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洪果兒的印象?
魯智友認真的回憶起了那次短暫的相見,“那天早上,本來我約好了和阿黎一起回城,結果,阿黎遲到了好久,我索性上樓敲她的房門,當時是阿黎來開的門,那小姑娘就站在她身后,瞧兩個人談話的氣氛好像不是特別愉快…”
“不愉快?”
“嗯!”魯智友點了點頭,“至少給我的感覺是兩個人不很熟,我當時想要退出來,讓她們繼續聊天,可那女孩兒好像沒有長談的意思,直接就告辭了…”
安世勛覺得心里很難受,“…”
魯智友接著往下說,“那丫頭給我的第一印象是挺有家教,說話從容,倒像是個見過世面的孩子!她從我身邊過的時候,禮貌的點頭向我笑了笑…我當時就覺得她的笑容特別熟悉,后來我還跟阿黎說:這孩子身上那股清冷勁兒,和你還有點像。”
和你有點像?
笑容特別熟悉?
魯智友也算是個老三屆的大學生,頭腦比較清晰,又做了這么多年的建筑局長,當然有自己的分析能力…
話說到這兒了,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
再一聯想黎燕珊不尋常的態度和剛才安世勛急迫的眼神…
魯智友難以置信的瞪圓了眼睛,說話的聲音都差了,“世勛,怎么回事?你等等你讓我慢慢捋一捋,難道這個洪果兒…”
這個猜測太“瘋狂”了。
魯智友一下子不敢往下說了。
可他又真心的想知道答案,下意識的又換了個說法,“難道阿黎帶了20多年的那個安琪兒,竟然不是你們的…”
即便是魯智友再俗不拘禮,這話他也不敢再往下說出口了。
事情太大了。
他嘎了嘎嘴。
尷尬的一個勁的搖著頭,“不!不!不可能!不可能!”
視線定定的望著安世勛,試圖在他的臉上搜索到什么信息。
過了好久,才猶豫地,低聲地補了一句,“你們有證據嗎?確鑿的證據?100的證據?”
安世勛默然的低著頭。
沒答。
他現在才算是徹徹底底的領會了黎燕珊之前的“吞吞吐吐”。
不錯!
這么大的事情,沒有確切的證據,那就沒資格說話!
萬一說錯了…那就是傷害兩個家庭,傷害兩個孩子。
客廳里一下子靜了下來。
兩個已過不惑之年的男人,面對面的坐著…他們也算是歷盡滄桑經歷過風雨的人,可此刻,卻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過了好久。
安世勛才輕輕的嘆了口氣,勉強的牽動了一下嘴角,“老魯,謝謝你今天來看我!還有,謝謝嫂子的餃子!”
“那…”魯智友失去的站起了身,“我就走了!”
反正留在這兒也幫不上什么忙,“嗯,世勛,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反正就是一句話,現在不是流行一個詞兒嘛,撥亂反正!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的,你先別急,慢慢來。”
“嗯!”安世勛囫圇的答了一句,拄著拐杖站起來身,把他送到了門口。
魯智友邊穿鞋邊回頭,“還有,老魯,只要我一聽說顧憶海把家眷都搬到城里了,我馬上就通知你,該怎么做你自己決定。”
安世勛點了點頭,“謝謝!哦,對了,老魯,咱們之間的談話,你先不要跟阿黎講,別給她壓力,讓她按照自己的時間表走,實際上,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覺得她現在是最糾結最難受的人,我們給她時間緩一緩吧?”
“所以,你還不打算認…”魯智友的話說了一半,又尷尬的停住了,“你看,我怎么又磨嘰上了?”
“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們!”安世勛拍了拍老朋友的肩,“我很慶幸自己有一個像你這樣的朋友!”
“可我還是那句話,讓阿黎緩一緩!什么時候她能開口了,就說明什么時候她想開了,在那之前,我不打算推著她往前走!我作為一個男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她,她想要什么?她想怎么辦?我絕對服從!因為,這二十多年,我沒有帶過孩子,她付出的感情才最多,我必須尊重她!”
