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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誰的行頭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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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平伯夫人忽然的感悟,建立在她需要的時候,撕破臉面的南宮夫人和蔣夫人上門相助。

  這兩個來的意思,承平伯夫人也看得穿,承平伯府沒有能力,她們可不會很快轉變。

  這叫雪中打劫,不是雪中送炭。

  可,承平伯夫人還是很高興,很多的人說過長伴清風與明月,這一生也就過得去,其實,愛抱團居住的人們,再孤僻的也需要哪怕互不了解的朋友,熟悉的鄰居和相得相知的知己。

  但是丁氏就算了吧,娘家的這嫂嫂傷透承平伯夫人的心,新媳婦進門就以賣小姑子為已任,這讓承平伯夫人無法原諒。

  她招呼秦氏:“我回房換衣裳,等下有客人到來。”

  晨光照亮秦氏每道皺紋里的詫異:“早飯還沒有吃過,誰會不知趣的當客人?”

  承平伯夫人含笑:“你見到就知道。”

  要問這個天地里最好的一種是什么,也許答案是珠寶、是轟轟烈烈的感情、是四方豪杰來投的英雄基業,那么這所有的答案離不開那一種最重要的,人。

  有人才有珠寶,有人才有感情,有人才有基業,人無疑是這個天地里最得天獨厚,也是這個天地里最佳的瑰寶。

  在過往的朝代里,賢者留下繁多以人為本的智慧,供后世研究學習,在這樣的朝代,具備學習能力的人僅限一定人士,梁仁也在其中。

  從他來到南興,每天的重心就是琢磨人、推敲人、使喚人、懲罰人等等,和任何一位統治者沒有不同。

  懲罰永遠不排在前列,第一位永遠是人的幸福感,它依托于人所創造和享受的繁榮。

  王城每早五更準時開門,這和其它沒有戰亂的城池毫無區別,每早進城就有集市,其它沒有戰亂的城池就不是都能做到,梁仁在集市上下足功夫,林姓商人的馬車接受檢查以后,言明是送貨的,就不受任何阻擋的一路通行,從承平伯府的角門進去。

  他是徑直進去,而不是卸貨,盞茶時分過后,離伯府街道最近的客棧里,御史丁烏全知道不妙。

  再耽擱會兒,只怕銅山鐵山也藏得起來,穿著灰撲撲外衣的丁烏全扯掉它,露出里面裝扮整齊的官袍,一面摸著袖子里的官印在,一面往房外走去。

  十幾個大漢等在這里,有魯王府的,也有丁御史的人手,分開入住客棧的他們有的抽著早起旱煙,和人侃大山;有的端著早飯粥碗,和別人邊擺龍門陣。

  掌柜的和伙計們聽得哈哈大笑,就見到眼前光鮮,一位大人走出來,啊喲聲此起彼伏,還沒有落下,就見到侃大山也扯去外衣,露出官差衣裳,擺龍門陣的也是如此,掌柜的和伙計們眼睜睜看著丁烏全率眾離開,一個字也沒敢問。

  丁烏全直奔承平伯府的角門,他站在二樓的客戶可以看到的那門,收到文聽雨密報后,特意認明林姓商人的容貌,剛才看到他坐在車夫的旁邊進去,興高采烈等收錢的那門。

  守門的又是王二,王二這幾天一早一晚外加中午,總共三頓飯的鐘點收到伯夫人的叮囑,讓他小心門戶之外,遇事臨機應變。

  這樣的叮囑先是來自于商會即將舉辦,在剛才是來自伯夫人傳達晉王殿下的意思。

  王二嚷著:“哎哎,往哪里闖,這里是伯爵老爺府。”就被一個公差推開,把他往門房里一關,外面的鎖扣上,王二胡亂拍打幾下門,見到官老爺們全進府,不慌不忙的取出袖子里的幾個小人兒,門房里有修門窗的木匠工具,他拿個錘挺順手,把小人兒一字兒排開,整整齊齊絲毫不亂,一錘一個的砸,邊砸邊念叨:“讓你們又來欺負人,手壞砸手,腳壞砸腳,腦袋壞了砸腦袋......”

