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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引見

大熊貓文學    承平伯夫人的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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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下得仿佛層層云團落人間,迷蒙的雪里寒冷驟增,侍候的人提醒著,太子梁潮轉身回房,心頭懸著“公道”這兩個字,腳步踉蹌凌亂無矩,而在他府門外離開不久的奚家兄弟,在這冬夜里裸露雙手高捧圣旨直到此時,還是在臉上的熱淚痕里沒有受寒跡象,他們向著住處走去,嘴里喃喃的山呼感激。

  山呼應該是高聲呼叫,無聲里、喃喃里的山呼帶出的震撼,只在兄弟們的心里,奚家還是受到看重的世家,在這場高攀殿下的親事里再次得到肯定。

  這樣的冬夜里行人袖著手早早的回家,被這熱鬧驚動后,三五成群觀望的人遠沒有白天多,不過也把小巷口里梁謀身影很好的擋住,魯王世子梁謀從容的選擇角度,方便他更好的觀察奚氏兄弟的神情。

  兩排打起的火把通紅,絢麗的光暈籠罩里,奚氏兄弟的神情莊重而沉穩,這讓梁謀有些失望。

  他也是位世家子弟,從小就擁有良好的教育,當今命他進京充當“人質”的角色,梁謀從沒有氣餒,那么奚氏兄弟為什么就應該浮躁和驕傲呢?

  梁謀暗暗想著,這畢竟是高攀殿下的親事,在梁謀看來,慶王也無法和晉王相比,官家三姑娘這王妃擁有一大堆錢,奚氏王妃卻得到南興這個地方。

  現在想從全國另外分出一塊地方挺難,梁謀犯無聊的時候想想宮里沒有成年的幾位殿下,好吧,你們什么也將落不著,長成也是一堆珠寶珍肴喂養的行尸走肉。

  還是奚家聰明,可自己也不能放任他們繼續聰明,梁謀想到這里,悄然退出觀望的人群,沒過多久出現在武定伯府。

  當年邁的寧國公被架著進入客廳后,武定伯客廳上的氣氛火爆如新年的炮竹,武定伯崔遇及他的兒子崔嶺、崔崗,魯王世子梁謀和寧國公激烈抨擊晉王梁仁和奚家的這門親事。

  梁謀自然不愿意坐視,武定伯在南興死了女兒又帶回羞辱,和他的岳父寧國公及兒子們也不肯就此罷休,吏部里當差不肯告老的寧國公、宮中殿前大將軍崔嶺都算有實權,一個可以挾制南興的官職升遷,另一個很方便的就在當今面前告狀,沒有奚家和晉王的親事,估計這二位已經把黑狀告成。

  舌戰三圈又口燦蓮花的梁謀,終于在今晚達成武定伯為他引見溫恭伯熊勁博。

  魏臨行在南興坑害毛太宰夫人一行,因魏臨行等人押解進京后就一命嗚呼,隨后南興和魯王的數番小戰役里士氣高昂全體齊心,刺殺承平伯夫人的刺客又在圍剿中沒能回到西咸,最后也喪命南興,魯王父子時至今日不清楚溫恭伯府針對他們的原因。

  梁謀進京后頗受熊勁博和毛太宰夫人的暗箭,還有一些暗箭更稀里糊涂,來自跟隨毛太宰夫人前往南興,而冤枉的留張供詞在南興的那些人。

  一頭霧水不是梁謀的常態,他多次約見武定伯,希望這個站在溫恭伯陣營里的文官能為自己打開疑惑之門,最后得到京里的方便之門。

  五更天明,如果今天有朝會,寧國公和武定伯等人早就候在午門以外,撐不住半夜回家睡覺的寧國公早就離開,武定伯打著哈欠送出來的只有世子梁謀。

  風卷起漫天的雪,疾風般沖出風雪的人讓武定伯和梁謀一驚,梁謀本能的手按腰間,武定伯眼角余光看到,及時的喊聲他的家人,烏云團雪里中的梁謀抬手摸摸額頭,一把子冷汗。

  “老爺,您讓盯著南興的公事,剛來十幾位官員前往刑部,據說為魯王和晉王開戰的事情呈報公文。”

