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來。
有那么一刻。
劉愛玲覺得自己是在夢中…分明臺階上站的那個身影,就是自己已故的丈夫。
她急于去求證,起身就往門外跑。
剛到門口。
忽然…
從旁沖出來個人,正跟她撞了個滿懷。
那人手里的包“吧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劉愛玲慌忙的說了聲“對不起”,也沒停下腳步,甚至都沒來得及看對方,繼續往外跑。
那人不干了。
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干什么?撞了人就想走?連句話都沒有?”
劉愛玲這才飛快的掃了對方一眼。
只見那女人大概40多歲,梳著略帶波浪的短發,皮膚白皙,眉眼精致,雖然上了些年紀,卻依舊風韻猶存。
光看這張臉,就知道這位是個非常懂得保養的女人,從另一方面來講,也說明人家的生活條件比較優越。
再一看穿著?
更驗證這一點了!
這才80年代初,一般年輕人都不穿連衣裙,她倒好,穿了一套翻領連身長裙,上身是西服款式,下面是寬松百褶,中間加了個黑腰帶,下面是一雙黑色的淺口鞋,配著黑皮包…
簡而總之。
套句時髦的上海話,這位就是個:老克勒!不要太瀟灑奧。
劉愛玲趕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同志,我有急事,我一會再回來給你解釋!”
那女人不依不饒。
死死的抓著劉愛玲不放,“你有什么急事啊?我還有急事呢!就沖你這不認錯的態度,我就不能讓你走!”
劉愛玲本來就大病初愈,身體虛弱,掙扎了幾下不果,匆匆忙忙的再往大門外一瞧:
只見臺階前已經停下一輛嶄新錚亮的紅旗小轎車,車邊站著個穿制服的司機,恭恭敬敬的開著門。
那男人抬手碾滅了煙蒂,抬腿就要上車…
劉愛玲提高了嗓音喊了兩聲,“思誠!顧思誠!”
男人的身子怔住了。
下意識的轉頭,左右瞧了瞧。
劉愛玲覺得那個側影簡直太熟悉了。
拼了命的就要推開身邊的女人沖出去。
那女人急了,“啊?你還跟我動手?”
運足了勁兒。
硬是把劉愛玲推到了走廊上。
順勢一拐,直接把她懟在墻角,“你別想跑!你把我的包撞掉了,我包里的東西萬一摔壞了呢?你得賠!”
話音未落。
顧憶梅匆匆忙忙的趕來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一把拽開了那個女人,“你干嘛欺負我媽?”
“我欺負她?”那女人言語犀利,“大廳里的人都看見了,是她把我的包撞掉的,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就想走?沒那么容易!”
“撞你一下又怎么了?”顧憶梅也挺厲害,梗著脖子,“就算撞壞了你的東西,我們賠!你至于動手嗎?”
“…”
她們倆一來一往正說話的時候。
劉愛玲閃身跑出了醫院。
抬眼再一瞧。
剛才那輛紅旗轎車已經絕塵而去了。
遠遠的,只看見了車尾揚起的塵沙…連個車牌都沒看清。
劉愛玲懊惱的站在原地,只覺得手腳都是軟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
顧憶梅追出來了,略顯擔心的問了聲,“媽,你怎么了?你臉色不好看啊!”
劉愛玲這才大夢初醒一般,長出了一口氣,回頭看了看女兒,“剛才那女人呢?”
“被我懟走了!”顧憶梅傲嬌的一揚頭,“她根本就是無理取鬧,包里的東西壓根就沒摔壞!”
目光在母親的臉上流連片刻。
又四下瞧了瞧,“媽,我不是讓你在大廳里等著嗎?你跑出來干什么?”
“我剛才恍惚間,仿佛看到了你…”劉愛玲苦笑了一下,把那個“爸”字咽回去了。
怕女兒笑話!
已經宣布死亡10多年的丈夫,怎么還會死而復生呢?
她無力的揮了揮手,“沒什么,就是看到了個熟人!想上去說句話,可惜!人家走了。”
“哦!”
顧憶梅也沒往心里去。
帶著母親復查去了。
劉愛玲一路懨懨的。
也沒再說話。
顧憶梅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可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等到母女倆進了客運站,顧憶梅找了個公用電話,撥通了哥哥廠里的號碼。
不大一會兒。
顧憶海接聽了,“喂?”
“哥!是我!我今天帶媽來復查了,醫生說恢復的不錯!”顧憶梅用手卷著電話線,“還有啊,我想跟你說一聲,我離開家時間長了,有點兒不放心延平,今天就回去了!你晚上回家一趟吧,媽看起來心情不好,也不知道為了啥,你和她聊一聊?”
顧憶海答應了一聲,“知道了,我今晚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