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山位于西郊外,因為滿山都是紅楓樹,所以才有了這么一個名字。
雖然紅葉山這名字不咋地,可憑著它山頂上的那座千年古剎也好歹成了4A級的風景區,在周末還有節假日的時候,來這爬山的游客還不少,哪怕現如今的人們沒幾個相信神佛的,但上了山入了寺廟之后還是會裝模作樣地拜一拜。
這座古剎立在山頂之上經歷了千年的風霜雨雪,什么大風大浪沒有經過,哪怕今日在這佛門之中出現了一具男尸,它也依然悠遠寧靜。
不過,千年古剎是依然悠遠寧靜,但古剎里的和尚們卻沒它這種經歷了大風大浪后的波瀾不驚。
紅葉山下已經戒嚴,好幾輛的警車烏拉烏拉地直接開上了山頂,寺廟里的幾個倒霉香客和全寺的和尚都被警察們請去了后院安撫問話了。
軒轅天歌和祁淵緊趕慢趕地趕上山時,一眼就瞧見了六道的三個外勤人員跟三個要飯的似的,整整齊齊地蹲在了寺廟的大門口,任是里面的警察們忙成了狗,他們仨也打死沒有再進去幫把手。
雖然她理解這三個家伙因為身份的原因不愿意踏入寺廟里,可蹲在這里的形象...實在是有些一言難盡。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過明顯,蹲在人家寺廟門口的三個家伙這才哆哆嗦嗦地從臂彎里抬起了頭,然后在瞧見她之后,三位外勤人員齊齊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就跟終于找到了靠山的小可憐似的,連滾帶爬地朝軒轅天歌沖了過去。
“大佬————!”
“老大————!”
“嚶嚶嚶————!”
軒轅大佬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幾步,又不動聲色地挪動了祁淵的身后。
被她給當成擋箭牌的祁淵沒什么表情地回頭看了她一眼,不過也沒說什么,擋在前面站得直挺挺的。
三個小可憐沖到一半發現大佬換了人,立刻在兩米外剎住了腳。
一名紅著眼睛的外勤小伙子,可憐巴巴地跟要哭出來似的,對著從祁淵身后探出半個頭來的軒轅大佬十分委屈地道:“夙離老大只讓我們盯著江鵬海那個老東西,但我們著實沒想到那個老東西會這么寸,好死不死地非要跑到這佛門重地來死。您是不知道啊,我當時冒著被打回原形的風險,心驚膽戰地進去里面找那個老東西的時候,簡直是要怕死了。”
好吧!
軒轅天歌聽這話就知道這位外勤小伙子是誰了,他就是夙離口中說的那位小圖。
小圖一開口,后面跟著的另外兩位也是連連點頭,異口同聲地道:“當時我們害怕極了......”
軒轅天歌神色復雜地看著他們三個,心想兔子精的膽子是挺小的,也不知道夙離怎么想的,居然讓三只膽子小的兔子精來干這種盯人的事兒。
害怕極了的三只兔子外勤小伙子,一臉心有戚戚的模樣,若不是還知道他們身上擔了任務,沒準都等不到軒轅天歌他們過來就腳底抹油地跑了。
這仨好歹也是六道的人,軒轅天歌見過他們怕得眼睛都紅透了,一邊同情一邊從包里摸出了三道符出來,一只兔子一道符,安慰道:“沒事兒了,拿著這張符,里面的佛像什么的傷不到你們。”
三只兔子精連忙伸手接過,跟寶貝什么似的立刻貼身藏好,似乎有了這道保命符,他們仨心里的那股害怕的情緒才漸漸平靜下來。
“跟我說說你們這一路跟著江鵬海來這里的經過。”軒轅天歌抬頭看了一眼寺廟里的情況,又正色問道:“江鵬海來這里的一路上可有什么異常舉動?他在進去之后,你們又是隔了多久發現他已經死了的?”
“沒什么異常舉動,就是神色上看上去挺急的。”小圖偏頭想了想,回憶道:“我們當時一直守在江鵬海所住的小區對面,親眼看著他從里面走出來,他在街口攔了十多分鐘的車,然后就坐著車一路開上了山。進去...進去了大概二十來分鐘吧,我們越想越覺得不對,您說他好好的,大中午跑來這紅葉山上做什么?就算是要進去禮佛,也不是這么禮的啊,所以我們擔心會出什么意外,然后我就壯著膽子進去找人了,結果就這么二十來分鐘的時間,那老東西就已經死透了。”
說到這里,小圖和另外兩只兔子都一臉愧疚地耷下腦袋,大概是自覺他們仨沒有把人給看好,所以有些沒臉面對自家的大佬。
軒轅天歌卻在琢磨著小圖的話,江鵬海面色泛青,明顯是中毒而死,可二十來分鐘的時間,除非兇手就在寺廟里,否則江鵬海體內的毒就是在早就存在他的體內了。
可他為什么偏偏要跑到這紅葉山上的寶光寺來呢?
