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軒轅天歌那句‘超越創世境’的話,祁淵和聞老板二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大概是因為震驚太過,一時之間都沒有找到什么話。
祁淵同她做了數萬年的夫妻,曾自詡沒有誰比他更了解她,可經過這么轉世一回后,他才恍然發現,曾經自己的那些以為是多么的天真。
從前的他根本不知道鳳凰雌雄同體以外居然還有雌雄雙魂,他知道當年的她能夠隨意轉換形態和性別,且在她以男人的形態出現時,比平時的她更為強大,在性格方面會多添一些霸道和狠戾,他以為那是因為雌雄雙體的原因,所以從來沒有往別的方面去想,更沒有想到她的體內還有著雙魂。
他向來知道當年的混天鳳凰有多強大,可他只以為她的強大同當時的各方主差不多,如今卻猛然知道,他以為的差不多其實是差太多。
難怪她說她是親眼看著龍神蒼遲從崆峒海出世,同為至尊,哪怕她因為低調不愿意上蒼天柱,可沒道理當年的她比剛出世的龍神懂得更多。
也難怪當年天道要滅噬魂族時會找上她,而不是去找蒼遲,按理說當年的蒼遲也是九爪天龍,雖然蒼遲沒有混天鳳凰的鳳凰凈世火,可九爪天龍身上的至陽龍氣,也是能夠克制一切陰邪穢物的,比起當年懶得都不想動一下的混天鳳凰,蒼遲才是天道的最佳人選才對。
可偏偏天道還是選了鳳凰,那是因為天道定然也知道混天鳳凰的真實修為到底在哪里。
想通了這些后,祁淵看著她,苦笑道:“鳳凰,你瞞得可真緊......”
軒轅天歌怕他多心,解釋道:“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什么,只是覺得那些都不重要,而且當年的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融合雙魂。”
當年的混天鳳凰有多懶,祁淵自然是知道的,說好聽點兒她是什么都不在意不計較,只想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小日子,說難聽點就是她根本沒將萬事萬物放入眼里過。
多說鬼族天生無心,可當年的混天鳳凰才是真的沒心,因為她對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意、不在乎,哪怕是她自己,她都能不在意不在乎。
何其有幸啊......
祁淵忍不住在心里想,當年的他是何其有幸,才會讓連自己都不在意不在乎的鳳凰,卻把他給裝在了心里。
“祁淵?”
軒轅天歌見他不說話,心里有些忐忑。
“沒事。”祁淵朝她一笑,握著她的手輕輕捏了捏,低聲道:“我只是在想,當年的我是何其有幸。”
軒轅天歌一怔,不解他這話又是什么意思。
祁淵卻沒想再繼續說這個,他靜了片刻,才道:“你是想要去血海取回鳳凰骨?”
軒轅天歌點頭,她的確是這么想的,只有取回鳳凰骨,她才能取回屬于混天鳳凰的所有力量。但如今鳳凰骨鎮壓血海,一旦取出的話,血海會發生暴亂,地府也會跟著動蕩,所以她的心里還有點猶豫。
祁淵知道她在心里猶豫什么,但他不在乎血海暴亂,也不怕地府動蕩,血海的一時暴亂,可以派人強行鎮壓,而地府經過他這些年的連番整頓,若一點兒動蕩都經不起的話,他這個冥帝就白做了。
可祁淵不能不在乎鳳凰取回鳳凰骨后會不會有什么危險,畢竟如今的她是軒轅家的人,是天道血脈,她已經不是曾經的混天鳳凰了。
“取回鳳凰骨對你有什么影響嗎?”祁淵平靜地問道。
軒轅天歌下意識地就想要搖頭,可看著祁淵平靜的目光,她這個頭就搖不下去了,含糊其辭地道:“影響是有一點兒的...但我能應付......”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后直接沒了聲兒。
祁淵靜靜地看著她,道:“說實話。”
軒轅天歌左顧右盼,躲躲閃閃,最后一咬牙,豁出去般地道:“我現在畢竟不是當年的我了,強行融合鳳凰骨,有一定幾率會遭到反噬。而且...還會再次天譴加身,但是我可以抗過去,只要破了噬生血陣,屆時再剝離了鳳凰骨重新沉入血海,天譴也會跟著消失,血海還有地府也能重新歸于平靜。”
她說的輕松,祁淵卻聽得肝膽俱裂。
反噬和天譴什么的暫時不提,可破陣后重新剝離鳳凰骨,她這是要再一次經歷當年血海之上發生過的那一幕嗎???
