兩回答應返回的時候前往看望,而他說到也做到。

  宋媽媽就又來了,又一回成功的出現在梁仁的馬前。

  自從梁仁從中成省求親回來,緊接著攆走魯王八支軍隊、準備大婚和打御前官司,再就是避嫌,他不會在大婚之前惹奚重固不快,就沒有再見過枕邊人。

  大管家梁武管著枕邊人的月銀使用,他按月不錯的送去就成,再就把一些看似應該回的話稟告殿下,南宮夫人、蔣夫人、小宣夫人先是鬧病,梁仁不去,讓梁武請醫生,小宣夫人是個最不耐煩的性子,她裝不好病,沒幾天就好,蔣夫人虛弱的在她的風花雪月里,沒幾天羞于提到她和王妃吃醋而生病。

  王妃是什么身份,外室妾是什么身份,會看書的蔣夫人她懂得,她自己撐著,有好醫生和湯藥吃著,病也不會到哪里去,好呢?有心里郁積在,拖上這一年也沒有好。

  只有南宮夫人是個鍥而不舍的,她堅持而努力的生著“病”,從去年賜婚圣旨前到今年大婚以后,終于把自己弄成真病。

  性命是大事,在這個地方無情的人總不會太多,梁仁隨宋媽媽前往,見到南宮夫人骨瘦如柴,坐在榻前安慰她放寬心,自己答應管她們余生,決不食言,又問梁武是不是按月送錢,醫生是不是及時的請,湯藥是不是及時的抓,南宮夫人淚如雨下的一一應是,殿下終于來了,可她沒有陪伴親近的能耐,“過病氣兒”是這個朝代嚴防的一件,看著梁仁離去后,重賞宋媽媽,唯一得到的就是她還能找來殿下,她要好起來。

  宋媽媽也高興在這個點上,她還能找來殿下,南宮夫人這里的錢還可以掙。

  梁仁出城的時辰,宋媽媽揣著賞銀回到家中,喝一壺茶,準備做午飯,唐氏帶著幾個油紙包的吃食進來,兩個人“老姐姐、老妹妹”叫的儼然一對親姐妹,宋媽媽見到吃的足夠,打兩角酒用來套話,和唐氏慢慢的吃著。

  酒蓋住臉令人膽大,都覺得自己清醒而對方酒醉,兩個人的話明著說。

  唐氏問的是:“老妹妹啊,殿下今兒出府,你可知道他在城里逛了哪家?”

  宋媽媽吃酒上臉,紅頭漲臉的她盤算起來半點不慢,晉王府沒有王妃的時候,外室妾雖從沒踏足過王府貴地,卻是全南興眼里晉王的枕邊人。

  睡過這些年,憑什么娶回王妃就不被承認,這不是月錢還給著,醫生也請著呢。

  宋媽媽安心的要讓晉王妃默許南宮夫人的存在,如果她真的辦成,蔣夫人她們面前自然討一筆費嘴皮子的錢。

  宋媽媽端著酒杯嘻笑:“那自然是第一個安慰南宮夫人。”

  唐氏大吃一驚,哪怕她猜的出來,現實也快速的令她震驚,殿下出府她出府,宋媽媽這就知道,殿下這是特特地為風流出府?

  她氣憤中謹慎的道:“老妹妹,這是真的嗎?”

  怕宋媽媽不肯說,唐氏陪宋媽媽干了一杯,不是有句話酒后吐真言,唐氏等著宋媽媽的真言。

  宋媽媽接過酒雙方滿上,她也指望灌糊涂唐氏好問話,一個為枕邊人當差,一個為晉王妃著想,遇到一起只看誰的手段更高,宋媽媽認為自己勝過一籌。

  “老姐姐,說了半天話,來,你吃點,喝點,咱們投緣,話還長著呢,這天色也還早,慢慢的說。”

  唐氏摸摸袖子里的醒酒石,還有一包子香,奚家戰功豪富,服侍姑娘的奶娘拿得出噙的香,薰衣的香,回府以后反正也到不了王妃的面前,她今天也不著急拼到王妃面前,回府就回自己房里,有袖的這些東西幫忙搪塞的過去。

  兩個人又干幾口,宋媽媽拿出一五一十的傾倒姿態說起來:“殿下怎么能忘記她們,生得嬌媚,好個美人兒,不怕老姐姐你說我話粗,換成我是男人,死在身上也愿意。”

