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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忍?貌似這字不好學

  老孫和林鵬做生意的時候認得,有眼緣兒的交情很快成為知己,再就互相吐露底細,林鵬清清白白的商場老油條,老孫以前做的勾當沒法提。

  老孫告訴林鵬:“倘若遇到過不去的事情,你就來找我,興許我能擺平。”

  林鵬沒白找他,八萬兩銀子送上,這有助于加深好兄弟的情誼。

  拉開房門直接面對風雪的捶打,老孫拎著包袱走入雪中,屢屢回到西咸王城對他也有困難,商認寶的眼里只有舊東家,老孫可以不用再來,愿意善后的林鵬不是大善人,他不會為善后而擔當殺人越貨的責任。

  哄堂的大笑聲自紗屏的那側傳來,能看到商會大廳的這個房間里暗燭幽光,看著交易的活躍,坐在這里的承平伯夫人和秦氏噙著笑容,在這屬于她們的一方寧靜小天地里心神悠游。

  伯府商會的最后一天就要結束,妻妾在意的已經不是金錢,而是未亡人立足于這個世道的途徑,伯夫人她做到了,沒有伯爺撐門戶的伯府儼然還是王城的中心地帶之一,妻妾不會參悟官場、商場有相通之處,主導市場的主體都是人,她們只知道平靜的日子里盡情觀賞繁花的絢麗,是一種不容易。

  秦氏容光煥發的端著白瓷燉盞,愜意的品味她入冬后就增加的燕窩,向著座位最近的陳娘子輕聲說笑。

  在晉王的枕邊人里,陳娘子是與世無爭的那個,南宮夫人、蔣夫人她們都想簇擁著伯夫人入座,方便談天也方便仰慕,說不定還能掏出點生意經,陳娘子每每來做客總是和秦氏相鄰。

  這個本分的女人有自己知趣的想法,秦氏好歹還有個妾的名頭,她們這些人看似轟轟烈烈的在王城眾人的眼里熱鬧著,又被恨著,外室這種聽著不受拘束的身份,貌似天馬行空我行我素,其實沒得到跟的那個人府第的正式認可。

  陳娘子向秦氏交談總是相當的謙卑,特別是梁仁大婚的消息傳出來,哪怕娶的不是有名的奚家之姑娘,新人出現三把火,從新鮮勁兒能系得住晉王殿下,從尊重的角度上殿下也不應該再流連府外,做好再不見到殿下的陳娘子將重新回到民婦,秦氏這高門妾的身份再次遠高于她。

  常年省吃儉用的陳娘子自己還做活,拿出來一算養老銀子足夠,只缺一個招贅的女婿就盡皆圓滿,她需要一個上年紀的人絮絮叨叨,得到幾句指點,就愈發的恭敬秦氏。

  小桃坐在她腳下的小杌子上,面頰上延伸著笑渦的旋兒,往眼角飛往耳邊飛往她旁邊茶幾上的禮物上飛,十七、八個大小不等的錦盒來自這里所有人的饋贈,今晚叫唱的貨物本就脂粉濃香、頭油梳子篦子等女眷動用物品。

  秦氏滿意于陳娘子安居外室幾不惹事,雖然有南宮夫人和小宣夫人拖累這個老實頭,可交往以后從言談舉止里就能發現陳娘子的本性,她跟隨殿下為的是一衣一食,就像她同街道的鄰居不曾看輕她,秦氏也沒有。

  “王妃就要入府,你就要失業,給小桃找女婿撐起門戶是個正經的事情,這衣料給小桃,這是我的幾件金銀首飾,別嫌棄,冬巧說不要,就給小桃吧我們冬巧也是小丫頭跟著我,過上兩年也要挑個好女婿。”

  秦氏給出來六個盒子,伯夫人也是衣料、金銀首飾,又是一封百兩的現銀給小桃添箱,南宮夫人等未必真心給,她們對王妃的抵觸一看便知,不過跟在伯夫人的后面不敢推辭,也多少的給點,商會上的頭油篦子不零賣,伯夫人讓分出幾小件來,賣貨的商人們沒有違拗的。