眼見從這三只兔子的身上問不出來什么別的東西來后,軒轅天歌朝他們三人擺擺手,道:“行吧,我們自己進去看看,你們仨若是還有別的事兒,就去忙你們自己的去。”
三只兔子精是怕死了寺廟這種地方,一聽這話立刻異口不同聲地道:“我們沒事兒。”
“雖然我們沒事兒,但我們可以在山下守著。”
“我們去幫山腳下的那些警察們。”
軒轅天歌一言難盡地朝三人揮了揮手,眼見這仨跟腳底抹了油似的,飛快地跑沒了影后,方才揉了揉眉心,對祁淵說出了這一路上過來之后的第一句話,“走吧,我們進去瞧瞧。”
祁淵沒作聲,只是默默地跟在了她身旁。
這會兒的寺廟里已經聽不見誦經聲了,不算太大的前院里,只能瞧見幾個穿著警服的刑警在小心地勘察什么。
衛禹丞正好從后院里出來,一眼瞧見了軒轅天歌二人,身心疲憊地打招呼道:“你倆來了啊。”
軒轅天歌聞言點點頭,見了他之后也沒跟他客氣什么,直接問道:“江鵬海的尸體在哪兒?”
“在旁邊的那個殿里。”衛禹丞嘆了口氣,道:“跟我來吧,我帶你倆過去。”說完,他一邊領路一邊惱火地又道:“怎么偏偏就死了呢?這老東西死得可真不是時候。”
“我聽說他是中毒死的?”軒轅天歌問道。
“剛剛法醫來的時候也是這么說的。”衛禹丞又嘆了口氣,“就他那烏青烏青的臉色,就算不用法醫說都知道是中毒了,而且從現場來看,他恐怕并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在毒發的時候還曾經掙扎過。”
“現在除了江鵬海,可還有別的什么人?”軒轅天歌又問道。
衛禹丞:“沒有,他死的那個地兒就是個偏殿,再加上今兒是星期一,來紅葉山的游客本來就沒幾個,進來寺廟里上香的人就更沒什么人了。唯有那么三四個香客都在正殿那邊,據這里的和尚們上,那處偏殿就連他們很少進去,最多就是每天晚上關寺廟門之后,會有幾個小弟子過去打掃一下。”
“現場的腳印呢?”軒轅天歌又問。
衛禹丞一言難盡地看了她一眼,道:“新鮮的腳印就只有江鵬海一個人的,其他的腳印差不多都快沒了,雖然能夠勘察出來,可那些腳印大多都是好幾天前的,要不就是昨天的,跟江鵬海的死亡時間對不上。”
“所以...江鵬海是一個人進入了偏殿,然后在那里毒發而亡。”軒轅天歌若有所思,“六道的人也一路從榮華鼎盛小區的門口一路跟著他來了這里,除了在他所乘坐的那輛出租車里,這一路上/他就沒有別的什么中毒的機會。那輛搭他過來的出租車你們找到了嗎?”
“找到了。”衛禹丞一邊走一邊道:“山腳下就有監控,給交警那邊打個電話就立刻把司機找到了,不過司機就是個普通司機,沒有對江鵬海下手的嫌疑。所以......”
不等衛禹丞把話說完,軒轅天歌就接過話道;“他是在家里就中毒的。”
“不可能。”沉默了一路的祁淵聽到這里總算是舍得開口了,在二人看來后,他神色淡淡地道;“中午從他家離開的時候我在江鵬海的身上下個暗示,雖然他睡一覺就會醒來,但我留在他身上的東西卻不會那么快消失。倘若在我們離開之后有誰想要對他下手,哪怕是下毒,也瞞不過我的感知。”
衛禹丞聞言神色一詫,沒想到這倆人從江鵬海家里出來的時候留了后手。
別說是他了,就連軒轅天歌也同樣很是詫異。
祁淵淡淡地道:“江鵬海會死,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那毒早就埋在了他的體內,一旦他暴露,就會毒發將他滅口。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就是在這座寺廟里中的毒,只不過你們的人發覺不了那間偏殿里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什么東西。”
正說著話,三人已經到了偏殿的門口。
這間偏殿剛死了人,殿門外已經被拉起了警戒線,而江鵬海的尸體正正地躺在殿中央,泛青的臉龐上帶著猙獰痛苦的神色,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隨著他側偏的腦袋,死不瞑目地瞪著殿門外的三人。
偏殿的另一頭,兩名刑警和一名法醫正在臨時借來的小桌子上擺弄著什么,衛禹丞抓過警戒線抬起,側頭對軒轅天歌二人道:“先進來吧,若是我們當真有沒有發覺不了的東西,但在你倆的面前就一定藏不住。”
軒轅天歌正要彎腰鉆過警戒線,卻不料站在她身邊的祁淵突然伸手拽了她一把,然后一步擋到了她的身前,臉色難看地道:“你去看外面有沒有什么他們遺漏的東西,里面我負責。”
軒轅天歌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又突然發了神經的祁淵,正想要開口說什么,但她的目光卻在不經意間掃進了殿中那高高佛龕上面,當瞧見那佛龕上供著的高大佛像后,她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一瞬,而后在祁淵微變的目光中,不自覺地往后連退了兩步。
“鳳凰——!”
