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好辦事,錢多好辦事,早在承平伯夫人準備出門的時候,管家就問要不要請王城內的名醫到舅老爺家里診治,一對夫妻幾個月前神完氣足的來謀算家產,幾個月后就要玩完,一般來說猜測他們是急病,最好請名醫來看。
承平伯夫人當時猶豫一下,她萬萬不能救丁氏,救活丁氏接著謀算自己家產嗎?可是哥哥她不能不管,再說她手里很有幾個,又剛得一宗大財,權當施舍出去又被人罵。
舍粥舍飯這種事情,回來的可一定就是好名聲,吃飽了就罵人的難民也有。
伯夫人就說請去。
現在妻妾再次發話請醫生,而舅老爺和舅奶奶的病因找到,名醫應該還在趕來的路上,倒不用催促他,這種透支身子骨兒的病第一個吃好第二個睡好,第三個清心寡欲,這三點要同時進行,說好也快。
林德帶著男人們把尤木根抬回床上,婆子們不甚好態度的把丁氏隨便的半揪半抬,又半扔到另一間房的床上。
這還是尤二姑娘出嫁前睡的地方,丁氏的勤快全用在想妹妹家產上面,這間房后來堆放貨物,床沒有拆就直接擺上面,婆子們誰是愿意幫忙收拾的人,鄙視丁氏還來不及呢。
胡亂推幾把,在一大堆的醬缸、掃帚里勉強出一個地方,丁氏一把骨頭塞進去綽綽有余,婆子們把丁氏往這空當里一丟,捂著鼻子擦著手離開。
五十個人手都不用全動手,再分出兩個在尤家的灶臺現生火,煮一鍋紅糖姜和攪碎的雞蛋做茶,先給尤木根喂半碗,看他消化的動,兩刻鐘后又給他半碗。
醫生這個時候趕到,聽過病因也是忍俊不禁,開一貼藥也僅僅養氣安神,說人太虛,人參肉桂先不用,等能進飲食再徐徐的開補藥,否則病人現在就像灶下就要熄滅的炭心火,一大把木頭壓上去只會滅掉。
先進飲食,能夠睡眠,才能確定這條命還在不在。
紅棗桂圓干加些到濃米湯里,只喝湯吃煮爛了的米,雞湯肉湯這兩天也不要用。
承平伯夫人紫脹著面容謝過他,送走醫生繼續坐下生氣,她帶來的人忙活一通,尤木根喝半碗米湯后,沒喝藥就睡著,秦氏勸著伯夫人回去:“回家還有事呢,橫豎這里留下人照顧,把家門一關你也就忘記這一出,我會過問的,等尤掌柜的好起來,讓他謝你。”
“讓他滾的越遠越好!丟人現眼,我上輩子造的什么孽,要和他做兄妹。”鐵青面容的伯夫人終于哭了出來,傷心事像炸堤后的滾滾洪流宣泄而出。
有父母去世和哥哥相依為命,有聽到哥哥定親期盼嫂嫂進門,結果直接心寒,并且哥哥也不再是哥哥,他的眼里只有嫂嫂,只聽嫂子丁氏的。
“街坊鄰舍那里打聽打聽,誰家的新媳婦進門就盤算小姑子能賣多少錢!”
憤怒的責問聲里,伯夫人眼淚和怒火一起噴出眼眶,秦氏和丫頭婆子也陪著泣不成聲。
然后說到成親以后:“滿城里打聽打聽,誰的娘家會在葬禮的當天謀算家產,丁氏黑心,我哥哥也不是好東西!他要是還記得我是妹妹,怎么會這樣做!如今到離死不遠的地步,反要我這妹妹來為他當家!反正是個死,倒不如替伯爺去走奈何橋,也免得丟下我孤苦一個人,沒有人可以靠沒有人可以指望,”
說到這里承平伯夫人再次失聲痛哭,沒有新的話罵出來,口口聲聲的只是:“你替了伯爺去了也罷,這么壞心的,兩個替一個也罷,把伯爺還給我.”
