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東北的冬天。
日照比較短。
天黑的早。
太陽升的也晚。
顧憶海早早起來了,依舊是按照往常的習慣出去晨練…
一開房門。
滿院子鋪滿了銀白,天空中還隱隱的閃著幾顆繁星,也不知道是因為空氣清新,還是他身舒心悅,反正心情是格外的舒暢。
他隨手拿起一邊的大掃帚,低聲的哼著小曲兒,掃出了一條雪路這才開大門出去晨跑了。
再回來的時候。
已經是朝霞漫天了。
顧憶海也沒進屋,直接進了廚房,燒了一大鍋熱水…投了塊熱毛巾,飛快地把自己全身上下擦了個遍。
他也是個愛干凈的人。
不愿意帶著一身汗,酸呼呼的,進屋再摸媳婦兒。
簡單的洗漱已畢。
這才端著一盆熱水,直接送到了媳婦兒的床頭,順勢趴在她的枕邊…
抬眼一看,只見洪果兒睡得正甜,一頭黑發鋪散在枕上,半遮著鵝蛋的小臉兒,露出了一半的眉眼:長睫毛濃密,微彎的柳葉眉,還有那紅潤的小嘴唇…嗯,唇邊好像還帶著“召喚”的笑意。
召不召喚?
不確定!
反正顧憶海覺得是在召喚了。
索性伸過頭去,在媳婦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洪果兒只覺得男人的呼吸中帶著一股薄荷的清香,在自己的鼻間漫開。
她伸了個懶腰。
緩緩的睜開眼睛。
晨曦透過窗簾撒入,朦朦朧朧的照著面前的男人…他的五官背著光,有那么點兒模糊,可瞳孔卻是晶亮的,掩不住里面的笑意和幸福。
顧憶海的嗓音格外性感滴柔,仿佛就在她的耳邊,“媳婦兒?醒了?”
輕巧的把身子往媳婦的跟前一蹭,“我再陪你躺一會兒?”
半壓著她。
手就開始不老實了。
洪果兒皺了皺眉。
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別折騰了!大哥,我求求你!你讓我緩一緩,行吧?我現在哪哪都疼!”
真的!
哪兒哪兒都疼!
洪果兒自認是個從不服軟的人,可唯獨對顧憶海…不“服”真不行。
有的時候,男人太強壯,對女人來說也是一種“遭罪”。
顧憶海心疼的瞧著她,“還疼啊?怪我!怪我!”
他舔著臉的賠禮道歉,“我一摟著你,就有點兒控制不住自己,我下回注意啊。”
說得倒好聽。
您倒是注意啊!
洪果兒推不動他,只能用腳踹,“那你就別在這兒磨嘰了!你離我遠點,不行嗎?”
顧憶海撒嬌的摟著她,舍不得松手,“我就陪你躺一會,我保證什么都不干!”
“你昨天半夜也是這么說的!”
“昨天是昨天,現在是現在!”
男人的愛好像就是這樣,愛上了,就一刻都不愿意分開。
“呃…”洪果兒真有點兒急了,“你起不起來?你不起來?我起!”
“得!得!”顧憶海只能妥協的站起了身,“我去給你做飯!你再多躺一會兒,多休息一下,洗臉水我已經燒好了。就給你放在邊上了。”
快步出了屋。
洪果兒側頭一看…臉盆里悠悠的冒著熱氣,旁邊搭著一條雪白的手巾,刷牙缸也已經準備好了,牙刷橫放在上面,都擠好了牙膏。
她也算是活了兩輩子。
以前都是自己照顧自己了,這一刻,忽然間就覺得,身邊有個男人體貼著,好像也挺幸福。
吃早飯的時候。
顧憶梅心不在焉的端著粥碗,視線在哥哥的臉上掃來掃去。
顧憶海明察秋毫,早就看到了,可他假裝不知道,沉得住氣,也不開口問。
最后還是顧憶梅忍不住了,輕聲的咳嗽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哥,我跟你說件事!”