魯智友伸出了一根大拇指,“行!世勛,夠爺們!這件事情雖然不是阿黎的錯,可畢竟關系到你的女兒!你非但毫不抱怨,甚至還體諒阿黎,愿意從她的角度出發,為她著想,如果我是阿黎,知道有你這樣的男人站在身后…唉!不說了!我希望你們全家都可以得到幸福。”
魯智友揮了揮手。
轉身出了門,消失在了夜色里。
安世勛又回到了書房。
走到書桌邊,抓起聽筒給秘書劉向左打電話,“向左,我有兩件事情交代你!”
“安書記您請講!”
“第一,我讓你幫我密切注意一下,看一看顧憶海什么時候把家人接到城里來,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我!”
“好的!”
“第二,我還想請你幫我查一件事情,就是21年前燕郊縣醫院的婦產科醫生!如果有她的下落,請你也立刻通知我!”
劉向左不敢遲疑,“好的,安書記,我馬上去辦!你還有什么別的事嗎?”
“暫時就這樣!”
安世勛放下了聽筒。
坐在了書桌邊,又拿起了洪果兒的那張結婚照,細細的端詳了起來…
晚上8點多的時候。
安世勛坐在書房里,只聽見大門咔嗒響了一聲,緊接著,玄關處傳來了瑣屑的拖鞋聲。
黎燕珊來了!
她這兩天一直給安世勛送晚飯,考慮到對方的腿腳不方便,在征得安世勛的同意之后,黎燕珊拿了安家的備用鑰匙,所以,剛剛直接開門就進來了。
黎燕珊在玄關門口抬頭一瞧…客廳里沒人,墻角處亮著一盞臺燈,茶幾上還放了兩個鋁制的大飯盒,以及用過的碗筷。
很顯然…這是已經有人送過飯了,安世勛也吃過了。
黎燕珊訕訕的輕咳了一聲,這才把手里的各種保溫壺,保溫碗一并放到了茶幾上。
安世勛聽到了響動。
趕忙把書桌上關于洪果兒夫妻倆的調查材料,全都仔細的收好了,拉開抽屜裝進去,這才站起身迎到了客廳里。
黎燕珊抬眼瞧著他。
語氣里也聽不出什么情緒,“不好意思啊!我剛才再畫設計圖,一下子忘了時間,所以送飯就有點晚了,不過好在已經有人來過了,沒耽誤你吃晚飯。”
指了指自己帶來的食物,“那這樣吧,我帶的是雞湯排骨,回頭我給你放在廚房里,你想吃的時候熱一熱!”
不再多說了,轉身就要走。
安世勛趕忙出言攔她,“你別急呀!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喝你帶來的排骨湯,你能幫我盛一碗嗎?”
黎燕珊看了看飯盒里的餃子,“你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沒有!”安世勛不動聲色的解釋,“剛才老魯來了,特意帶來了他愛人包的蒸餃,我跟他說了,我在等你的晚飯,可出于禮貌,我還是嘗了兩個餃子!沒吃飽!”
原來是老魯來了?
安世勛還在等著自己送晚飯?
也不知道為了什么,黎燕珊聽了這話,心里覺得很舒服,臉上的神色也緩和了許多。
她略一猶豫,“那既然你還沒吃晚飯,我就去給你盛排骨湯?”
快步進了廚房拿出了碗碟和勺子,打開了保溫壺,在里面盛出了早就燉的稀爛的排骨湯,輕輕的放到茶幾上,這才抬眼一看安世勛,溫柔的說了一句,“坐呀,還傻站著干嘛?”
“你吃了嗎?”安世勛的情商非常高,說出的話,辦出的事兒總是讓人暖心,“阿黎,你不是說你一直在畫圖,忘了時間?那肯定也沒吃晚飯,你去拿副碗筷,咱們倆一起吃!這不,還有老魯帶來的餃子呢!”
