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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第一刀

  訓練有素的魯王軍隊不需要魯王殿下著急跺腳親臨指揮,才能應付這突發狀況,自將軍以下的大小軍官們各自整隊迎上,魯王從容回身打量這突然出現的人,恍然大悟這就是烏合之眾,這是一水兒的江湖豪杰,這是好聽的說法,往難聽里說,可能還有揭竿占山的強盜土匪。

  能看出這些并不復雜,他們的隊形散亂不顧前后也不顧隊友,甚至沒有上司和下屬的建制之分,另外就是功夫參差不齊,好的挽起劍花像天花紛紛,差的抱頭打滾鉆檔襲擊下三路。

  很多人在年青的時候有過少年俠義,沉浸在江湖的傳說里,一劍天花舞,一劍落繽紛,一劍平天山,一劍立昆侖,這種大多存在夢里,就像山無陵江水為竭一樣不可靠。

  真正殺人的刀劍大多存在軍營里,這是專門練殺人功夫的地方,于千軍萬馬中取爾首級的這種,到荒山野嶺里認真去找找,也是能找到的,不過隨隨便便就拉出一隊這樣的人來,這也不太可能。

  魯王氣定神閑看了會兒,僅有三個入他的眼睛,一個用刀的黑衣漢子,一個用拐杖的老者,還有一個握禪杖的和尚,他吩咐下去留這三個人的性命,對于七千人因為這伙人而分開沒太留意。

  他是位英雄,他一直以英雄自居,他需要龐大的錢財所以覬覦南興,如果南興到手下一步就有可能是西昌或者其它的地方,可他同時也需要龐大的人才隊伍,或者說人手。

  他手下以一當十,以一當百的那些,找不出幾個是幼年就由魯王府培養,相當一部分是后來物色到的能人,一代一代的養在家里,是殿下們一代又一代的養著,而不是把能人一代又一代的養著。

  能人的下一代未必就是能人,還有好些能人畢生以保護魯王府為已任,他們怕連累家庭,他們根本不會娶妻,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能人死的快,好些活不到有孩子。

  而那些少量的一代又一代被魯王府器重的人,下一代要么走科舉要么走武舉,由幕后直接走向歲月舞臺的前端,繼續為魯王府效力的這些人,魯王府可舍不得輕易就犧牲他們,這是死忠,比死士值錢多了。

  死忠可以惠及子孫,把死忠傳給他們的下一代,讓他們的下一代繼續死忠的保護魯王府下一代,而死士從招攬培養的那一天起,就是為送命活著。

  有人要說,每個人都從生往死,可是也要承認死士遠比一般生死來的快速,養得起死士的家里往往經常性出現需要死士的事件,造成死士相當搶手卻又大量的需要。

  用刀的黑衣漢子又是幾招舞動,七、八個圍攻他的人一一的受傷退下去,換上其它的人把他包圍,魯王看得心曠神怡,這些江湖漢子們對于掉腦袋不放心上,他們像煙花綻放片刻的痛快,博取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短暫日子,再就是一些虛幻的名聲。

  他們要的魯王府都給起。

  魯王瞇瞇眼睛,扭頭再看拿拐杖當武器的老者,他生的酒糟鼻頭,練武的關系眼睛應該有神,可是總帶著邪邪挑逗的眼光,魯王一眼認定這是個酒鬼色鬼,他要的魯王府也給得起。

  握禪杖的和尚飛身騰挪帶著好一把的正氣,展開滿身的草莽氣息,魯王微微的笑了,但凡沒有過去的人,誰肯落草為寇,哪怕他捅破天,魯王府也扛得住。

  魯王不知道后世有句話,拿錢能解決的都不是事兒,但是他知道財帛動人心,而他付得起,這就足夠。

  七千人在最初的混亂里有所恢復,烏合之眾終究不是建制之師,忽然又起的雪花里魯王殿下負手帶著胸膛的自負,悠然自得的望著這出子意外造成的分散有所恢復。

  新的一隊人出來時,殺氣騰騰立即吸引魯王眼神,腦袋沒扭過去以前,有輕微的悸動讓魯王震撼,他本能的知道新來的人將造成兇險,身隨腦袋一起扭到一半,擺著手勢。

  “是!”