“說吧!”顧憶海頭也沒抬:能聽見!
顧憶梅略微沉吟了一下,“是這么回事兒,昨天媽來看我…哦,她和爸現在住在縣里的招待所!村里的房子基本上空了,你懂我的意思吧,媽已經收拾好東西了,準備要和爸出國了!原本是準備直接到市里的,大后天的飛機,可媽一直想,在走之前再見你一面,所以就等在這。”
“媽的意思是希望在臨走之前,你跟爸能和好,就算是不和好吧,你也能跟他說兩句話,這樣也行啊!”
顧憶海依舊低著頭喝粥。
臉上無風無雨的,也沒個表示,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顧憶梅只能把求救的視線轉移到了洪果兒的臉上,“嫂子,你勸勸我哥,都說冤家易解不易結,更何況咱們是一家的親人了!爸和竇仁美那段事兒就算是過去了,媽都諒解了,咱們做兒女的還有什么必要糾結呢?”
洪果兒抬起眼睛,淡淡的瞧著她,“二梅,我可勸不了你哥!我相信,他自己心里有主意,用不著誰勸!還有,無論他怎么決定,我覺得都是對的!我全力支持。”
這幾句話說的…
霸氣護短。
顧憶海覺得心里暖暖的。
忍不住轉頭望著媳婦兒,眉梢眼角全是愛意。
顧憶梅知道憑著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并不足以撼動哥哥的決定。
最后只能囫圇收場了,“反正,話我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還真就沒法再勸了!還有一件事兒,今天晚上,媽準備在六福居請大家吃頓飯,反正她是讓我請你們了,真心誠意的請你們,話我是帶到了,你們愿不愿意來?我也沒法強迫!”
是沒法強迫。
顧憶海說的云淡風輕,“飯就不吃了!明天我去送媽!”
不再多說了。
望著媳婦兒,“你吃完了吧?是不是該開店了?我送你去?”
兩口子一起轉身進了屋。
洪雷在一邊小聲的插嘴,“要我說,不吃飯也行,省的大家都尷尬,就憑你哥那性子,坐在一起吃飯,他一句話不說,大臉拉拉著,看著也鬧心呢…”
“不用你管!”顧憶梅瞪了他一眼,“誰問你意見了?吃你的飯得了!”
“你這個人就是狗咬呂洞賓!”洪雷無奈的聳了聳肩,“你以為我愿意管你家的事啊,我就是看你沒嘚瑟成,挺尷尬,給你緩解一下氣氛!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為人嗎?你一定是在你媽爸面前吹噓了,說:你一定能把你哥勸過去!結果,自己沒那本事,還拉我妹做同盟…呵呵,演砸了吧?”
洪雷也是有腦瓜的,猜的還挺對!
“切!”顧憶梅不服輸的撇了撇嘴,“就你是個大明白?”
干脆也站起身,“你別那么多話,早飯是我哥做的,你就負責刷碗!”
“我憑啥刷碗呀?你咋不刷?你沒吃飯呢?”洪雷望著顧憶梅的背影嘀咕著,“你就是個母老虎!哪一個男人瞎了眼睛才會娶你呢!”
顧憶梅假裝沒聽見,到屋里穿了大衣,帶上了書包,這就出門了…也沒急著去學校,而是直接去了縣招待所,見了父母,把話如實的說了,“媽,我哥說明天來給你送行,晚飯就不吃了!”
劉愛玲呆呆的坐在床邊。
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只能低聲的埋怨了一句,“這個老大,性子真拗…”
顧思誠卻不以為然,“男人嘛,有點性格也好!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原諒就是不原諒,用不著假惺惺的做出一份妥協狀!這才是他的骨氣!”
抬眼望著女兒,“二梅,那晚飯你過來!咱們一家照樣吃,還有你嫂子呢?”
“我嫂子肯定不會過來啊!他和我哥是一伙的!”顧憶梅實話實話,“我原本以為,我嫂子能勸勸我哥呢,畢竟我哥現在就聽她的!可我嫂子啥也不說,她讓我哥自己拿主意!”