勾得秦氏也號啕震天,也句句哭著承平伯,丫頭婆子也是如此,鄰居們聽到也心酸難忍,紛紛道:“二姑娘,你別管尤掌柜的吧,這兩口子不是好人,讓他們死了你也省心。”
整個街道上哭聲大作,聽到的人都問原因,很快越傳越遠,整個王城又一件新聞出爐。
從白天到夜晚的強力會議,讓梁仁和官員們付出極大的精力,這中間廚房送來的飲食相當重要,包括補藥在內的食物讓梁仁和官員們至今還精神抖擻。
格外老邁的幾位休息得到保證,其它的人在如何防守南興上攪盡腦汁的想轍。
長安和永守再一次進來請晉王殿下和大人們用餐,隨同飲食送進來的還有街上每天的新鮮消息,城里的動向梁仁從來知道的不慢,于是他噴了湯,大人們噴了飯,有的臟了衣裳,有的臟了胡須,隨后大家啼笑皆非。
憑心而論承平伯府的家產確實惹人眼紅,如果尤家還有其它的親戚,覬覦林家不能算眾多世事里最古怪的一件,可是夫妻兩個為奪家產而生孩子,為生孩子幾天幾夜靠壯陽的藥熬精神,硬生生的把自己熬成人干,南興王城好些年沒有這種駭人的新聞。
大笑聲此起彼伏,笑聲能夠緩解疲勞,官員們就笑得更加痛快,梁仁也大笑一通,這種新聞實在可笑不是嗎?然后他暗暗的難過,擔心伯夫人的心情,她在哭嗎?她一定傷透心。
剛想到這里,長安和永守接著描述承平伯夫人的哭訴,她險些被哥嫂聯手出售,承平伯去世后哥嫂還想搶奪家產,她哭著為什么不替了承平伯去,留下這兩個禍害還打算害她多少年。
官員們也停住笑聲,和梁仁一起默默的品味伯夫人的心情,承平伯在南興有地位,伯夫人艱難掙扎著不難看出,像喬夫人范夫人那種認為不缺吃和穿,你就不應該恢復和正常人一樣的日子,而是應該守在家里把春天當冬天過,把冬天當枯木過,這種人畢竟是少數。
在這樣的朝代里,女眷們嫁一個丈夫,從此就安穩過日子,管他和氣還是暴釁,管他敬重還是花心,她們有丈夫就萬事安妥,以后的日子好與不好自己熬,有丈夫才是過日子的前提。
面對的環境不同,女眷們這樣的人占大部分。
面對的環境不同,又有承平伯舊有的影響還在,伯夫人的一舉一動全城也看得清楚,官員們在對伯夫人的評價上面使用的是“不進則退”。
生活很多時候不進則退,努力前進或許在原地踏步,但跟得上歲月的腳步,沒有被它拋向蠻荒。
承平伯夫人打官司、當街明志、想盡辦法的開商會,因為她不往前走就會被甩到背后,那些欺壓她的人就可以為所欲為,只有她的強才能震懾住居心叵測的人,讓承平伯府還是承平伯府,不會被林家遠親瓜分,也不會改姓她娘家的“尤”。
可是她再努力的強,哪怕不在這樣男尊女卑的朝代里,獨身一個人拼搏也有她的難,哭出的心聲是伯夫人的心里話,也讓從晉王開始到官員們內心沉甸甸的,難過像個飛快的傳染病,布上這里每個人的心頭。
喬遠山油然的第一個開口,他的心情結合與承平伯的交情,也結合他自己的家務紛亂事,嘆息道:“我南興竟然沒有王法嗎?伯夫人小小的年紀,這幾個月里經歷的事情可真不小。”
官員們都稱是。
可不是嗎?都說未亡人應該守寡,可承平伯夫人她有那份兒安靜嗎,承平伯府是一出子又一出子的事情出來。
馮良邦大人面向馮夫人時,著重提點不要再輕視承平伯夫人,拜毛太宰夫人所賜,承平伯夫人的顏面在近來一段時間里是南興的顏面。尤木根和丁氏新出來的這事令人憤慨,他動了怒容道:“這是謀害親夫,這樣的人應該去死。”
官員們又稱是,就這樣把丁氏的死定下,每個人都出一口惡氣般的痛快許多。
梁仁交給長安這就去辦,開口的時候有所猶豫,他很想去看看伯夫人的臉面可好,不要這種小人清減才好。