  一個侍衛大聲應過,轉向混戰團厲聲高喝:“列隊,防范!”七千人里除去受傷不能戰斗的早就退到一旁,其余的人迅速變隊,分出足夠應付烏合之眾的人手,其余的轉向,又擺出防御的隊形。

  來的人氣勢強,他們的氣勢也強,雪仿佛也倏的猙獰,像托襯兩大怪獸的風云,它同時迷離住所有人的眼,徐徐散開的時候,兩個隊伍相對而望,把對方看得清清楚楚。

  魯王的背后光溜溜,借道而戰的他不敢樹起自己王旗,現在惹怒周王并不明智,而對面的人銀盔銀甲雪白臉面,眸如點漆眉若墨染,深潭般的眼光里無數仇恨似利箭,一面大旗在他的背后迎風而開,“晉”字躍然在雪空。

  晉王梁仁到了。

  他一手握兵器,一手執馬韁,對著魯王不住的冷笑,他不會只花錢買強盜襲擾,三十萬兩的軍費他要花的漂亮值得,皇叔老混蛋白送來的,怎么著也要讓他痛一下心再走。

  兩位殿下的目光碰撞在一起,魯王的滯上一滯,一直拿梁仁當成軟蛋包,這個印象造成今年雖失利也不會高看于他,魯王沒有想到梁仁敢出現,而且出現在并非南興的區域,這第一眼他落了下風。

  這是兩位殿下的頭回見面,和第一次對視,在此以前魯王常在他的封地上,梁仁出深宮出京城到南興,再也沒有去過其它的地方。

  冰冷的雪花里兩個人相互對望,發散出來的神情堪比雪花更寒,梁仁看魯王,好一個魁梧的身板,好一條威風凜凜的大漢,他們是血源親戚,面目五官依稀找出相似之處,可是相見仿佛仇人。

  魯王看梁仁,雪花鑄就他的身軀,整個人清俊的冰為精神玉為魂,這句話一般形容女子,不過此時的雪地平添晉王的俊美,再加上他的寒冷和北風吻合,手持長柄大刀的梁仁兇狠的兵器出色的人,沒有違和感,恰似冰雪中無雙神魂。

  周圍的空氣猛的安靜,又猛的沸騰,兩位殿下的會面把生死關口擺在這里所有人的前面,魯王的人馬罵罵咧咧出言不遜兵器亂舞,梁仁的人馬反唇相譏語多冒犯毫不示弱,來到這里不打像是不對,雙方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越過各自的殿下,隨時拉開一場大的混戰。

  梁仁手中的刀亮了,雪花里若揮舞白練,見到最前方過來一個魯王麾下的軍官,“唰”地就是一刀!

  白練轉眼變紅練,人頭落地以前,血光噴濺出長長的彎虹,倒地的還是個不大不小的將軍,他們跋扈已是習慣,一直在往前指責往前指責,本心里不介意沖撞到晉王,也還是認為晉王會一忍到底,此時就先做鬼。

  梁仁的面上更冷,震的魯王面上一驚,他的人面上一驚,魯王暴喝道:“小兒你敢!”向馬鞍橋摘下他的兵器,催動馬匹前來。

  這一刀是晉王先斬,這一刀竟然先出自晉王,魯王梁廓的內心充滿屈辱,他在視線接觸的一剎那里沒有動手所考慮的想法統統拋開,他借道尖角城并非不如履薄冰,隨時面臨周王的責難,借道中成省也花費良多籌劃良多,晉王小兒他竟然悄無聲息的也過來了。

  放眼全國的人從來不止想一套兩套,魯王就這么一耽擱,梁仁的刀架到他的脖子上面,斬殺的軍官之所以囂張,他是魯王看重的人,所以敢對“殿下”耀武揚威,結果成早走的那個。

  把魯王心疼的,把魯王震驚的,他的素懷壯志退后一步浮出,一聲厲喝響破心頭,他晉王敢,你梁廓就不敢!

  哪怕魯王知道晉王敢是自己先逾越,在六千余人的面前他也不能丟這個臉面。

  他和王朗一樣也是一對鐵锏,兩個人都選擇它的原因不外乎可以打的沉重,大刀長槍都可以沉重,鐵锏粗獷的外形砸劈的有力,契合魯王和王朗驕傲欺人的個性。

  “當!”

  梁仁大刀架住鐵锏,繼剛才的沉靜以后,這一回兩個人的眼睛泛起赤紅,接下來叮叮當當的響個沒完,年富力強的魯王在力量上勝過梁仁,梁仁冷笑長呼:“拿銀子的還不趕緊辦事!”