“不行!”祁淵鐵青著臉,一口否決:“我不同意!”
就知道他會反對。
軒轅天歌皺眉,軟了聲音,“跟當年還是有區別的。”
她知道他的心病,當年血海上的那一幕,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噩夢,她只能軟了聲音好生地哄,跟他動之以理曉之以情,“我身負天道血脈,即便拿回了鳳凰骨也不可能真的徹底融合,到時候破了這歹毒的陣,剝離鳳凰骨也不會多麻煩。疼是會疼一些,可比起千萬無辜性命,這點兒疼并不算什么,噬生血陣已成,我們不能讓它繼續擴張,否則整個人間界都將成為煉獄,屆時人族消亡,人間界顛覆,般若借助著全人族的生機和人間界的氣運,他能夠在頃刻間恢復到修為巔峰時期,這個麻煩更大!”
噬生血陣能夠吞噬所有生機,而被吞噬的那些生機則會全部轉移給般若,他耗費千萬年,一點一點就這個歹毒的噬生血陣布置成功,就是想要踩著整個人族的尸骨將噬魂族壯大,人族消失,噬魂族重現,人間界就成了般若的掌中之物。
而且她有預感,以般若的野心,決計不會僅滿足于人間界,他在占據了人間界后,下一個要動手的就肯定是神族和梵境,甚至包括了魔族和妖族。
噬魂族能夠吞噬神力和佛力,也同樣能夠吞噬妖力和魔氣,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各族各界,因為般若的野心,又會開啟一場混戰時期。
軒轅天歌幾乎能夠想象到,一旦般若成功,各族各界又會變成什么樣子。
所以,她絕不能讓般若以人間界為跳板,再度開啟一場洪荒大亂戰。
似知道軒轅天歌心意已決般,祁淵在沉默了片刻后,妥協道:“好,但我陪著你一起去血海。”
一起就一起吧,軒轅天歌心想,只要他同意了就行,她就怕這人咬死了不同意,說不得到了最后,她又得重復當年的一幕,將他給拍暈了偷偷跑,要是再來一次,這人恐怕真得恨死她了。
事不宜遲,軒轅天歌答應他跟著自己后,抬頭看向了半空中的血陣,道:“等等,我們去血海了,可這里還得找人幫忙看著。”說完她又是一笑,“幸好三姐和五姐那邊一直有準備,幾個血陣下面都有著她們的人,血陣雖然啟動,不過有他們在,暫時護住血陣下的人還是可以的。”
軒轅天歌說話間拿出了那枚暗金色的六道令,徽章上金光一閃,各地隊長們的六道令也同時有了反應。
藍淘淘、玉清子、姜不眠、白夜、臧六、毛若錦,蓮臺夙離手中的那塊六道令都發光發熱了起來。
雖然分隔各方,但他們都同時拿出了六道令。
軒轅天歌看著自己手中的六道令,沉著地下著命令:“六道所屬聽令,如今情況危機,噬生血陣已成,幾位隊長各自守住血陣覆蓋下的所有百姓,身邊有守護者的,請守護者幫忙護持一下,為我爭取一些時間。”
夙離站在東海海防司的大樓天臺上,頂著狂風問道:“小六,你有辦法破陣嗎?”
南豐城的水庫廢墟上,蒼遲一聽見軒轅天歌的聲音后,立刻搶了藍淘淘手中的六道令,醇厚低沉的聲音跟著響起:“六丫頭,需要多久時間?”