打馬出府也就一會兒功夫,在會議休息的間隙里就可以辦到,可是承平伯夫人曾經誤會的憤怒面容一掠而過,讓梁仁覺得還是不添亂的好,默默的守護著她也就是了。
和魯王的事情即將進入白熱化,這全看魯王的心情和態度,梁仁加派人手保護承平伯夫人,所以他不親自前往安慰,倒也不必擔心伯夫人受到嚴重的傷害,舅老爺和舅奶奶怪病這種事兒,不會天天發生,下一回發生的機率也幾無可能。
讓長安去了,梁仁和官員們繼續會議。
每一件事情的發生都有它的起因和意義,如果仔細推敲的話,不過天長日久的歲月里,誰有功夫把每天經歷的事情反復咀嚼,只有那些具有重大意義的,讓當事人感覺到被敲警鐘的事情,讓當事人醍醐灌頂。
承平伯夫人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叫來平嬸和小芹,婆子們回話收留一對難民,她們說受過夫人的恩典,如果夫人這里有工可做,她們愿意留下。
伯夫人一聽就知道是會說異邦話的平嬸,一個可以隨身侍候的女翻譯她需要,她應該當時就見平嬸,可是二十四萬銀子讓她和秦氏都走不出來,每天想著古董、身不由己的再想著古董,兩千銀子已經算一筆財富,這不是兩萬而是二十四萬上下,伯夫人像溺水的人無法自己逃脫。
回一趟娘家她完全清醒,錢,是什么?
哥嫂為它要賣自己,林家的遠親及府中的姬妾家人向自己發難,喬夫人眼紅和嫉妒,自己則依靠丈夫留下的偌大家產維系著完整的伯府。
可以為自己所用。
也可以害得丁氏險些殺夫。
它可兇可險可親可愛,全看你怎么掌握。
二十四萬古董不應該是自己看到的總結點,反而這筆財富應該是自己手握智珠的高臺。
平嬸進來,伯夫人耐心的向她請教良多,借機了解平嬸的來歷,及她所知道的異邦生意場上的行情、貨物和規矩,暫定讓平嬸到自己身邊服侍,如果她實在好,將是一份兒大的助力。
小芹和平嬸不是母女也不是親戚,在逃難以前互不相識,可是平嬸肯照顧她,伯夫人也格外優待。
秦氏身邊可用的只有冬巧,另外有個小丫頭和茶香茶花、小芹同樣的年紀,人極憨厚到笨的地步,再就是院子里照例的灑掃婆子,老妾好些年不得寵,進入在伯府養老的階段。
伯夫人把小芹指給秦氏,小芹和平嬸有感情,同時抬舉她們將讓平嬸感激,而平嬸有異心的話,小芹在秦氏的身里,以老妾被調教長大的府中丫頭城府,將看得穿受平嬸影響的小芹肚腸,也會把小芹教的很好,再或者平嬸只是利用小芹,秦氏照管小芹的話,也會讓小芹走上正途。
平嬸感激與否暫時看不出來,成人和孩子相比永遠有幾副可以替換的面容,伯夫人對于平嬸是且看之,倒是小芹歡天喜地的發自內心,一眼就可以看出她的真性情。
秦氏笑了,承平伯夫人也輕輕地一笑,被哥嫂羞辱的難堪有絲絲的剝落。
“冬巧,把這丫頭帶下去,找幾件衣裳給她,再好好的幫她洗洗。”秦氏說著。
冬巧進來欠身,先回伯夫人:“姨娘的衣包還在車上呢,我趕著去拿進來,就見到看門的王二往二門走,他說巧了,遇到我就不用麻煩二門的媽媽們,讓我來回一聲,長安小爺等著伯夫人去說話。”
伯夫人不敢怠慢,和秦氏來見長安,長安笑著:“我剛從街上過,聽到一個新聞,特來告訴伯夫人。”
承平伯夫人的面頰發燙,一定是自己的娘家丟大了人,被長安聽了去,屏風后面的她唇舌仿佛被粘住,有一塊麥芽糖在嘴里那般,訥訥的回不出來話。
“請伯夫人節哀,您的娘家嫂子丁氏沒了。”
承平伯夫人和秦氏詫異的抬頭,半個時辰以前她們離開的尤家雜貨店,伯夫人怕丁氏死的快,她沒地兒出氣去,特意看了看丁氏,一口氣像一小把握不住的絲線,不過醫生說能救回來。
這就死了?