  “好嘞!”

  黑衣拿刀的漢子,拿拐杖的老者,和使禪杖的和尚齊聲答應。

  魯王的呼聲更加響亮:“本王愛才,十倍銀錢歸本王麾下,前程財富任選!”

  漢子愣上一下,老者緊隨其后有所遲疑,和尚原地眨巴眼。

  又是一聲高呼出來,梁仁大叫:“接完一個活再接一個活,否則名聲何在,江湖道義何在!”

  大刀和鐵锏又一回的相交,梁仁在刀光的明亮里挑起眉頭,解恨地道:“道義何在!你有嗎?”

  黑衣漢子、老者與和尚向著魯王撲來,連聲吶喊:“我等江湖人士,聞聽魯王多行不義,特來取爾性命!”

  這是魯王的人在南興王城外作亂時說的話,在這個夜晚梁仁盡數奉還,除此以外,他還瞄向不遠處的尖角城,那里也應該開始了,老混蛋還債的時候到了。

  趙榮則好生的肉痛,早知道不去和晉王理論,廣林城的官員們主持理賠一事,結果賠償的那方是他們,廣林城的衙門認倒霉出一份,尖角城衙門出一份,趙大人出一份,趙大人天天只會數進來的錢,偶爾數一回出去的錢,好幾天沒吃下肉。

  在魯王面前的一番挑撥也不能緩解趙大人的痛苦,半夜三更的他不睡,睜大眼睛等著遠處傳來的轟隆,他知道魯王要的是刺角城被毀,趙大人抽瘋般的嘴里念叨著:“摧毀它,摧毀它,才解老爺心頭之恨”

  他一旦全神貫注就什么也看不見,跟他數錢的時候差不多,窗戶在北風和雪花里格格幾聲,房里再次多出幾個人,趙大人背著身子踱步,還是沒有聽到。

  “摧毀它,老爺我損失的小,你晉王損失的大,敢從老爺這里拔毛,你晉王的南興是不想要了,摧毀它,摧毀它”

  一面念著一面轉身,一張面龐放大的眼前,眼珠子兇狠狠的瞪過來,和趙榮則的膠著。

  王朗陰沉沉:“趙大人,你要摧毀什么?”

  “你.”賠的銀子效果強大,趙榮則叫出一個字后就猛的閉嘴,后退一步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動著想想,因這個房里自己沒有其它的人,王朗的后面倒有三個,趙榮則堆笑搓手:“呵呵,這位是真王將軍,還是假王將軍?”

  他這回要問個明白,免得再次告狀還是不贏。

  王朗在他肩膀上一拍,兩個人的距離就更加的近,王朗高,趙榮則低,王朗彎彎身,把他的鼻尖和趙榮則的鼻尖對上,滿臉的壞笑應對趙榮則的諛笑:“大人,我前前科的二甲進士,武舉第三,你還記得我嗎?”

  趙榮則打個哆嗦,過電般的顫抖著停不下來,電光火石閃過心頭,他憋著氣問道:“刺角城里見到的也是您?”

  王朗回他一個大大咧咧的笑:“那是當然,我們南興的士兵當然為我作證,就像你廣林城的官員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來找我家殿下賠償,向著的也是你。”

  還是上回的兩個小廝跟來,發出嗤嗤的笑聲。

  趙榮則這回是真的明白,晉王殿下和以前不一樣了,他悄摸的瞄瞄自己常年吃喝行動不利索的身子,再看看對面兇神惡煞的四個人,相當的知趣:“王將軍要什么,”

  王朗的手繼續按著他的肩頭:“趙大人,上回我要是不告訴你我是誰,我的底細,估計你不好查吧?”

  “那是那是,”趙榮則心道我也在想你上回的用意,如果沖著自己一直向著魯王而報仇,你闖進衙門的時候只是拿走私房,也沒有實質性的傷害。

  王朗壞笑加深:“也因為你對我知道的太清楚,所以你被我坑了對不對?”

  趙榮則深吸一口氣,把涌起的所有恨壓下去,以他一個小城官員來說,他犯不著打聽南興主要官員的底細,他也沒有這樣的能力,當他準確說出王將軍的底細時,廣林的官員們才認為趙大人為魯王辦事,只有魯王才有這樣的能力,也有調查南興官員的動機。

  壓著趙大人賠償兩份的錢,趙榮則太清楚王朗的底細是主要原因,他們沒有告贏反領略晉王的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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