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危機來的毫無預兆,將所有人都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哪怕連時刻關注那幾個血色法陣的毛若錦幾人也同樣如此。當發現法陣突然加速蔓延后,毛若錦和臧六已經盡最大的努力,將軒轅天歌留下來的符篆發放了下去,只希望能夠搶著時間救下更多的人。
死亡的陰影籠罩了各個城市,到處都是絕望的哀嚎和發瘋的尖叫。
而在六道忙著到處救援的同時,大圣等人也各顯神通,開始庇護一方生靈。
佛法和神力跟不要錢似的鋪灑出去,他們生生扛下了噬生血陣吞噬生機的那股力量,以無上神力和佛法為這幾方生靈爭取活命的機會。
人間各處淪為了煉獄,聚集在城市上空的黑霧也越來越濃郁,這些黑霧中蘊含著濃到化不開的七情六欲,如同一個嚴絲合縫的罐子,將所有生靈困在里面垂死掙扎。
六道總部大樓的天臺上,魅姬仰頭看著那些越來越濃郁的黑霧,圍繞在她周身的冰雪猛地激蕩了起來,一股冰寒刺骨的寒流以她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卷開,四周的一切都肉眼可見的開始迅速結冰。
帝都再次進入了嚴冬,毛若錦裹著一張不知道從哪里找出來的薄毛毯火急火燎地跑上了天臺,剛一出來就被外面的寒風給糊了一臉,他裹緊了毛毯快步走來,剛一開口呼出的一口熱氣瞬間在空氣中凝出了冰霜,他打著哆嗦地看著宛如人形制冰機的魅姬,牙齒打顫地道:“我就知道這氣溫驟降是你搞出來的,不過你能告訴我你是要做什么嗎?”
外面還在不斷死人,這突然氣溫驟降,外面那些人就算沒有被吞噬生機而死也是會被凍死的啊。
對于毛若錦的詢問魅姬卻連頭都沒回,她周身的冰雪之力不斷涌出,說話的聲音也如同冰雪徹骨:“我以冰雪為界,暫時阻隔噬生血陣。”
毛若錦聞言雙眼微亮:“能行?又能阻隔多久?”
“可以。”魅姬沉聲道:“最多能阻隔三個時辰。”
如今才晚上八點多,三個時辰連堅持到天亮都不行,毛若錦眼神一黯,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他裹了裹身上的毛毯,道:“那我得抓緊時間,趁著這六個小時的時間,務必讓帝都中的人能夠人手一張符篆。”
毛若錦不敢耽擱,說完就轉身要走。
“符篆的事情你交給其他人。”魅姬卻突然叫住了他,回頭看向他,道:“小六留下的‘星盤’需要你和六隊長合力才能控制。現如今各地都開始亂了,我們雖然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但噬魂族那邊也定然不輕松,趁著這個機會,你和六隊長嘗試將他們找出來,別忘了小六留下‘星盤’的用意。”
毛若錦仿佛被提醒了般,猛地一拍腦門,而后罵罵咧咧地跑了。
魅姬聽著他急匆匆跑遠的腳步聲,冷艷的臉上這才有了一絲笑意,但這笑意如曇花一現,轉瞬就又恢復成了面無表情。
她將冰雪之力釋放出去作為阻隔噬生血陣的那個‘界’,而她也就成了支撐起這個‘界’的支點,所以魅姬從這一刻開始就只能站在這里不能挪動。
魅姬望著被冰雪覆蓋的帝都,喃喃道:“接下來就要靠你們自己了啊。”
這呢喃聲散在冰雪寒風中,轉瞬就沒了聲息,而毛若錦匆匆下了樓,就直奔軒轅天歌的辦公室,卻又在門口跟從里面的出來的人撞了個臉對臉,若不是他反應快,差一點點就直接撞人身上去了。
等他好不容易看清出來的人后,毛若錦緊蹙的眉心突然一松,跟變臉似的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老李,我不是讓你待在我的休息室里么,你怎么跑上來了?”