承平伯夫人和秦氏對視一眼,再看看代為報喪的長安滿面笑容,下意識的問道:“怎么死的?”
長安用一本正經的腔調道:“我下手重了些,把她掐死。原本我想”沒了下文,原本他就是想把丁氏掐死的,就是這樣。
他的語氣和神情都極夸張,說著殺人像戲臺上演滑稽戲,而丁氏的死只會讓包括南興王城的大部分人大快人心,這世上總是好人多些,承平伯夫人忍了幾忍,格格一聲笑了出來,秦氏也拿個帕子捂住嘴,笑得肩頭晃動。
尤木根和丁氏夫妻帶來的烏云滾滾和天雷陣陣倏的沒了,一片明艷在心頭。
承平伯夫人笑吟吟的拜下來:“多謝殿下,多謝長安小爺。”
長安站著聽完,再欠身道:“您稱呼我長安就行,當不起這樣的稱呼。”他又說到尤木根,梁仁的意思有老婆就賣妹妹實在可恨,讓他吃點苦頭。
“我剛把他送到孟記醫館,孟醫生醫術是高的,就是手段嚇人手法粗魯,不是重病沒人敢請他,病人在他手里面像上刑一樣的痛苦好些天,往往能好,所以他的診金也是貴的,尤掌柜的精神頭兒好一些,他答應拿雜貨店抵藥費。”
把幾張紙從懷里掏出來,雙手往前呈出:“這是雜貨店的房契,殿下說夫人愿意就留下,是個念想。”
小客廳里侍候的家人趕緊接過,繞到屏風那里,茶香接在手上。
承平伯夫人想了良久,殿下的意思是要把哥哥攆出王城,免得自己再次見到他心煩,伯夫人內心的第一個反應是歡快的叫囂著,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可是他把哥哥安置在哪里呢?
有心想問問,本能的反應壓制上來,不停的說著留下這個有老婆就賣妹妹的哥哥,盡早還是禍害。
就這樣反復來去的,等到伯夫人抬頭問對尤木根的處置時,秦氏已提醒她多回,怕讓長安等的太久會說怠慢。
殿下怎么安置尤木根?
長安從容的回道:“夫人您城外有幾份田產,田莊子上還缺人嗎?”
承平伯夫人歡喜的幾乎要跳起來,是啊,撿塊偏僻的田莊讓哥哥住下,以后再給他娶個安分的老婆,高興見他就見他,不高興就不見他,有關娘家這一項就此安寧,她由衷的感激梁仁,感激他為自己解決難題,否則丁氏還活著,伯夫人說不定哪天真氣的跑去宰她,干脆的殺了看似不解恨,也得承認一個大麻煩就此消失。
長安告辭走遠,伯夫人還在屏風的后面拜了又拜,秦氏也是一樣,主母的難題就是全家的難題,秦氏也恨不能丁氏去死,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她們已經趕到,不照管丁氏在一定的程度上也等同于謀殺,這要看丁氏的娘家兇不兇狠。
丁氏那么兇,秦氏認為丁家也不會有講理的人,現在麻煩解決,殿下派人殺丁氏誰也沒能耐找后賬,秦氏邊拜邊念叨著晉王殿下真是個好人。
伯夫人也這樣想,殿下真的是個好人。
文記聽雨軒夾雜在高低不等的民居、飯館和茶館里,幾代人的心血經營著這間古董鋪,平時不算熱鬧,東家常年不在,兩邊的商鋪更換東家也頻繁,除去掌柜的商認寶被人認識,文聽雨在這條街道算陌生人。
他跳他鬧,老板出來毫不客氣攆他出門,文聽雨就在街上叫罵,讓商認寶出來。
這個精明的老頭兒不應該去見魯王嗎?
他被關押的怨氣全在心里,這樣鬧一出子得到疏導,伙計們出來和他對罵,說不認識商認寶,文聽雨問你這商鋪從哪里來的,伙計們說從經濟手里弄來,經濟是哪家?管你屁事!
