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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曾美味和董跳墻

  第一個走進伯府角門的男子,白白胖胖本身就是個家里有錢的標志,在這樣的朝代里,貧富有著相當的懸殊,每年國內有難民,每年都有辛苦一年的人嘆年關難過。

  南興王城有名酒樓美味樓的東家充滿好奇的望著角門內的長廊,新修的長廊宛若盤蛇螭龍,在伯府半邊黑暗的映襯之下,掛滿燈籠之處像蟄伏的怪獸,有朝一日得志后就將飛天長空。

  這位東家姓曾,他的五官繼承父輩,普通的人沒入人群中就看不出來,但是美味樓名氣太大,別人稱他為曾美味,與他的長相毫無關連。

  別人對他家的菜流連贊賞,曾美味此時對伯府商會的建筑贊不絕口,在帶路人的后面喃喃道:“百聞不如一見,都說伯夫人家的商會收拾的好,我還以為伯府哪有不好的地方,現在看來于高雅中陳設通俗,于豪門中接待流民,又讓大家都滿意,確實有一番匠人心思。”

  這是曾美味頭回參加伯府的商會,也是他一年里不多見的參加商會,干鮮貨品和每天的水菜美味樓不能缺少,另外有掌柜的管轄,曾美味醉心的就是菜肴和菜肴,再就是他喜歡購置一些古董擺設。

  不是他錢多就多出一個嗜好,也并非相中古董的升值,美味樓開到今天從人手到盤子碗都是精品,一草一木都用心而成,上好包間里的器具離不開古董,一套紫檀家具的包間和普通大桌子條凳的收費不會相同。

  本地人永遠有優勢,王城里長大的承平伯夫人不用人提點就知道曾美味有參加古董商會的習好,而曾美味今天非來不可,新開的酒樓也是南興的老字號,王城的新鮮地界,佛跳墻的東家今天也將露面。

  發跡與俗稱為王城附城的渠光城,佛跳墻這名字曾經讓渠光城內的寺廟元佛寺前住持苦惱不已,前身是客棧的佛跳墻推出酒樓以后,名字上有佛字先讓前住持不悅,大量使用葷菜熬煮湯汁的鮮美更讓前住持無法修行,直到更換主持了然大師,他微笑道“佛祖心中留即可,又何必在意酒肉穿腸過”,了然大師不是酒肉和尚,所以更令人敬佩。

  佛跳墻再也不會影響元佛寺,東家董興昌騰出精神,在王城新開一家分號,也沒有幾年過去,就讓美味樓倍感壓力,兩家從搶廚子、搶伙計逐漸到什么都爭,王城里有一位曾美味,董興昌被稱為董跳墻就不奇怪,這位喜好古董,收到伯府的請帖欣然答應。

  曾美味就只能來了,兩千銀子的進門錢對他和董跳墻都是九牛一毛,如果能遇到好的古董殺個好價錢,兩千銀子也就回來。

  緊跟著曾美味到來的不是董跳墻,泰豐大掌柜的常當走進來,和曾美味相互拱手,面色帶著青白透著難看,曾美味是個不喜歡開玩笑的人,關切的問道:“生意忙也要在意身體。”

  常當拱手道謝,眼神在看到只有曾美味一個人時,不由得松口氣,可這里只有曾美味一個人,他又開始緊張。

  曾美味感覺自己能體諒常當的心情,除去做菜和把生意做好他沒有其它的嗜好,是他陪不起鐘點,想來泰豐商行的分號大掌柜也是如此,大掌柜的是一方的首領,相當于戰場上這一片區域的統帥,雖然不是主帥,卻干著這一片區域的主帥活計,過年是布料行的黃金時段,只要能擠出錢,再窮也愿意做件新衣裳,常當一定是忙壞了。

  “常掌柜的這邊坐,有日子沒見,咱們說幾句。”曾美味體貼的招手,累的時候就聽聽酒樓里的說話聲,什么味道的都有,解乏的效果遠勝過酒客愛酒、風流人愛風月,這是曾美味從小的習好,也所以把美味樓收拾的好,有時候時候勝過菜肴的重要性。