“這…”黎燕珊用單手理了理短發,稍微一猶豫。
安世勛立刻用拐杖在地上跺了兩下,執著的堅持著,“你不吃,我也不吃!”
“那好吧!”黎燕珊一看他那副堅持的模樣,也就答應了,緩步又進了廚房,給自己也拿了副碗筷。
安世勛自動自覺的把食物由茶幾上,搬到飯桌上,順勢坐了下來。
黎燕珊只能坐在他的對面,低頭也給自己盛了湯,用勺子心不在焉地攪動著,這才喝了兩口。
室內一片安靜。
安靜的,只能聽到筷子碰到碗邊的聲音。
安世勛偷眼瞧著對面的女人…
這好像是20年之后,兩個人第1次正正式式的坐在飯桌上面對面的吃晚飯。
黎燕珊微低著頭,餐廳里蘊黃的燈光攏著她清秀的眉眼,在她濃黑的睫毛上跳躍…
美的格外婉轉動人。
黎燕珊大概也感覺到了對方的目光。
為了緩解一下略顯沉靜的氣氛,夾了一個餃子,放進嘴里,這才抬頭,淡淡的向著安世勛一笑,“真好吃!這么多年了,這餃子的味道好像一點都沒變!我還記得當初…”
一提當初…
黎燕珊又停下不說了,雖然是純粹就是無心,可她還是覺得自己有點兒煽情的嫌疑。
安世勛卻自動自覺的接過了話茬兒…
他眼里的笑容是真心誠意的,絲毫沒有做作和矯情。
仿佛就是簡單的回憶從前,“…我也記得當初,你和我都不會做飯,老魯媳婦兒是貧下中農,從小吃苦長大的,做飯的手藝好,尤其是包餃子,那個時候我們總去他家蹭飯!那段時光…現在想想,好像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日子!無憂無慮,與世無爭!家人朋友全都在身邊!”
安世勛的確是一個沉得住氣的男人。
真就一句沒提洪果兒的事兒,“阿黎,那天我還和老魯說了,等我的腿好了,咱們4個有機會再重聚一下,坐在一起吃吃飯,聊聊天,回憶一下青春歲月。”
“嗯!”黎燕珊點了點頭,內心里難免有些感慨,“這是應該的,白駒過隙,一下子就20多年過去了,有時候我想一想,只覺得生命太匆忙了,好像昨天我們還在大學校園,今天就已經過了不惑之年?也就是彈指一揮間吧?咱們的孩子都和我們過去一樣大了!”
孩子?
安世勛飛快的垂下了眼睛。
沒接茬!
他此刻的心境和黎燕珊幾乎是相同的: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誰都不想去碰觸那個“如果”,因為“如果”的背后,藏著太多的酸楚。
兩個人都盡量避開這個話題,安世勛引導著她,只說一些過去的風月。
時間在溫馨中的懷舊中一點點的度過。
黎燕珊此刻仿佛忘記了所有的煩惱,只沉靜的訴說著過去。
安世勛笑望著她…
可無論再怎么面上不動聲色。
他自己心里最清楚:男人臉上的笑容,并不一定能夠掩蓋心底的紛亂。
兩天以后。
安世勛剛在市府的辦公室里,開完了例行的常務會…
眾人散去,劉向左輕輕的敲了敲門,低眉順眼的進來了。
他也沒敢先說話。
就靜靜的站在一邊眼瞧著安世勛把桌上的材料都整理好了。
安世勛這才抬起炯炯的雙眸,聲音不大,“有什么事兒?”
“是的!”劉向左立刻趨步上前,恭恭敬敬的站到了安世勛的辦公桌前,“安書記,跟您匯報一下,顧憶海已經把愛人接進市里了,一家人正準備搬入新居…”
“什么?”安世勛恍了一下神,仿佛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洪果兒已經搬入新居了!”流向著只能用稍稍提高聲音的重復了一點,“安書記,您還有什么后續的指示?您想要去見她嗎?還是讓我把她請到市政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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