  “倒有這般的美貌?”唐氏在酒的作用下,對奚端秀美貌的信心有所動搖。

  “美的很吶,又和殿下情投意合的好幾年,那戲文上不是說,看你青春正年少,與你情投意合,說的就是殿下和夫人們了。這不,殿下一出府就往南宮夫人那里去,我怎么知道的,我剛巧在賣花兒啊,還有剛出的桂花膏子桂花頭油,我送過去,老姐姐知道我的,我是個常進常出的人,丫頭擺手讓我不要進已經晚了,我看到榻上兩個交抱在一起,哎喲喂,把我羞的掉頭就跑,一籃子的花和油丟下來,還是丫頭追上來給我錢,這是我的老主顧,她為殿下穿什么戴什么我都知道,從不少我的錢,我拿上錢就跑回來了。”

  唐氏眸光里積攢著陰森,她就說嘛,男人哪有不偷腥的,這大白天勾引殿下不害臊的賤人。

  急切的道:“這種私會要多久分開?”

  宋媽媽見她聽進去,暗暗的得意,回話道:“蜜里調油似的,不是重要的公事誰能分開?就算有人僥幸分開,還有蔣家要去,還有宣家要去,還有其它幾家呢,”

  她湊上自己的枯樹皮皺紋臉,壓悄嗓音仿佛游絲:“紅街里還養著兩個魁首呢。”

  “是哪兩個!”唐氏如臨大敵。

  竄紅街的花婆子不是宋媽媽,宋媽媽竄不完所有的王城內宅,她倒是曾為南宮夫人打聽殿下養的紅街的是誰,從紅街第一家老鴇開始就識破她,把宋媽媽哄出紅街,紅街沒有人歡迎這位,宋媽媽輕易不去,她還可以去龐夫人那里打聽殿下行蹤而取悅南宮夫人,為什么要去一言不合就討罵的地方。

  宋媽媽不知道是誰,就算知道也不會這就告訴唐氏,她神秘的一笑:“還不就是那兩個,呃,”打個酒呃:“有名的那兩個。”

  凡人也有智計,牙婆、花婆和媒婆往往是市井中鬼谷子,宋媽媽打的主意,晉王妃不是高貴,不是出身好嗎?去紅街鬧去吧,紅街是個來錢的地方,稅銀從不少交,紅街不止一位老鴇夸過海口,說南興富了與她家院子有關,她調理出多少的紅姑娘,每個紅姑娘有多少的大恩客。

  老鴇好端端的說大話也有出處,這是京里盤查晉王梁仁按時繳納稅銀時,梁仁把巡查御史的視線引向紅街,紅街的老鴇把牛吹上了天,滿王城都知道。

  既然紅街生錢,王妃吃醋就將與殿下生分,殿下不會答應虧錢的事情,而王妃和紅魁首們斗氣身份只能盡失,接著夫妻失和,就更被人瞧不起,晉王殿下提前結束新婚的甜蜜,視線移向外面,他的舊人兒那里,宋媽媽接著掙錢,降低身份的晉王妃也無可奈何,最后被迫承認枕邊人的存在。

  唐氏的疑心連連里,宋媽媽的算盤在腦海里打動,到這么一天,蔣夫人那里要多少錢合適,其它的人又給多少合適,陳娘子大張旗鼓的宣稱以后由女婿養活,她要是還侍候殿下的話,家有進錢男丁,陳家的錢要多收。