  至于雇用的人手,上到掌柜的,下到不見客人的學徒小伙計,他們一年到頭需要做衣裳,也不歸曾美味料理,他的最愛就是菜肴和收拾美味樓。

  常當知道這位是純讓自己散散心,自己不用繃著精力考慮到談生意,依言走過去和曾美味聊著家常,過年哪天關門回家,伙計們幾天假,掌柜的幾天假,今年的花紅可還滿意等等。

  大笑聲傳來的時候,曾美味恬淡性格的人也忍不住抽了抽眼角,董跳墻的個性豪爽風趣,從表面上看比曾美味受歡迎,清泉水和大雜燴放不到一起,兩家又是同行冤家,曾美味不多的和董跳墻同時出現,總是帶著隱約的一肚皮火氣離開。

  常當沒有被他看出來的煩惱心情這就把曾美味感染,他一面告誡自己靜心,一面忍不住向著入口處飛幾道眼光。

  林鵬面帶笑容穩步而入,笑聲從他的背后,周大貝的嗓門里出來,侯三笑的油滑模樣,李元寶、姚福星盡力的想展開自己的瀟灑從容卻變成拘束相,最后是侯三帶來的夾生大財主和周大珍低頭私語。

  曾美味悄悄吐氣,是他們啊,不是董跳墻,他不喜應酬,常當在泰豐南興分號做活多年才相識,大貝爺曾到美味樓一包就是一層樓,曾美味認得他,周大貝不認得他,這就用麻煩的打招呼,就繼續和常當閑談。

  這是林鵬、侯三和周大貝第二年來到王城,別看大貝爺散財童子般的風頭足,大掌柜的不是好見的,屠巨山要不是侯三的一千兩銀子他也不會出現,你們要商隊保鏢,直接和接鏢的鏢師說話就是。

  這后一行人見到有人在,一個氣質無華卻令人舒適,是那種喧鬧也好平靜也罷都坦然以對的架勢,另一個面有皺紋面無表情,是那種看你一眼就覺得他世事經透的閱歷,卻是兩個陌生人,林鵬率先站住腳,客氣的拱手,商場老油條放到伯府里,出于敬重伯夫人而老實謹慎,輕易的不肯被人笑話失禮。

  侯三跟著表哥,他作了個揖,比林鵬禮重。

  周大貝看看,這是誰?得,認識一下沒錯,南興這地兒以后常來不是,他堆著滿臉的笑晃幾晃,就被李元寶和姚福星問個不停,這是誰,你怎么又認識我們不認得的人,是大主顧嗎,趕緊的給介紹介紹。

  這種一聽就打算明年過河拆橋,進門錢休想再要的談吐,周大貝橫眉怒目以對,三個人互相揪著袖子誰也不放誰,是那種你不把新朋友介紹給我,成,你也別應酬了的兩敗俱傷。

  曾美味和常當都是不打招呼你們該當主顧也照舊的來,美味樓從不缺客人,泰豐商行也是,兩個人淡淡示意,透著冷淡的意味,一個是不喜應酬,另一個是沒心情聊。

  林鵬知趣,侯三知趣,人家不想聊,得,咱們自己找地方坐去,周大珍帶著侯三弄來的大財主們進來,父子同心,周老爺子也是有招呼就打,笑一笑不會出錯,然后閱歷當家,人家一看就不想搭理,別找釘子碰才是正經,周大珍貼著侯三坐下來,兩千一位的大財主們學著他和曾美味、常當打招呼時,一看傻眼,人家正眼也不看過來。

  賭場、風月場所稱王稱霸的這些財主們嘀咕:“這是誰啊,什么面兒這樣的大樣?”

  林鵬越來越懶得理會他們,侯三的財源滾滾在自家表哥和周大貝那里,他也不吭氣,周大珍聽到斜眼,老頭兒冷笑的面容:“人家這是掏出兩千進門錢來的,自然瞧不上你們這些出不起錢的。”

  財主們一起閉嘴,這張請帖值兩千銀子一位,林鵬不會不提,仔細的解說:“我帶你們進去,這錢就免了,今天來的全是外面稀見的有錢人,有相中東西的,悠著點兒抬價格,別報錯被人笑。”

  財主們當時還抬了幾句,埋怨侯三收錢的時候不把南興商會的好說清楚,害得他們進貨不成,賣貨也不成,侯三悶聲大發財,錢不會退,只要你們能說得過李元寶和姚福星這兩個出六萬的,他就再慫一層也沒啥。