  南宮夫人給了一套桃木梳,古人認定的神秘觀念,桃木避鬼驅邪,拿桃木送人喻意吉祥,溫暖的南興出產十幾個品種的桃子,桃木從來不缺,這一套梳子足有十幾把,價格其實不高。

  小桃歡歡喜喜的謝過,她的名字就叫桃啊。

  蔣夫人給了一套十二瓶的頭油,從春天開的香花到夏天的荷花味頭油,再到名聲最廣的桂花頭油到冬天的梅花頭油,小桃也喜愛它們精致異常,有的香味淡雅,抹在發上極為合適。

  跟著陳娘子久了,小桃穿衣打扮也相對的樸素,除去當季的花香,也不是最愛濃郁的桂花頭油香,梅花淡的幾乎沒有,擦身而過后似乎才有遠方的幽香,小桃覺得這瓶娘子會喜歡。

  以下小宣夫人等要么是脂粉要么是塊衣料,南宮家的香圓說好送一塊自己淘弄的胭脂膏子,小桃成親那天可以拿來紅唇,小宣夫人家的甜圓兒就說她繡一塊喜字兒帕子,小桃一一謝過。

  今晚主持的管家林誠宣布商會結束時,沙漏落在四更上,冬夜的凌晨不敵揭開門簾后的沖天氣氛,熙熙攘攘的商人往外面走,熱火朝天的像是春暖提前到來。

  他們說著笑著,假意羨慕著別人而又認真盤算自己的收獲,周大貝走到哪都愛搶風頭,在說話聲里也是今晚的風云人物之一,別人都夸他貨物進的多,明年一年的大錢穩穩賺牢。

  周大珍哈哈的笑聲里,林鵬和他帶來的商人們也是笑語不斷,他們還有幾個小商會要逛,就把貨物買齊,接下來一年奔波送貨交貨賣貨足夠忙的,商人越忙越喜歡,只要有利可圖,拿著算盤預先得出息銀的這些人紅光滿面。

  “林老板。”

  林誠叫住林鵬:“您像是丟了東西?”

  林鵬摸摸衣袖和懷里就忽然明白,向周大貝道:“不要你陪,我自己認去,你們”擠一擠眼睛,這是前晚和昨晚胡天胡地在紅街的心照不宣:“老地方等我,老人、老菜和老酒水。”

  “哈哈,這幾個老字用的好,老地方就算你風趣,老人、老菜和老酒水實在貧嘴,咱們先走一步相看相看,今晚一定讓林老板換新人”

  周大貝沒這么貧上加貧,這些是林鵬找來的精明商人,骨子里都會玩。

  李元寶和姚福星的貨也進的滿滿,太多了,和周大貝進的貨物一樣,交付給龍門商行旗下的鏢局先行運走這批,同車打發走一些二掌柜的和伙計,接下來就是逛,也許買,這兩個化身幫閑,起哄比侯三還要敏捷。

  “好啊,今晚不醉不歸,不喝的就是不給我們兄弟面子.....”

  侯三露出怕怕的神情:“還要喝?自從您二位跟來,哪天不是不醉不歸,我.....認慫成嗎?兄弟我去年娶了老婆,身子骨兒不成了.....”

  聽到的人都是笑罵,不是他們一行的也笑的前仰后合:“打這個貧嘴的,這話虧你怎么想出來”

  這個時候林鵬跟著林誠的后面回到大廳,空無一人的大廳回蕩著剛才的喧鬧,林誠開口也像是個回聲,一張大紅的請帖放到林鵬手上,林誠低笑:“后兒我家舉辦古董商會,對外賣進門錢兩千一位,您是我家的大主顧,伯夫人說贈送請帖,還請林老板你們那天光顧,”

  張開手掌擋在嘴角,神神秘秘的道:“不喜歡古董可以不來,若是喜歡,那晚全是好貨色。”

  “喜歡。”

  這一年里林鵬多次后悔,早知道文聽雨死的這么快,他不應該畏首畏尾,除去留給自家三件古董,其它的全出售給晉王殿下,他后來尋門路參加慶平省的古董商會,和古董商人們努力打成一片,把原本歸他的古董報個名字,簡單的做個描繪,再聽聽價格能悔青腸子,全是有市無價。