  武定伯斜一眼梁謀,說聲知道把家人打發去六部繼續盯著,回身來和梁謀對視,語重心長:“你要小心啊,現在不是你家放不過晉王,有奚家的晉王如虎添翼,他放不過你家。”

  梁謀謝過他,帶著隨從扎向雪中回下處,忽然又停下身形,目光閃爍中他氣憤難言,圣旨一下就將離京,以奚家兄弟的重視程度,五更這會兒開城門他們定然守著隨時出城,這倒好,奚家兄弟得意而走,晉王的公文囂張而來,你要是有種,你倒是親自來京里搶東西,看看慧妃娘娘敢不敢動手給你一頓狠的。

  外臣不能打,皇子殿下應該還能動幾拳。

  好嘛,搶大婚東西的時候南興一個人影子也不露,圣旨昨夜下,今早就有人進城和父親打擂臺,這公文要不是早就守在京城外面的,梁謀決不相信。

  他揣著一肚皮氣呼呼回下處補眠,按六部里走流程,今天也不會喊他去詢問,梁謀可以從容睡到下午,再去六部里和梁仁的公文打官司。

  半個時辰后,公文到太子府。

  “噗!”

  太子梁潮見到公文忍不住的樂了,他先不發表意見,問問左右:“奚家的人離京了嗎?”

  “回殿下已然離京,奚重錦奚重辰懷揣圣旨先行奔黃州而去,奚重林奚重互陪伴頒旨的公公和大人們剛剛離京,后一行車馬招搖好不威風。”

  梁潮哈哈大笑:“果然是我小瞧晉王皇弟,成,他這個人我重新看待。”

  不講理的時候他無人出現,這要開始擺道理論國法,南興來了十幾個官員,要說梁仁不是誠心的,梁潮絕不相信。

  飛雪灑下像風吹落梅花,指甲大的雪花舞動翩躚,風雪在地氣溫暖的南興更像一幅飛天圖畫,冉冉而升、裊裊而落,為今晚的伯府商會添加興致。

  商人們匯集在大門和鄰近角門的外面,看著第一頂轎子走近,轎前的燈籠上面寫著“馮府”,馮夫人自轎內出來,伯府內走出兩個插金戴銀的婆子,拜幾拜接進馮夫人。

  吳夫人的轎子是第二頂,隨后范家來了范大人的弟妹,再就是南興的官眷一一的登階而入,這在過往的南興商會里也能見到,老洪王時期的商會由衙門也即是老洪王府把持,官眷們自然捧場。

  晉王時期里,商會也由衙門把持,但是自由度擴大到符合條件的就可以開辦商會,再加上提供很多便利,商人們呼朋引伴而來,市場上品種繁多幾不缺貨,官眷犯不著捧誰的場,今晚這場景吸引無數眼光。

  有人談論著伯夫人終于得到王城官眷們的認可,也有人反駁是伯夫人終于肯接受王城官眷,不管哪種說法占據上風,都讓角落里站著的幾十個人里的九成多羨慕不已。

  不多的幾個不羨慕的滿面驕傲,林鵬、侯三和周大貝帶著官眷來拜伯府是他們的自豪,也就是脖子沒法昂上天,否則這會兒頭頂著天。

  “看到沒,這就是我帶你們來的伯府,看到沒?昨兒管家來拜我的伯府,就是這一家。”

  周大貝是早幾天來到王城,別看他收的進門錢最多,卻不敢傲過林鵬,林鵬先行拜見伯府,投名貼,送上土特產,并表達一下他對周大貝和表弟分別收錢的憂愁,林忠接待他,聽過也不敢當家,和林鵬約好幾天后回拜,方便林鵬等人等在客棧。

