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隊長跑得十分艱辛,因為在他的身后已經聚集起了一小股行尸,他不僅不能停下,還要防備著左右兩旁和正前方突然撲出來的‘攔路虎’。
他也很想朝玉清子的方向跑,可他趁機回頭看了一眼,就瞧見身后追著的‘大軍’,和玉清子四周更多的‘行尸大軍’,周隊長果斷地放棄玉清子的提議,然后瞄準了前方約五十米處的鐵網柵欄。
那鐵網柵欄也不知道建在那里是攔什么用的,大約有個兩米多高,雖然看上去沒有大榕樹經造,可好歹又是一個暫時能夠‘容身’的地方。
周一燃蛇形走位避開幾個從旁邊撲來的行尸,憋著一口氣就朝著鐵網柵欄沖了過去,剛一跑進沒半分猶豫,手腳并用地就往上爬。
鐵網柵欄搖搖晃晃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周一燃沒用幾秒就爬到了頂,而后一腿在前一腿在后,直接騎坐在了上面。
這些行尸的速度不慢,但因為肢體僵硬且沒有了正常人的思維,所以并不會爬柵欄,哪怕已經追到了鐵網柵欄下面,它們也只是抓著鐵網,仰著頭朝上面的‘獵物’發出無能又憤怒的咆哮。
暫時安全了的周大隊長瞅著下面聚齊的行尸,終于長舒了一口氣,一邊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一邊瞇眼朝玉清子所在的方向看去,在瞧見玉清子還在尸群頭上亂舞,忍不住扯著嗓子喊催促道:“玉三隊長,你在那兒蹦迪呢?!”
玉清子本來是要去支援他的,此時一看他穩穩當當騎坐在鐵網柵欄上暫時脫離了危險,立即決定讓他先就這樣吧,他踩著密密麻麻的行尸的腦袋,就轉了個方向跑去找姜不眠了。
等著玉三隊長去救援的周一燃登時傻眼,“不是,怎么走了啊?你不救我了?這柵欄并不牢靠的。”
并不牢靠的鐵網柵欄被行尸們給搖得嘩嘩作響,周一燃怕自己就這么被它們給搖下去,只能用雙手死死抓著鐵網。
“玉三隊長!!!你回來呀”周一燃都喊出了破音,在鬧哄哄的礦場里顯得特別的凄厲。
可惜玉三隊長十分無情,任他喊得驚天動地,也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玉清子仗著自己的身量小,身手又靈活,一路尋著哨聲,踩著行尸腦袋就找到了被尸群淹沒的姜不眠,他翻身落到了姜不眠的身后,抬手就是一掌拍飛了好幾個行尸,頭都不回地對身后的人怒道:“還吹!還吹!尿都快讓你吹出來了!有用嗎?省點氣兒留著打僵尸不好么?”
姜不眠嘴里含著白骨哨,說話都有些含含糊糊:“我能不知道沒用嗎!這不是想死馬當作活馬醫嗎?萬一吹久了后,這些行尸也聽習慣了就受控制了呢?”
玉清子被他這不靠譜的話給弄得翻了一個大白眼,他就納了悶了,一個都快成犼的老僵尸了,怎么連御尸都會出岔子。
“你這些年的尸道是不是白修了?”玉清子語氣不善地噴道:“還是日子過得太舒坦了,所以你這些年就懈怠了,你從前興風作浪的時候也這么不靠譜過?”
“......沒有。”姜不眠一掌將一個行尸的腦袋給拍成了爛西瓜,想都不想就否認道,可否認完之后他似乎又突然從長久的記憶里扒拉出了一點兒什么,臉上露出了遲疑的神色,“......也不是沒有過。”
玉清子:“????”
姜不眠擰眉,“八百年前吧,應該是八百年前了,我在南疆的時候曾遇到過一個難纏的家伙。”
“什么玩意兒?”玉清子詫異地回頭,甚至連身邊前仆后繼的行尸都不管了,翻手間丟了幾個玉雕人偶出來,在一陣青色光芒中,玉雕人偶化作了一個個嬌艷無比的女人。
這些玉奴一出來,根本不用玉清子吩咐,紛紛抬起一雙雙纖纖玉手,兇狠又野蠻地撕向了那些行尸。
有了這些玉奴,姜不眠也終于輕松了下來,他抬手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回憶道:“那家伙也是修尸道的,道行還比我高了兩三百年呢,當時我在南疆遇上他的時候,我統御的尸群就不受控了,跟今兒出現的情況有點相似。”
“這里的行尸都是低級行尸,你卻無法控制他們......”玉清子也遲疑了起來,分析道:“那必然是因為它們的背后另有一個控制它們的主人,按你這么說的話,莫非它們背后的那個主人還真是你八百年前在南疆遇到的那個?”