  再加上他手里的錢增多,他得學學,有機會給兒孫們再攢下幾個好古董。

  接過貼子就在原地拜下來,恭恭敬敬的向著內宅的方向拜了又拜,說著:“多謝夫人再次成全林某,若沒有夫人的照顧,林某在南興尋不到行市。”

  承平伯夫人還沒有離開紗屏那側的小房間,她凝視著林鵬跪起,無法確實自己對這個人的看法對還是不對,可她總得試試,自從得到那個夢直到今天,她的路是一點一點走出來。

  林鵬昂首挺胸的背影消失在大廳門外,攜帶的驕傲和自豪讓承平伯夫人多出來底氣,徐步的走出小房間,長廊上蔣夫人還沒有離開,蓮葉青的雪衣襯出她的蒼白面色,她再一次曉之以情的口吻試圖說服。

  “夫人若是無法在王妃面前為南興女眷之首,我們沒有活路是自己命苦,伯夫人您還想像這幾晚的逍遙自在未必還行,黃州奚家可是有十幾塊貞節牌坊的人家,武將世家掩蓋住他家的詩書門第,卻也助長守節寡淡的風氣。”

  她的眼眸轉為幽然,投入雪空化為飄渺:“我等皆是俗人,比不得伯夫人年青守節令人起敬,比不得伯夫人挑起伯府的大梁重擔,但伯夫人愿意為天下女子說話,我一定是你的陣營。”

  她腳步虛浮的離開,雪地從來滑的原因,在離開伯夫人的視線這段距離,仿佛還有幾回的踉蹌。

  承平伯夫人捧著手爐發怔,官眷們希望她為首,枕邊人也期盼她為首,是什么時候她一個寡婦成了香餑餑,這里面都透著詭異,誰是最大的那點兒鬼心思。

  難道奚家的姑娘古板嚴厲,難道奚家的姑娘將橫加約束.....不好,她會拘束住殿下嗎伯夫人啞然的失笑,這不可能,她相信殿下挑的是個好姑娘。

  殿下還是殿下,那個為南興謀富裕而可以不擇手段的人,比如他忍的挺苦,這也算是不擇手段之一吧,那些年能不和魯王撕破面皮就不撕破面皮,偽裝的和氣里強者永遠得利,弱者永遠失利。

  這些話是長安為哄承平伯夫人早早離開西咸,回程的時候有一句沒有一句的告訴她,伯夫人聽得懂長安的意思,魯王雖想取你的性命,你忍一忍也沒有什么,殿下還忍幾年呢。

  承平伯夫人向著房里走去,這是個很難學的字吧,像是她的圈圈叉叉更加的痛快些。

  “哈哈哈,喝”

  “陳惜惜怎么還沒來,難道大爺的銀子是假的?”

  南興的冬夜是商會的地盤,凌晨則由紅街包攬,除去承平伯府的商會,王城還有其它的小商會,結束后商人們轉戰紅街,酒酣耳熱里尋找新的神氣。

  肆意的歡笑聲里,商人們爭著出風頭,為下一步炫耀自己招來的妓者鋪墊,你叫的陳惜惜,他叫的陳愛愛,準備拿姐妹倆個比拼算新的下酒菜,另外還有王嬌嬌、錢纖纖等數不勝數,在這樣人流擁擠的夜晚,叫得來的就是能耐。

  周大貝絕不會在這樣的場合輸了光彩,否則他的兩萬銀子可怎么到手,和李元寶、姚福星坐下來就對著吆喝:“有銀子的方是主顧,難道大貝爺我沒有錢嗎?再不來我換人了啊,我換個更貴的.....”

  老鴇哄著他別著急,這不是姑娘少嗎,好姑娘更是一夜坐十幾個桌酒的不稀奇,角落里有個人抬起頭面如土色,前紅街第一敗家子兒蔡大爺喃喃:“我又遇到這小子,這天殺的大貝爺,這回要是再背到我,我非收拾他不可。”

  巡查御史蔡謙再次出現在南興王城,帶著他的新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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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貓文學    承平伯夫人的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