  李元寶和姚福星算是把這些財主們欺負到家,財主們心想反正來了,還什么兩千一位的請帖,白看誰不看,如果吹牛也能在話頭上扳回幾句,結果進來一看,一個生得鉆人堆里找不出來,另一個半老頭子,兩個人獨占一隅不肯理人,還真像稀見的有錢人在傳說里的古怪性格。

  他們本能的想和周大珍訴個苦,誰說撒嬌是孩子和女人固有的,男人受到委屈也一樣想倒個痛快,他們是沒有想到周大珍更煩他們,就想看看貴人宅院拋出六萬銀子被坑的周老爺子的鄙視程度,遠遠大過李元寶和姚福星。

  僅僅是說話和緩些,不帶李元寶和姚福星的刻薄,財主們和周大珍一路行來覺得也還算有人搭理,結果這會兒周大珍惱火發脾氣,,翻起臉來的話更加的難聽。

  財主們終于意識到從表面有禮的林鵬到閱歷十足的周大珍都看不上他們,又不好這就離開,大家沉著臉坐著。

  “哈哈哈.....這里收拾的好啊......”大笑聲震十里那般,中氣十足的男子人沒有到,聲音先在房間里占據十成十,擠的人都快沒有地方呆。

  曾美味不易覺察的皺眉頭,董跳墻到了。

  一個小個頭兒的精干男子出現在大家視線里,讓人難免要想想他的中氣平時藏在哪里,又或者不是剛才大笑的那個人,可是接下來他熱情無比的逢人就打招呼。

  “林老板好。”

  “這是侯三爺,你們到我佛跳墻用過飯菜,據說是三爺開道,三爺有眼力,我家的酒樓是全南興最好,三爺下回再來提前給個話兒,我陪你吃三杯。”

  “大貝爺啊大貝爺,從去年到今年耳朵邊上都起繭子,去年您來我不在王城,今年趕巧我總算見到真人,宵夜我請,都來都來,明兒你們再照顧我生意就是,每天都到我這里用飯,我給你們最新鮮的菜。”

  “喲,這是大珍老太爺子,您有個好兒子哈哈,”

  就是財主們也被董跳墻一通的熱情寒暄,曾美味覺得悶氣,董跳墻家難怪只能做佛跳墻,雞汁、肉汁、鴨湯......一通的亂燉,哪有不好吃的,單獨的菜肴之鮮美就別指望他。

  他這個人就是一通的亂燉那感覺,只要出現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氣質全攪和到一起,最后他獨自出風頭,就顯出他一個人的利落大方,掌控全場。

  偏偏他還就是能及時的知道哪些人近來在王城里風頭健。

  常當也是這樣的被打招呼,常當還是自魏臨行被抓后的心情不佳,懶懶回應。

  董跳墻不再理會常當,他的關注現在這間小廳的擺設上面,把腦袋一低,人就幾乎趴地上,攆雞般的叫出聲來:“吆吆,這是什么椅子,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木頭過了百年,吆吆,這楔釘里夾的有沉香木,難怪這里沒有薰香,清香味道卻勝過梅花。”

  也架著個頭兒不高,一跳就直起身子,搓著一雙手,一雙眼睛放光盯著帶路進來的家人:“這賣嗎?我整理的包間就缺這套桌椅,這個什么價兒,我全要了。”

  “那香味不是沉香,是香樟木形成的烏木,地底下埋藏千年而不腐,烏木是公認有靈性的木頭,可以辟邪納福。”曾美味的聲音從后面冷漠傳出。

  帶路的家人陪笑:“曾東家您是相看古董的行家,不過這回只怕走了眼,我們這是紅木的顏色,不是烏木,呵呵,烏木貴重,我們家里哪里敢有。”

  “紅木何曾有這樣的香味?現在不是老洪王在的時候,晉王殿下度量寬宏,他允許民間廣有錢財,再貴重的東西殿下也不會巧立名目的拿走,你過于小心了。”

  “是是。”家人不敢再說。

  董跳墻吸了吸氣,驚天地泣鬼神的動靜消失無蹤,他尋個位子,乖巧模樣的坐下來。

  其余的人在這短短對話里也受到震撼,李元寶和姚福星這對不能納悶的人左問右詢:“烏木是個嘛,難道還能比紅木更好?紅木我知道好,我家翻宅院的時候換家什,有人舉薦說紅木的來上一院子,結果縣里的衙役上山來,說紅木的只有官老爺才能用,我們平民老百姓用用田間地頭的就行了,烏木是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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