  唐氏還是問到承平伯夫人,宋媽媽酒后沒掩飾住自己的吃驚:“伯夫人,她怎么會?老姐姐,你少惹她吧。”她家木棍不是好玩的,說一聲打到誰的家門,那是主仆一陣風的沖過去。

  “怎么,殿下很護著她家嗎?”唐氏也沒掩飾住自己的憤怒,她就知道,她是本朝神算,天地間第一聰明人。

  雜貨店姑娘能當伯爵夫人,沒鬼誰信,三個月后就沒命的老伯爵他不養身子,還娶什么少妻,這可憐的老伯爵,是受到殿下什么樣的脅迫,是頭頂綠到了家含恨而走的吧。

  對于唐氏的話,宋媽媽撇了撇嘴,這不是喝酒了嗎?大家的情緒都會清楚的流露。

  宋媽媽的意思是這還用問嗎?殿下當然護著承平伯府,伯夫人她又沒有做錯什么,殿下能不向著自己制定和朝廷制定的律法,伯爵夫人的地位也在律法之中。

  意會是個好詞,它闡述人與人之間的領悟力,除此以后就盡是誤會,因為沒用語言表達,只意會去了。

  宋媽媽的這一撇嘴看在唐氏眼里,她懂了,本朝神算徹底省悟宋媽媽剛才說的“伯夫人怎么會”是句虛空,這情不自禁的一撇嘴表現真實,“伯夫人你惹不起”這句已經告訴自己。

  唐氏出門來怒火熊熊,自己奶大的姑娘才是這南興的女主人,真正而唯一的女主人,一個寡婦你算個啥,倒成了全王城人人敬畏的“惹不起”。

  這把火來的厲害,燒的奶娘口干舌燥,她需要喝水,也需要一個地方噙上香,再把酒味薰的衣裳散散味道,奚家的家大業大,奶娘直接在路邊找個客棧要一間上房,她所有的指望就是奶大的十五姑娘,為她的終身不惜挑戰奚重固夫妻,花這點銀子錢不算什么,拿下針對十五姑娘的魑魅魍魎才是關鍵。

  有人可能會說,晉王的枕邊人就一定針對奚王妃嗎?這不是妻妾對立自古如此,像秦氏那種被主母善待的反屬另類,有些未亡人手中有錢也未必肯和妾室相依為命。

  唐氏喝了茶,噙了香,含著醒酒石,問客棧要了一個熨斗,要是沒有就現買一把,這個朝代熨衣裳也是拿酒噴,她衣裳上的酒味足夠多了,不用再噴,拿水熨一熨,也不能太整齊,有個差不多就得。

  回王府照例帶去街上的新鮮果品,周媽媽照例的接過來,讓丫頭們送給湯媽媽煲湯。

  唐氏肚子里冷笑著回房,這群不長眼的,殿下現在舊人的房里,她們還在當王妃是新寵,在肚皮里又把四個陪嫁媽媽罵上一大通。

  這位自奚家出來,為什么不能想想晉王梁仁也和奚重固一樣的慰問軍隊去了,事實在唐氏眼里明擺著,魯王侵犯南興的八支軍隊誰斬的,六個主將的人頭葬送奚重固手中。

  還有兩個被梁仁攆去東臨,可唐氏不知道啊,她還以為殘兵潰將的,自己跑回西咸去了。

  晉王大婚的風光誰給的?

  唐氏才不理會殿下大婚本就風光這話,津津樂道大過慶王三百萬兩銀子的人到處都是,唐氏認定殿下大婚的風光與本朝的制度無關,全是奚十五姑娘帶來。

  而梁仁此前在刺角城的勝利,南興的富裕.全是他約定與奚家定親長的志氣。

  唐氏想到這里,又多明白一點,南興富了,才有承平伯的出現,敢情伯爵夫人那個風流小寡婦如今的地位,也不折不扣是自己奶大的十五姑娘給予。

  沒有奚家,南興哪里有伯爵出現,沒有伯爵出現,哪里會有伯爵夫人。

  她向著地上一啐:“我呸!虧你還好意思風光,在外面讓別人惹不起。”打定主意更要揪出承平伯夫人的狐貍精尾巴,讓她好好的臣服自己奶大的姑娘。

  這樣每每想到最后,唐氏憂心忡忡:“放眼王府也只有我這一個貼心人,唉,我可憐的姑娘啊,大老爺大夫人對你不好啊,生生的把咱們分開,讓那些不長眼的巴結殿下的近身侍候,我可憐的姑娘,你可早點兒明白過來吧。”

  這是心里話,承平伯夫人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她在家里安排過中秋。

  這天到了,帶著家人先拜承平伯的爵位,再受家人跪拜,賞賜發下去,關門擺宴無酒,看完月色燒夜香,回房歇息。

  月光下清一色的白或黑,梁仁賞賜的珠花好是好了,樣品數量不多也分三六九等,顏色或紅或紫,守寡的人家不能佩戴,伯夫人讓收起來明年出孝期使用,此時自主人起清一色的銀首飾,銀簪銀釵銀耳環,和月光相映,仿佛一地的好水。

  她睡下來也想著今年的商會,就想到林鵬和侯三去西咸不知道如何,莫斗倒是又送來兩回消息,林鵬兄弟只上個月報平安全無音信,周大貝是他們兄弟帶來,今年還會跟著兩兄弟來,還是他自己前來.伯夫人在滿腦袋的瑣事里入睡,沉沉的進入夢鄉,醒來后,還是沒有收到承平伯的回話,孩子,她到底怎么要才合適。