  收進門錢的事情由梁仁首肯收了也罷,周大貝和侯三拿出三分之二孝敬伯夫人,伯夫人分出一半送往晉王府,兩位管家林忠、林誠帶著一桌子席面回拜,讓頭回跟來的商人們心花怒放,仿佛人在云端。

  李元寶收起罵周大貝的氣焰,姚福星一口一個“大貝哥,你就是小弟的親哥”,侯三早就拉著他弄來的幾個財主悄悄的在說“進門錢小弟我是賠錢收的,不信你們問問李元寶姚福星這兩個土財主,他們付了多少”,林鵬事后分析好幾天,弄明白他救命恩人的商會上,他不可能動手腳,只求來的商人多,不求賺他們的錢,所以自己不會收進門錢或是引見的錢,林鵬最為泰然,此時見到打著各家官式燈籠的轎子一頂頂的來,林鵬一笑顧左右,心想自己足夠兄弟。

  別說在這樣的朝代里民見官害怕這話,換成再民主的朝代,消息閉塞的山溝溝里和海角角里,民見官也不會自如和大方,而這樣的朝代等級森嚴造成沒有經歷過的人懼怕接近洪水猛獸,沒有周大貝、侯三和林鵬引見,跟來的商人們想摸到伯府商會的門檻需要時間,而伯夫人尋找到合適的商人也同樣需要時間,隔閡,往往是雙向的。

  李元寶瞪的眼睛像一對元寶,嘴角掛著討好的笑容,點頭哈腰目送又一頂轎內的女眷進門,近前一步湊近姚福星,濕熱的氣息噴上姚福星的耳朵:“我說,咱們也認識路了,也知道門了,等下周大貝要說加錢,你我可得咬住別松口。”

  姚福星毫不奇怪,南興王城的繁華熱鬧可比京城,只是地方沒有京城大,對于姚福星這樣平時趕集直到縣城的人來說,這里真是個好地方,他看到城門就相信自己的十萬車貨物賣得出去,這里的人太多不過。

  周大貝這小子一定要說加錢添錢,否則下回別跟著我來。

  他深以李元寶的話為然,他也正這么想不是,回李元寶一個眼神,那意思咱們捂好荷包,別再讓周大貝要走銀子。

  正廳的下面,承平伯夫人還是她一年多里不怎么改變的裝束,深藍淺藍黑色的這幾種變換著,會見的是女眷,她沒有戴面紗,望著馮夫人等走過來,可以看到伯夫人面上五味雜陳。

  曾幾何時她看她們是天上的人,而自己是卑微的螻蟻,曾幾何時她做夢也怕她們不接受自己,表面上諾諾承平伯說的伯爵夫人地位高,內心害怕有人來拜有女眷來交談。

  這些過往的擔心存在的時候像高高的山川,消失的時候像過眼云煙,看得到馮夫人面上的微笑時,伯夫人也自然的擺出親切笑容,馮夫人拜下來,伯夫人向前扶起她,這一切行云流水那般自然。

  “都說夫人這里的商會好,我們特來找幾樣好東西,過年的時候恰好使用。”

  “客氣了,多謝你們捧場,以后還要常來常往的好。”

  普通到只要有人就每個角落都找得到的寒暄聲里,志氣像龐大的山丘扎根在尤桐花的心中,你我她沒有任何不同,她們是人自己也是人,就像魯王殿下他也是個人,西咸的商會和自己家的商會沒有任何不同。

  伯夫人再次增加抗衡魯王的信心,同時眼前浮現出大片的潔白,那不是海,是她心儀的鹽礦。

  她盈盈的接著吳夫人的話:“你們要是喜歡啊,自己家里商鋪也可以備下,我知道的一準兒不藏私,希望你們知道的也能隨時的指點與我。”

  大家呵呵的笑著,仿佛心照不宣,而伯夫人笑的,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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