祁淵連忙上前再次擋住了她直勾勾的目光,而后不顧一旁茫然不解的衛禹丞,雙手死死扣住軒轅天歌的肩膀,然后沉聲道:“鳳凰聽話,你去查外面,這里交給我......”
不等祁淵把話說完,軒轅天歌像是猛地回過了神來,她啪地一下打開了祁淵制住她的雙手,如同被一只激怒的雌獸,一陣風似的扯斷了攔在殿門口的警戒線,然后卷進了殿里。
衛禹丞不知所措地看著態度大變的二人,茫然地問道:“怎么了?”
祁淵深深吸了一口氣,用一種復雜而晦暗地目光掃了一眼殿中佛龕上的高大佛像,然后沉著聲音對他道:“衛隊長,能麻煩你暫時帶著里面的幾位同志先離開一下嗎?”
衛禹丞遲疑地看了看沖進殿去的軒轅天歌,又看了看一臉陰沉的祁淵,而后沖里面也被這一動靜給驚動的刑警和法醫招招手,“你們先跟我出來去別的地方看看。”
殿內的刑警和法醫三人互相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但還是聽話地走了出去。
等到衛禹丞將人帶走后,祁淵這才抬步進入了殿中。
安靜而陳舊的偏殿里,只供奉著一尊佛修——孔雀大明王。
“鳳凰。”
祁淵來到軒轅天歌的身后,看著她仰著頭地背影,皺眉道:“只是一座佛像而已,沒什么可看的。”
軒轅天歌的雙肩輕輕顫了顫,后而慢慢地回過了頭,面無表情地平靜道:“沒什么可看的?為什么偏偏是這里?江鵬海哪里不能死,為什么要偏偏死在這里?!你跟我說沒什么?那些人分明是在挑釁!他們在挑釁我,他們知道我是誰!所以江鵬海哪里都不去死,偏偏就讓他死在了這里。”
軒轅天歌憤怒地抬手一指高大的佛像,狹長的雙眸中似有怒火噴出來,“這里供奉著的是誰?是我的孩子,是我的摩訶!!!”
“鳳凰......”祁淵眉心幾乎擰成了死結,他看著即將失控的軒轅天歌,沉聲道:“這只是一個意外,這里是偏殿,偏殿不會有什么人來,所以江鵬海才會死在這里。”
“你放屁——!”軒轅天歌雙眸赤紅,“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們是故意的,他們是......”
“是什么?”祁淵的眼神變的銳利了起來,在軒轅天歌用僅剩的理智打住話頭后,他一步逼近她,沉聲問道:“他們是什么?你接著說啊。”
“為什么不說了?我不知道的是什么?”祁淵卻步步逼緊,盯著的目光越來越銳利,只要他脫下了那層溫文爾雅的皮,他的骨子里依然是那個生于殺伐以殺生成佛的那人。“什么叫做他們知道你是誰?什么叫做他們在挑釁你?莫非你跟噬魂族早就打過交道,當年他們滅族也同你有關系?”
鳳凰生于混沌,早于天地,而噬魂族更是自稱先有噬魂后有天地,噬魂族早于神、梵、妖、魔、鬼五族出現在天地中,而關于噬魂族的滅族之禍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兒都被天道親自出手抹殺而一筆帶過。
鳳凰轉世之后,一直遭到噬魂族的暗殺,他以前還以為是因為這一世的鳳凰成了軒轅家的女兒導致的,因為噬魂族需要驅魔龍族的血脈之力,所以從鳳凰在軒轅家降生之后便一直不遺余力地對她出手。
然而如今呢?
或許噬魂族的確有因為驅魔龍族血脈之力的原因在里面,但更多的卻是因為鳳凰本人!
方才鳳凰沒有說完的話是什么?
他們是故意的,他們是......
報復!
只有報復,才會讓江鵬海死在摩訶的佛像前,只有了解鳳凰,才知道怎樣做才能去激怒她。
摩訶是鳳凰的逆鱗,一旦碰了這塊逆鱗,鳳凰會比誰都瘋狂!
------題外話------
終于把二更寫出來了,我的老腰已經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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