這樣來來回回的不知道過去多久,文聽雨累了倦了,那股子怨氣按捺得住,他拖著腳步往魯王府走去。
從他家的商鋪到魯王府有好幾條路,筆直的長街拐幾個彎,全是大街道也就到,再么走小巷子,蜘蛛網般多的小巷四通八達,可以有十幾種組合。
最方便的是大街加小巷,最寬敞的是一路大街。
文聽雨茫然的走著,循著最明亮的地方走,全是大街,他這樣走著沒有留意身后的人流里有好幾個人跟著。
林鵬把雪衣上的帽子再壓壓低,縮著腦袋裝著蹣跚而行,像個生病的人,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把表弟侯三交待好,就直奔魯王的這座王城,不親眼見到文聽雨的后續,腦袋后面總不安全,林鵬守在文家已經易手的商鋪外面,果然等到文聽雨。
文老頭兒丟人一大出,林鵬差點沒笑背過氣,然后該他警惕的時候他也警惕萬分,他跟著文聽雨,知道他去魯王府,林鵬慶幸自己跟來,如果魯王府派兵還是有什么,他能知道的也可以早早送回去給晉王殿下。
他跟著,盤算著魯王會有什么反應。
大街的兩邊商鋪最多,有一間茶葉鋪里莫斗探頭探腦,這個為南興隆盛商行做事的年青走私販面色難看,向身邊的一個人道:“不成,這街太熱鬧不能下手,巡邏的又過來轉圈,下手容易跑不掉,還將連累你這鋪子。”
他身邊的是這茶葉店的老板,一個胖頭胖腦的男子,莫斗是外地來的,他緊張的不行,男子渾然不放心上:“咱們走私的哪個不是提著腦袋過日子,你要殺只管殺吧,我和你一塊兒逃。”
“不成,魯王和南興說不定要打仗,你這店開在這座王城里還有用,得想個法子,讓他走小巷子,這幾天小巷子我走的熟,一刀的功夫我就干掉他。”
“要我說等他見到魯王再殺也成,打仗就打唄,咱們和所有的殿下們都不是一路人,南興的晉王要是沒有魯王針對他,你以為他日子過舒服了,不會找咱們這樣人的事情?”
茶葉店老板泡著茶水,慢慢的道:“你幫殿下沒有好果子吃,晉王要殺他,在哪里不能殺,一定要他回到魯王的這座王城里才殺,這為的是什么?栽贓陷害。”
莫斗也笑:“你說的對,可現在晉王還是主顧,他的銀子是刀頭舔血掙來的,其它的銀子咱們就不是刀頭上掙來?咱們吃的就是這行飯。”
茶葉店老板想想,有上一笑,也承認莫斗說的有理,從里面叫出個姑娘說上幾句,文聽雨繼續走,又過半條街,,路邊一盆臟水潑出來,正中文聽雨全身。
模樣很狼狽,幾片菜葉掛在臉上,一些油膩的在耳朵上絲絲連連的沒有斷,在北風里甩動著,在哄笑聲里,文聽雨沒有罵的力氣,跺著腳拐向小巷。
莫斗袖著刀就過去,林鵬錯后幾步以人流為掩護打算拐進去,小巷子里不好跟蹤,林鵬提心吊膽著,身后被猛的撞上一下,莫斗說聲抱歉越過他,就這么一耽誤,文聽雨倒在刀下。
莫斗拐進巷內,就見到一個青色的背影消失不見,地下血泊著文聽雨身首分家。
他愣了愣,轉身就走,他的身上帶著刀,路條又是南興的,不能當第一個聲張的人。
他一轉身,又撞林鵬一下,林鵬見他慌張,內心有什么瘋狂的往外撞,他兩步跑過去一看,文聽雨死的活不過來,林鵬趕緊去找剛才那個人,見他走的比兔子還要快,林鵬也焦急了,狠命的死死再瞪幾眼,姓文的當街出糗以后真的死了,他也轉身就走,客棧里取出馬結賬,牽上馬一口氣走向城門。
城門這會兒進出的人不多,又看到莫斗就在前面,林鵬猶豫一下是跟還是不跟?老油條的經驗占上風,他的目的達到,這件事情躲躲的好,林鵬放慢腳步,等到莫斗走的看不見,他慢慢的走上官道,來到十里長亭,有個人走出來向他微笑,正是老孫。
林鵬睜大眼睛,隨后下馬抱住老孫,把他往馬上面推:“你怎么還敢在這里?城門口貼著你的通緝告示,”
老孫好笑:“我知道我知道,我這不是文老板不死,我不安心。”
“是你殺的,是你找的人?”