平安山腳下,大圣一臉新奇地盯著白夜手中的六道令,搶著白夜開口前問道:“小丫頭,這可是噬生血陣,你真有辦法破了?”
姚舜城的礦場里,玉清子主動將六道令遞給了好奇望來的梵音,佛子含笑道了一聲謝,溫溫潤潤地開口:“護持片刻沒問題,但我們可沒辦法控制它繼續擴張融合為一。”
六道總部的天臺上,剛剛幫忙毛若錦他們清理了屬于的噬魂族族人的魅姬也偏頭看向了臧六手中的六道令,微微揚了揚聲,接著道:“帝都這邊沒事兒,我還能騰出手來,你們哪一方還需要幫手的嗎?”
六道令里傳來了幾人的回答,軒轅天歌忍不住笑了,“盡量爭取到我回來吧,幾陣合一不打緊,請諸位護住各方百姓。”
她想了想,又回答魅姬道:“魅姬姐姐,勞煩你來寧城一趟,這邊需要你......”
她要去血海取鳳凰骨,寧城這邊就沒人守護,正好魅姬得了空,軒轅天歌就想請魅姬來寧城坐鎮。
不過她這話還沒說完,一旁當了半天背景板的聞老板卻輕輕笑了一聲,拿過了軒轅天歌手中的六道令,懶洋洋地笑道:“不必了,寧城這邊我守著。”
西南,大圣:“這說話的也是誰?”
北方,梵音微微挑眉。
南方,蒼遲:“誰?”
六道總部,毛若錦:“是聞老板啊,聞老板你真的行嗎?你不是跟人打架從來沒有贏過嗎?”
跟人打架從來沒有贏過的聞老板高高地挑起了一邊眉,笑哼:“打架是不行,別的還是行的。”他話音一轉,瞅著軒轅天歌訝異看來的目光,又瞅了一眼祁淵意味深長的眼神,繼而道:“至于血陣要抽取的生機,我可以代勞,我別的不多,就是生機多。”
嚯————!
不知道聞老板是誰的幾位大佬們都被聞老板這話給驚了——好大的口氣啊!
要知道這幾個血陣要抽取的生機可不是百人千人,而是千萬人的生機,他一個人的生機再多,能代替千萬人嗎?
但聞老板卻不解釋,他捏著軒轅天歌的六道令,又將她抱在手里的小乖給拎了回來,笑得莫名地對她道:“你能想著去取回鳳凰骨,這是我沒有想到的,既然你都敢這么拼了,我也不能再藏著掖著。”
軒轅天歌聞言后,看著聞老板的目光倏地一深。
聞老板向來神秘,誰也不知道他是個什么來歷,但如今看來他是不準備在藏著了。
聞老板沖她微微一笑,一向不著調的臉上漸漸露出了一股肅穆莊嚴的神色,他瞇眼看向半空,低笑道:“比生機,我可從來都沒輸給任何人呢,我別的不多,就生機最多,誰叫我是一線生機呢。”
一線生機???!!!
軒轅天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倏地一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聞老板。
一股磅礴的威壓突然自聞老板的體內沖天而起,在這股威壓下,即便是軒轅天歌都生出了一股想要跪下去的沖動。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股威壓她很熟悉!
威壓如斯,又帶著浩浩天威,這是......
與此同時,各方大佬也同樣感受到了這股威壓。
大圣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跳腳道:“艸!天道那老東西回來了?”
梵音看向西北的方向,雅致無雙的面龐上露出了錯愕:“天威?”
蒼遲也是一個恍惚,不可思議地看向西北方,“天威浩蕩,是天道回來了?”
同一時刻,長明山的軒轅山莊內。
般若也是猛地一個回頭看向了西北方,而跟他對峙的兩姐弟同樣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西北,寧城郊外。
聞老板的身形似乎高大偉岸了不少,他仰望著夜空,緩緩地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而我就是那其一,也是天道留下的一線生機。”
他不是天道,卻是天道的一部分,他是天道留給這片天地的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