李靜山伸手扶住他,笑了笑,道:“三樓都空了,我一個人待在那沒意思,本想著上來找你的,卻發現你不在。”他隨手給毛若錦緊了緊身上的毛毯,問道:“你方才上哪兒去了?”
毛若錦立刻嗐了一聲,道:“去了趟頂樓。”說完又問道:“三樓怎么就你一個人了?水家那小狐貍呢?”
“你們所有人都忙成了一團,她也坐不住,就帶著往生科的那些人一起出去了。”李靜山緩緩道:“說是去幫忙發符篆。”
水薇薇帶著往生科的那些勾魂使一道出的門,毛若錦也不擔心她會出什么事兒,在點了點頭后發現李靜山還穿著一件薄薄的襯衣,立刻將身上的毛毯扯下來就想往他身上裹,嘴上還在念叨著:“你出來找我怎么也不找件外套穿著?我記得我休息室里放了好幾件的外套,這氣溫突然下降,現在只怕都零下了。”
毛若錦自己都凍成了狗,但心疼起李靜山來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冷了,“別站在外面,回辦公室里面去,我給你把暖風打開。”
然而李靜山聞言卻只是笑了笑,就著毛若錦的手又將毛毯裹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在毛若錦愣怔的目光中,緩聲道:“阿潯,你們現在的人手不夠,我閑著也是閑著,也想出去幫幫忙......”
沒等李靜山把話說完,毛若錦反應極快地否決道:“不行。”
李靜山看著他不語,毛若錦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反應有些激動,他張了張嘴,想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外面現在不算安全,你......”
毛若錦的話音突然僵住,他直愣愣地看著李靜山伸到他眼前的右手,所有的反對在瞧見他手指上纏著的幾圈白線后都失去了意義。
傀線!
從李靜山在上次開口喊他‘阿潯’的時候,毛若錦就知道他定然是恢復了前世的記憶,只不過那會兒大樓里的警報被觸動,吵得跟叫魂似的,他就沒有拉著他確認,之后又因為一系列的變故,他漸漸就把這事兒給忘了,至于他究竟是真忘記了,還是故意忘記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如今李靜山手指上纏著的傀線,讓毛若錦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
半晌的沉默之后,毛若錦問道:“全部記起來了嗎?”
李靜山無聲地笑了笑,點頭道:“嗯,還好沒將自己的看家本領給丟了,雖然這么久沒用過,但重新拾起來也不難。”
毛若錦沒吭聲,在確認李靜山是真的重新記起了前世的記憶后,他的臉上卻看不出什么高興的神色。
李靜山仿佛知道他在沉默什么般,低低一嘆,攬過毛若錦就打開了身后辦公室的門,把他往里面輕輕一推的同時,在毛若錦沉默的目光中,輕聲道:“你就是有個想太多的壞毛病,不管過去了多少年這個壞毛病都沒有改變。阿潯,等這次事情結束后,你欠我的是不是該還給我了?”
毛若錦的臉色有一瞬間變了變,李靜山無奈地嘆道:“又想多了,你是不是不記得欠了我什么?”
“什么?”毛若錦努力平靜地問道,但話一出口他才發現他的聲音已經沙啞得很是難聽。
李靜山靜靜地看了他幾秒,突然伸出一指點在了他的眉心,這一點他用了一點兒力,點得毛若錦幾乎身形有些不穩,而后他才面無表情地道:“拜堂!這是你答應我卻沒有做到的事情,欠了我一千多年,該還了吧?”
毛若錦神色有些呆滯,估摸是沒想到李靜山指的居然是這個,他呆呆地看著李靜山,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李靜山看著他這呆愣愣的樣子十分無奈,但卻沒想在這里跟他掰扯這個,他一手拉上門,對著門里的人淡淡道:“這次說什么也得把這事兒給辦了。”
說完,李靜山關上辦公室門就走了,而留在門內的毛若錦愣住了好半晌才漸漸回過味來,呆滯的雙眼中漸漸有了神采,且越來越亮。
“早就拜過堂了,只是你那會兒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