老孫讓林鵬先別說話,半個時辰后兩個人出現在一處偏僻的農家小院,慢悠悠的說起來。
先問林鵬知不知道文家的大掌柜商認寶現在哪里,林鵬說他雖來了幾天可沒打聽,老孫點點頭:“這消息里面曲折。”
這中間的一些事情老孫詳細道來:“八十萬兩銀子的古董沒了,魯王殿下要是不肉痛就是怪事,按道理來說文家有兒子,文聽雨不回來,家產歸文家大爺,可這位爺是個有一文錢花兩文的人物,別說商認寶不放心給他,就是魯王殿下也不會坐視這筆錢被花花公子糟蹋,商認寶丟了古董就地報官,魯王殿下把他提審到王城,盤問他是怎么丟的,街上傳開來說文聽雨被綁票,商認寶不付贖金反把古董運走,文家大爺一天三回的去衙門討說法,要商認寶的腦袋,這小子才不是為爹難過,他樂著呢,文聽雨回不來,商認寶出不來,這小子借機把宅院、商鋪和田產全賣了,拿著銀子現在還睡在花街里揮霍呢,估計也快用完。”
“這敗家子兒,”林鵬說上一句就道:“那這殺人的事情?”
“你找到我幫忙,我得讓商認寶著急的運古董出城,咱們在路上才能下手,就找到魯王府的一個管家叫顧田,這小子賊精,古董一丟他就找我,你也知道的,我有這么多錢拿,自然跑的快,宅院商鋪和田產約值四千兩,我都不要了,顧田就回魯王,魯王就把我通緝,不過他的能耐只在這塊地方上,我現在住的地方他管不到。”
老孫瞇瞇眼:“魯王殿下既然徹底要和我過不去,我就得和他過不去,你覺得文聽雨當街一死,商認寶還關著,別人會怎么看?”
林鵬含笑:“自然是殿下昧了這筆古董,又賊喊捉賊。”
兩個人相對大笑,老孫起身:“告辭告辭,謝謝你送我一筆錢,不過這事情實在不小,只要這位殿下還在,你我最好不相見,免得你連累到我,我連累到你。”
林鵬一把揪住他:“著什么急,什么再不相見,換個安全的地方不就成了,去南興做生意,承平伯府的商會我給你請帖,不過你從此規矩些,在南興不許鬧事情。”
老孫撇嘴:“我要是規矩人,還會幫你辦事,你是冤有頭,我可不是債有主,不再見吧。”
掙脫走人。
這農家小院的主人并不知情,以為是路過口渴的兩個商人,收下銀子就關上門,林鵬準備回去,又停下來喃喃自語:“我當初說過商掌柜的無辜,這文聽雨也死了,魯王還不放他嗎?倒是再找個人把他弄出來,送他幾兩養老銀子也罷,文家大爺我倒不同情,他還不如我的親戚侯三,雖然人渾,卻不騙自家人的錢。”
他也沒天大的膽敢回魯王的王城,不過是遠遠的城池里托幾個可靠的人去幫商認寶打點。
打馬如飛往遠處奔馳,忽然一屁股摔下來,幸好馬還沒有加速,所以沒摔傷,爬起來的林鵬不揉傷處,只摸腦袋笑:“這么說,十幾萬的銀子真的歸我了!”
一連幾天過去,魯王無法從怒氣上走出,憤怒或者歡喜都是一種情緒,不過情緒到一定的地步時,當事人只能被淹沒的份。
文家的家產他想不想要,他想,可是分文沒到手,還被扣了一頂謀算別人家產的黑鍋,梁廓氣的臉和鍋底一樣黑。
他不肯放商認寶,不管誰說也沒有用,這個掌柜的疑點最大,文家敗家子兒要不是花錢快,魯王會把他也下到獄里,擠出錢為止。
他貪心嗎?
文聽雨雖然為他辦事而下獄,可是營救他難道不花錢?文家有錢花些難道不可以?
文聽雨要是回不來,他的古董理當充公,總比被敗家子兒花光要好,相信文聽雨他本人也愿意。
魯王要這筆錢,自然會找到合適的方法,至少黑鍋不扣向自己,可是文聽雨又死了,死在來見他的路上,還死在王城里,別人更加認為是魯王殿下理虧不敢見文老板,這口黑鍋結結實實的又扣向魯王梁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