  秋風起舞,舞動西咸,眾多鹽礦包圍的城池不分季節的喧鬧,民以食為天,食以鹽為神,如果問一道菜最不能失去哪味調料,想當然爾是鹽。

  非要抬杠的人可以說點心有甜的,那么下一個問題,一個人撐得住幾天不吃糖,又撐得住幾天不吃鹽,鹽是食中神,有鹽即生力氣,有鹽就令菜的味道生動在舌尖。

  這個城池叫七星,又是一個以附近地理命名的地方,它的附近最早有七個宛若北斗的露天鹽礦,后來風雨侵襲地表,又大量開采,大大小小的鹽礦星羅棋布,城池越來越繁華,人越來越多,家家戶戶不做別的營生,曬鹽制鹽交給魯王府統一出售,就是他們的衣食來源。

  鹽是天然生成,挖出來研磨就得,鹽的利潤高昂和作用是歷代朝廷掌控之物,外來的很難立足,往來不絕的商人大受歡迎。

  魯王府的地勢,往北接壤西昌,往東比鄰中成省,這塊地方往西是異邦,往南也即出邊界。

  邊城主要是諸王守,魯王府往南的地方有小塊細長溜的地方,和寧王的畏南封地兩相遙望,在他們的中間是大片的沼澤地,是中成省往南的外圍,中成省所以不是守邊界的主力軍,奚家以應援諸邊城出名。

  歷代魯王以鹽控制周邊的小國家和異族部落,誰要進犯就不賣鹽,長期缺鹽沒有力氣,魯王府盡早一鍋兒端,在沒有找到足夠自己本族本國食用的鹽以前,西咸的邊城幾無戰事,為數不多的大型戰爭都與“奪鹽”有關。

  魯王府不想無味開戰,就得考慮到邊城以外的鹽市場,王府買辦并不是最好的選擇,朝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因為暫時拿諸王沒有辦法,西昌周王在很大程度上庇護諸王成為自己的屏障,西咸有鹽,偷賣點出去,反正周王他是不管,說到這里要提到周王為什么沒管老洪王,等到周王知道事情已發,最應該聯手的寧王袖手旁觀,周王殿下離的遠又能如何。

  他需要的是在大家共同利益上形成屏障,比如朝廷對封地自治產生新的干涉,周王才會出面,定王收拾川王,楚王踢南興一腳這種,周王他也管不了,因為他和諸王之間也踢別人也踹別人,也挨別人的踢踹。

  去年晉王梁仁不就結結實實踹他一腳,你不管尖角城勾結魯王是嗎?梁仁把烽火點了,看你出面不出面。

  有些事情周王擔當,有些就需要魯王府自己留意,哪怕朝廷出再多的管制,經由魯王府過明路的私鹽販子也照樣逍遙,朝廷查不到是他們的能耐,朝廷查得到魯王府概不承認。

  路條,是假的。

  鹽引,是假的。

  這年頭已經會豆腐干刻印,想扣到梁廓腦袋上并不容易。

  自古鹽商不缺錢,鹽商出沒的地方有酒有肉有歌有舞,林鵬望著酒池肉林里的喧鬧,慢慢的呷著自己的酒,侯三在他的不遠處,和幾個氣質古怪的漢子勾肩搭背。

  林鵬瞄瞄他,就要出現幾句的感慨,老三像是天生人亂子,不管在哪里都自帶熟人氣質,在西咸逛幾個地方,每換一個,侯三就很快找到兄弟,牌九推幾把,花酒喝兩壺,瞬間比林鵬這親表兄還要親近。

  林鵬還是沒有明說他來尋找本地鹽商的可乘之機,他用的名義是前來尋找生意,有時候找不到也很正常,侯三多認識人多帶來消息正合他意,看著侯三喝的差不多,招手叫他過來,溫和地道:“昨兒說過你還記得嗎?到日子了,咱們要回家去看看今年的貨物可齊備,趕往南興不慌不忙。”

  “走.”侯三拖著嗓音說著,轉身又向剛離開的酒桌揮拳:“老六,老八,在這等我不許走,明年老三再來會你們,喝到你們趴.趴地上.”

  酒桌上反唇相譏:“侯三你個兔崽子,明年要是不來打到你家里去.”

  “來,來來來,那個來,誰不來的.打你家里去.”侯三眼睛也斜了,腳步也虛著,林鵬半扶半抱他回到客棧。

  兩個人趕一輛帶篷馬車,侯三睡時林鵬趕,林鵬睡時侯三趕,這會兒只能林鵬趕車讓侯三睡,算過房錢接過馬車,伙計幫忙搬行李,再扶侯三上車,很快出城門,官道上秋風送爽鳥兒脆鳴,穿行其中心曠神怡之時,林鵬后背里冒出一句話:“哥,你想販鹽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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