“這不可能。”姜不眠想都沒想就一口斷定道:“八百年前,我親眼瞧見那家伙死了。”
“你確定?”玉清子瞇眼瞅著他。
姜不眠一滯,臉上露出了自我懷疑和匪夷所思的神色,喃喃道:“真的是我親眼瞧見他被雷給劈死的,那家伙當年在南疆那一帶做了大孽,繼而遭了天譴。要不是正好碰到他天譴臨頭,我只怕也活不到現在。”
八百多年前的南疆正是最亂的時候,到處都是戰亂,也隨處可見尸橫遍野。
但那會兒的南疆對于修尸道的姜不眠來說卻是一處寶地,所以當年的他才不遠萬里地跑去了南疆,結果沒曾想在南疆卻遇到了一個勁敵,他甚至差點就這么栽在南疆。
一想起那個勁敵,姜不眠就露出了一絲忌憚之色,“倘若那家伙還活在,只怕早就已經成犼了。”
玉清子瞧出了姜不眠的忌憚,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背,“你不也快成犼了,怕他個屁!再說回來,既然你當年親眼瞧見那家伙遭了天譴,那這次事情的背后之人就肯定不是他。想那么多做什么,先把這里的尸群給清理了,既然你控制不了它們,那就只能將它們全部燒成灰了。”
“怎么燒?”姜不眠被安慰到了,一個早就死了八百多年的勁敵,他就不信還能又冒出來,當年他可是親眼瞧見那家伙在天譴下化成劫灰的!
玉清子端著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十分深沉地看向四周亂哄哄的尸群,高深莫測地道:“請降天火。”
“請降天火?”姜不眠跟聽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似的,瞪大了眼睛盯著故作深沉的玉清子,直接一瓢冷水當頭潑下道:“你在開什么玩笑?天火那玩意兒是這么好請的?你確定你這個樣子能請下來?再說就算你能請來,可這里的行尸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要多少天火才能將它們全部燒成灰?你請得來這么多的天火嗎?”
被姜不眠一頓懷疑的玉清子也不在意,他盯著姜不眠露出了一個有些猥瑣的笑容,嘿嘿笑著從懷里摸出了一個小玉瓶來,“幾個月前,小六那丫頭不是托研發室給市局那些刑警們趕制出了一批小鈴鐺嗎?那些小鈴鐺里都被她灌入了一絲鳳凰火。”
姜不眠:“!!!!”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玉清子手里的小玉瓶——這里面該不是裝著小六的鳳凰火吧?
玉清子嘿嘿笑道:“研發室做出來的小鈴鐺分發給市局的那些刑警后還剩下了不少,我就私吞了十幾個,并把鈴鐺里的鳳凰火給全部裝在了這個里面。”
姜不眠:“......”
玉清子興奮地搓搓手,“看來我當初果然是有先見之明,這不就正好能用上了嗎?我請來的天火不夠,但若是再將小六的鳳凰凈世火加進去,嘿嘿嘿嘿別說是千八百的行尸,就算是給我八千行尸,我也能保證將它們全部燒成灰。”
姜不眠一言難盡地看著他,什么先見之明!你當初會私吞那些裝了鳳凰火的小鈴鐺,分明是你早就眼饞小六的鳳凰火!