  “叮叮當當”的,他砸得不亦樂乎。

  丁烏全等人是昨天趕到,離晚上不遠尚且不到半天的功夫,把伯爵府的大概人數做個了解,他們認為不難,承平伯去世,這個府第沒有能震懾的人,家人姬妾卷財而去,這個府第存在一定的減員。

  帶著威風凜凜的強壯大漢,丁御史直撲廚房,文聽雨的密報里道,這批雞是伯夫人早飯用的,所以要送早,所以要想現場拿現形,馬車剛進人就闖,這是最佳的時段。

廚娘們大眼瞪小眼,看著官  老爺們氣勢洶洶出現,她們的面前擺著雞,她們的手里提著雞,果然是準備做早飯的模樣,這些雞清一色的.....光溜溜,包括地面剛卸下來的雞籠里也是,全是宰殺好的。

  白花花的雞像一地好水,別說里面有銅,就是有個黑芝麻估計也能找著。

  林姓商人苦口婆心的向一個中年人解釋:“義管家您就高抬貴手吧,我打保票沒有病雞,您說的是,昨兒伯夫人定的是活雞,我怎么就送死雞來呢?這不是怕貴府費事兒不是,伯夫人在我困難的時候救我,我尋思著得感激,可怎么感激呢,我家遠著呢,否則珠寶成匣的送來,我現在缺的不就是錢嗎?也就只有一個人和一把子力氣,我就讓伙計們把雞全殺了,呵呵,這么多雞殺起來挺累的,我們自己都累得夠嗆,幸好不是你們殺,累的......”

  在這長篇大論的解釋里,夾著他不時向伙計們示意:“呵呵,趕緊的,再卸再卸,咱們就是送貨來的.....”

  林義對他其它的話,高深莫測的聽著,對于這樣的話,每每就緊隨其后的拒絕:“我家夫人定的是活雞,我家不要病雞。”

  伙計們干笑著,在林義的話說完以前,手腳麻利的再卸幾籠,麻利的送往廚娘的手邊,接住廚娘的白眼兒,再飛快退回馬車旁,全神貫注等著林姓商人下一句見縫插針的“再卸,再卸”。

  殺好的雞?

  沒有羽毛,沒有羽毛,沒有.....證據了?

  丁烏全的心繃的鐵緊,見到林義管家看來,官威不能失,大喝一聲:“都住手,我乃巡查御史丁烏全,有人舉報你們府里私藏走私物品,特來搜查。”

  “啥?”

  廚娘們炸開了鍋。

  承平伯夫人不會向全府解釋這次事件的內幕,及她一早收到的事件走向,可是昨天晚上留在承平伯府當值也好,歇息也好的,都知道全府扎小人兒。

姨娘秦氏又在承平伯靈位前哭了會兒,口口聲聲的道:“老爺啊,我侍候你一輩子,你是最會保養的人,身子骨兒不錯啊,殿下又器重你,你出門受人敬重,回家夫人體貼,怎么就肯丟  下我們早早的走了.....全是那起子暗影里呆著不敢出來的壞人害的你,他們要是再敢來,夫人和我就跟他們拼了.....”

  主人的多事之秋也往往令家人不安,再加上昨晚的聯想,和眼前的事實,廚娘們火冒三丈的罵起來。

  這些侍候主人宴席時衣冠楚楚甚至斯文得體的女人們,背后翻臉時,市井言語也追之不及,她們中的大部分,本來也就不是常年斯文的人,廚房的院落瞬間爆滿丁御史等人的祖宗十八代親戚,上十八代和下十八代都沒能幸免。

  此外,還株連三族,丁御史的父族在十八代里面,他的妻族母族一古腦兒的全被折進來。

  魯王這一次的面對晉王,至今沒占到便宜,三個新手御史高勁等還在“身份待查”,張匯青本人做賊心虛不敢前往,打發其它的御史還在和南興王城的衙門交涉。

  隨后,張匯青帶著楊御史和一個家人不知去向,蔡御史素來單獨辦案也不知去向,這回來的丁烏全是個老練的官員。

  他參與辦過不少案件,不是主辦人卻積攢得閱歷豐富,讓他來,魯王放心不說,還指望丁御史能帶回張匯青等人。

  丁烏全卻是頭回遇到潑辣老婆和放開臉面可以不要的女人,應該說他過往也遇到過,只是哪有這么多,而且矛頭全指向他,句句罵著他。

  聽著在一張張噴血的大口里肆無忌憚,丁烏全的臉色紅一陣青一陣,包括他后面的大漢都暫時性的因恥辱而蒙住。

  全在這一瞬間,罵聲和蒙同時出現,隨后丁烏全破口發恨:“侮辱御史,就地斬殺!”

  善良的最高境界能到什么地步,惡人能放下屠刀;辱罵的最高境界能到什么地步,在歷史上罵死過人罵暈過人,也能把好人變成惡人。

  丁烏全稱不上好人,所以他變成惡人不需要突破所謂的障礙,直接沖向最近的一個廚娘,狠狠的像要把她碎成萬段。

  “你敢!”