“洪果兒這樣做也沒錯!”
顧思誠認同的點了點頭,“她懂得尊重男人,男人才會尊重她,二梅,你學著點!你呀,就是有時候話太多,喜歡“把尖兒”,結果,還“尖兒”不到正地方!這就是你最大的弱點!你應該向你嫂子多學習,該說話的時候說,據理力爭,寸步不讓!不該說話的時候,別嘚嘚起來沒完!”
顧思誠畢竟是在外面混了這么多年的成功生意人,看人非常準,為人處事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順勢看了一眼女兒的小書包,“你今天還去上課啊?不留下來給我們多呆一會兒?”
“不了啊!該說的話,咱們也都說得差不多了,我呆在這也沒什么意思!再說了…”顧憶梅瞇著眼睛笑,“學費都是我自己拿的,我得去上課,要不然,一天不去就浪費錢呢!”
“嗯!”顧思誠贊賞的一笑,“你有這個認真勁兒,我相信你一定能學出成績的!去吧,晚上早點兒回來,別忘了咱們一家人吃飯!”
“知道了!”
顧憶梅笑著出了招待所。
晚飯的時候。
一家人在六福居里氣氛融洽,只有顧憶山看上去有些悶悶不樂…這也難怪,他才12歲,就要面對人生中巨大的改變,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晚飯過后。
顧思誠看了看手表,已經8:30了。
這才抬頭望著顧憶梅,“我估計這個時間,你嫂子是不是也快收店了?”
“嗯!她一般9點關門!”
“你哥肯定也在吧?”
“那當然了!只要我哥不跑車不上班,就準保在我嫂子那幫忙,不用問,一是怕我嫂子累,二是怕啊,有喝醉的人鬧事兒。”
“嗯!女孩子開飯店確實挺不容易!”顧思誠深深的嘆了口氣,“行了,別多說了,咱們過去看看,既然你哥不愿意來見我,那我就去見見他!”
顧思誠辦事雷厲風行,有軍人的氣質。
也不磨嘰,直接帶著一家三口到了洪果兒的小飯店。
正趕上屋里也沒客人了。
洪果兒給顧憶海炒了兩個小菜,倒了半杯酒,陪他坐在那吃飯呢…小夫妻倆有說有笑,氣氛格外融洽。
顧思誠一進門,看到這場景,說實話,心里有那么一絲嫉妒…在他的印象里,大兒子好像就沒給過自己好臉,更別說這種真心的笑容了。
劉愛玲隨后而至。
心里覺得挺欣慰,說話的聲音也是柔的,“大海,果兒,吃飯呢?聊什么呢?這么高興?”
顧憶海一看全家人都來了,立刻站起了身,“媽,你怎么來了?我還說明天去送你呢!”
順勢摸了摸弟弟的頭,“東西都準備好了?你小子,怎么看著沒精神呢!給我精神點!到外面好好念書,聽見沒?你要是沒出息,回來我就削你!”
顧憶山拉著他的手,使勁點了點頭。
顧憶海這才望向顧思誠,“…你也一樣!”
雖然沒有稱呼,語氣卻比平常委婉了很多,“把我媽和弟弟照顧好!如果你敢虧待他們,我跟你沒完!”
顧思誠把炯炯的目光定格在了大兒子的臉上,“你放心吧,我補償他們都來不及,怎么會虧待他們?”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對你和二梅也一樣!你們是我的孩子,我也不會虧待你們的!”
話一說完。
他從兜里掏出了兩個牛皮紙信封,認真地擺到了桌面上。
一封推向顧憶梅,一封推向了顧憶海,“老三還小,我得帶著他,把他養成人!可你們都長大了,都有自己的生活,也不愿意再跟著我出國了,我理解這種心情!也尊重你們的想法!然而,作為一個父親,我不會就這么甩手離開的!”
顧思誠用下巴點了點信封,“喏,這里是兩張空白支票,是我的一片殷殷之心,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資助你們在事業上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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