但不管姜不眠怎么在心里吐槽玉清子,但對于玉清子的這個辦法還十分認同的。
玉清子將小玉瓶握在手里,沖著跟行尸們廝殺在一起的玉奴們喊道:“嬌羅,幫我突圍去起重車那里。”
尸群中廝殺的玉嬌羅聞言回過頭來,嬌嬌地一笑:“好的,道君。”
以玉嬌羅為首,四個玉奴頓時化作玉羅剎,將玉清子護在中間,如同一把劈開紅海的利刃,直接在密密麻麻的尸群中撕開了一道縫。
玉清子翻身掠上了起重車的車頂,然后深吸一口氣,氣吞山河地開口:“迎面而來這條該(街)最靚的崽,小朋友們不要太把我崇拜,介紹一下你千萬別被嚇壞,我負責罩著這條該(街)”
誰也沒有想到,玉清子爬上起重車車頂之后會突然來這么一嗓子,那似哭鬼狼嚎般的歌聲,瞬間將礦場上所有人和行尸的目光都拉了過去。
姜不眠在他開口突然唱歌的一瞬間就腳下一個踉蹌,差點直接摔個狗吃屎。
遠處,鐵網柵欄上的周一燃,還有不遠處那一排大榕樹上的救援隊隊員們,甚至于旁邊挖掘機巨大的挖斗里的人,都紛紛露出了見鬼般的神色。
然而玉清子頂著這些見鬼般的目光,他依然忘我地站在起重車車頂上放聲高歌:“......不要看我這張臉這么可愛,看我厲害,鄙人跆拳道黑帶”
礦場里的行尸們全部朝著起重車聚齊了過去。
周一燃見柵欄下的行尸都被玉清子那驚天地泣鬼神的歌聲給引走了,他決定原諒玉三隊長唱的這么難聽了。
姜不眠一臉黑線地看著在起重車上都唱破了音的玉清子,然后痛苦地扭開了頭,喃喃地安慰自己:“算了,他也是為了將行尸聚集在一起,難聽就難聽吧,反正丟人的也不是我。”
丟人的玉三隊長仗著臉嫩,一點兒都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丟人了,他一邊扯著嗓子嚎,一邊瞅著礦場里的行尸都被自己給引了過來,十分滿意地閉上嘴一笑,然后憑空摸出了一把青色玉劍。
玉清子右手持劍,左手食中二指在劍身上輕輕一抹,而后將劍舉過頭頂,劍尖直指蒼穹,喝道:“玉清在上,八方神威,弟子玉清子請借天火,兇穢消散,道氣長存,急急如律令!”
玉劍之上凝出一抹青光,隨著玉清子的話音一落,直沖蒼穹而去。
漆黑的天幕中卷起了層層雷云,電閃雷鳴頓時在天空炸響,只見一道火光從厚重的雷云里突然乍現,而后順著某種指引,直直地朝著礦場落了下來。
那請借來的天火只有一線,遠處旁觀的姜不眠立馬露出了一臉‘果然如此’的神色,但在下一刻,只見起重車上面的玉清子一手持劍,一手揭開了手中一直握著的玉瓶的蓋子,隨后他對著從天而降的天火就將小玉瓶給扔了過去。
小玉瓶一碰上天火立刻炸裂,一縷縷金色的火焰也隨即泄露了出來。
金色的火焰跟天火一對上,剎那間將天火都渲染成了耀眼的金色,隨后轟地一聲,原本只有一線的天火就跟被破了汽油似的,猛地變成了熊熊大火。
玉清子見狀后神色一喜,舉著劍就指引著大火卷向了礦場里密密麻麻的行尸們。
行尸發出慘烈的哀嚎,在天火加凈世火的火海里,盡數被燒成了灰燼。
這場大火并沒有持續多久,數百多的行尸也不過只焚燒了幾分鐘,就全部燒了個一干二凈。
周一燃哆哆嗦嗦地從鐵網柵欄上面跳了下來,他目瞪狗呆地看著金色大火在燒完了行尸后又消失地無影無蹤,一臉恍恍惚惚地道:“我再也不羨慕嫉妒你們六道的待遇比我們好了,你們待遇好,那是因為你們完全值那個價啊。”
藏身在大榕樹上的救援隊隊員們也紛紛從樹上跳了下來,他們臉上的恍惚神色跟他們的隊長簡直是如出一轍。
救援隊的所有人在看向玉清子的目光中,帶不自覺地帶上了一抹敬畏。
而被他們所有人敬畏的玉三隊長一臉嘚瑟地從車頂跳了下來,斜眼看向走來的姜不眠,故意問道:“如何?還是我厲害吧?”
姜不眠懶得搭理他這種嘚瑟的毛病,正想敲打他幾句的時候,那邊塌了一半的礦山里突然驚飛出了大片的飛鳥。
“吼————!”
一聲怒吼從礦山深處傳了出來,姜不眠的臉色瞬間一變,他豁然轉頭看向礦山,不可思議地道:“這吼叫聲...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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