  有人大喝,大力崩來,丁烏全退出十幾步,摔在他后面積極跟隨的官員身上,受力過重的原因,御史在本朝雖與捕頭承受相同或更多的風險,

  卻還是文官體制的原因,他們一起仰天摔倒,渾身上下骨頭痛。

  林德擺著拳勢子凝神,冷笑道:“這里是伯爵府,管你什么官兒,要拿人先講道理。”

  在他的背后,青色黃色染花的油紙傘下,簇擁著兩個人漸漸的走近。

  秋雨像緩緩拉開的序幕,簇擁著的這一行像徐徐打開的日光。

  并非有老有少的這一行人個個美得不可方物,而是最中間的那位大紅錦裳,繡冠垂珠,霞帔像云,標明她的身份。

  承平伯夫人按品大妝,穿著她這身上朝是朝服,下朝頗受行禮跪拜的衣裳,向著丁烏全走來。

  老練精干的丁烏全瞬間回魂,影影綽綽的有句話閃過心田,上當!

  他今天討不到好。

  也許這是個圈套。

  承平伯夫人過來的快不奇怪,按品大妝的承平伯夫人過來的太快,這身衣裳穿起來難道不費一刻鐘兩刻鐘的,一位寡婦幾乎不出門,誰家大早上的妝扮成這模樣,這是早有準備。

  丁烏全悄眼看天,還是秋雨昏暗的季節,可也能清楚這是家家戶戶早飯的時間,他的早飯要不是用得早,這會兒也剛端飯碗,這位誥命,您習慣穿著朝服用早飯?

  別說你用過早飯,這里是你家的廚房大院,丁御史進來的時候,分明聽到廚娘們在說粥好了沒有,今兒的早飯可別晚了。

  丁烏全強迫自己鎮靜冷然,面對承平伯夫人的亮相,他身后的官員們也像冷水澆身那樣冷靜。

  大家默默的在秋雨里對峙,丁御史在想對策,承平伯夫人在等待,林德在防范,廚娘們叉腰的卷袖的拎搟面杖的冷笑,林姓商人大為解氣,獨他悠然的欣賞著眼前這幕。

  等下這干子御史丟人是必然的事情,唉,如果文壞老頭兒也在,那該有多好。

  林姓商人的手臂,有一個也卷起袖子,他沒有看到文聽雨的出現,打官員他又不敢,另一個袖子就沒有卷。

  老油條都有智慧,他眼珠子骨碌碌的想著,要是承平伯夫人肯答應,他娘的,怎么著也得弄一計,讓文聽雨嘗嘗滋味。

  今天是承平伯夫人反抗欺壓的又一仗,如果這是魯王的手筆,還在“脫罪”的危急里,而不管從“欺壓”還是“脫罪”,伯夫人尤桐花都沒有打算給對方足夠的耐心。

  自從她的丈夫離世,她的耐心早就漸行漸遠,余下不多的也是留給照顧她的人使用,在這里哪怕用上一絲絲一星星,也是加重向自己的欺壓。

  她倒不用說話,像站累了換姿勢那樣,輕輕的抬手,那繡著誥命特定圖案的衣袖跟著抬起,抖幾抖,又垂下去,重新展開它原本的光華。

  然后,再靜靜看著儼然為首的丁烏全。

  林姓商人是不知道這鬧的哪一出,他扎根于生意場里,其它的可以忽略,就造成現在想得起民不能毆打官員,卻想不起對峙的伯夫人和丁御史,他們身份上的尊卑。

  丁烏全御史穿著官袍所以敢闖伯爵府,而伯夫人穿著朝服所以就要等他們行禮。

  這一著兒曾在毛太宰夫人那里靈驗過,在沒有罪證的情況下,尊卑是熄滅對方氣勢最好的方法,也是最正當的方法,律法保護朝廷庇護,它事關于本國所有體制的臉面。

  什么樣的體制,還能有官員的體制更高大上呢?

  丁烏全嘴唇抖動,又抖動,最后扳動泰山般低下自己的頭顱,顫巍巍向著地面去伏身子。

  尋人事情來的,站的地兒剛才進取,現在尷尬,廚娘們剛才在井邊汲水洗菜,林姓商人打發伙計把雞送到廚娘手邊,上面臨時扎就的雨天篷子,下面是井欄旁的青石地,世家老宅的天長日久讓石板形成大大小小的微坑,秋雨匯集的滿了,往四面八方流去。

  丁烏全沒法避免的跪到雨里。

  當差的他不見得一定要跪,大禮參拜并不是任何場合都存在,可是沒有拿到證據的他別無辦法,在本朝隨時可以出現的巡查御史意味著沒有圣旨在身,除去認真的參拜,尊重伯夫人的誥命行頭,丁烏全想不到別的舉動。

  ------題外話------

  晚安哈。

  據說明天降溫,意味著今晚或許還是火熱的擁抱,祝大家好夢,睡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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