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門就被打開了。
秦匪剛走出來,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時珺,頓時腳下的步子一頓。
時珺這個時候聽到了浴室門的聲響,便轉過頭,問道:“洗好了?”
秦匪頓了頓,才反應過來,低低地“嗯。”了一聲。
時珺聽著他還帶著幾分啞的聲線,正想著要要不要問一句,然而還沒等她再開口,就聽到秦匪主動開口問道:“都這么晚了,怎么還不休息?”
時珺:“等你。”
秦匪揚了揚眉,故意調侃地問道:“等我干什么?難不成要我陪著睡不成?”
時珺原本想問的話在舌尖上滾了一圈,最后還是吞咽了回去,故意道:“怕你掉廁所里。”
“那我掉廁所里,你會來救我嗎?”秦匪也不惱,笑著走到她旁邊坐下,問道。
剛一靠近,時珺就感受到了他裹挾著一身冷意。
他也真是對自己下得去狠手。
時珺起身,去廚房里倒了一杯熱水,然后塞進了他的手里,敷衍地回答:“看情況。”
秦匪狹長的眉眼微微上挑,“什么情況?”
“掉馬桶里,我就不救了。”時珺淡聲道。
秦匪笑得妖孽,“那聽起來,掉浴缸里,你就來救了咯?”接著就嘖嘖嘆息地感慨:“看來你很喜歡美男出浴圖之類的啊。”
時珺無疑凝噎,“才沒有…”
但秦匪一副解釋就是掩飾的表情看向她,時珺一時無言。
等兩個人扯皮了幾句后,秦匪就把人趕去了房間里。
等到人一走,秦匪才忍不住扶額。
小姑娘膽子可真大,竟然還敢送上門。
是吃定他不敢怎么樣了是吧。
他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茶幾上那亂七八糟的文件,然后趁著頭發還濕,就重新再次翻看了起來。
這一看就看到了天際線泛起魚肚白的時候。
他知道時珺這一覺不睡到下午肯定是起不來的,索性也沒有去打擾,他也趁著這段時間躺在沙發上瞇會兒。
兩個人一個臥室,一個客廳就這樣睡了起來。
屋內陷入一片巨大的安靜之中。
而這一睡果真就睡到了下午。
秦匪因為惦記著晚上的團圓飯,所以醒的比時珺早,他穿戴好的衣服,就下樓去超市。
雖是過年,大部分的商戶們都休業在家休息,但也有一部分的商戶們還開著。
秦匪趕緊買好了食材,然后就趕緊馬不停蹄地回到了時珺的住處,打算一展身手。
他先是將每個菜的菜譜全都摘抄了下來,然后再把食材全都清洗一遍,切好、擺放好。
秦匪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肯定做不了什么真的宴會級的餐食,所以就找了幾個簡單的家常菜,然后再來一個火鍋,冬天嘛就是要吃一個熱乎乎暖融融的火鍋,然后和時珺一起簡簡單單、團團圓圓的過個年。
所以就挑了幾個適合新手的菜。
不過即使這幾個新手菜,也弄得秦匪有些手忙腳亂。
好幾次,不是忘記放洋蔥,就是鹽糖不分,甚至更過分的是連湯水的都熬干,差點糊了鍋,把屋內的警報器給弄響。
但好在,他反應及時,雖然過程亂七八糟,但結果還是挺好的。
等到時珺一覺睡醒,從房間里走出來時,已經能夠聞到陣陣飯菜香了。
她沒想到秦匪真的能夠給她做出一桌飯菜來,當場愣住了。
在秦匪忙碌的秦匪聽到客廳里的動靜,一個轉頭,看見她那微微怔住的表情,不禁笑了,“怎么樣,是不是滿屋飄香?”
時珺反應過來后,便走到了廚房,看著灶臺上那兩個蓋著鍋蓋的鍋子,不禁道:“你做了什么?”
秦匪故作神秘地道:“你猜。”
時珺嗅了下,試探地問:“雞湯?”
秦匪笑了,“不止哦。”
時珺又聞了聞,“海鮮?”
“真聰明。”秦匪笑了,“想不想吃?”
時珺點頭,“嗯。”
秦匪笑著催促道:“那就刷牙洗臉。”
時珺這會兒睡飽了,肚子也空了,也沒有多廢話,乖乖去洗漱了,然后就坐在餐桌前等候著。
結果,秦匪只給她端了一小碗過來。
時珺低頭一看,只有一碗雞湯,里面放著一個雞腿,還有筍、木耳以及香菇。
熱氣騰騰的香氣雖就此撲鼻而來,但…這量是不是也太少了點?
“就這?”
秦匪哪里不知道她心里所想,便笑著道:“你先吃著,墊墊肚子,一會兒到七點開飯,不然吃太早,半夜你又要餓醒了。”
時珺聽著秦匪這話,倒也是理。
所以就乖乖地捧著那碗雞湯開始一口口地喝了起來。
一入口,香濃的雞湯順著喉管一路溫暖了整個五臟,四肢百骸里都透著滿足。
秦匪看著她瞇著眼,像是被順毛了的小貓似的,不禁覺得可愛,“怎么樣,廚藝如何?”
時珺點了點頭,毫不吝嗇地夸贊,“不錯。”
別提秦匪有多得意了,當即夸下海口,“明天給你做更好喝的湯。”
時珺因為一碗雞湯還真就信了他的鬼話,立刻點頭道:“好。”
然后美滋滋地吃了一頓雞湯火鍋。
有了這一晚上的成果,她對于第二天的期待就更好了。
結果…
第二天,想來個高階版的秦匪把時珺家的鍋毀了,灶臺壞了,就連廚房的警報器也弄響了。
家里瞬間下起了暴雨,兩個人被消防員帶下去的時候,渾身濕得兩個落湯雞,大冬天的小風一吹,差點凍成了傻狗。
這是時珺成了“珺爺”之后,第一回這么狼狽。
“以后,你給我滾出廚房!”
一句話,秦匪的做飯路就這么被扼殺了。
接下來的兩天,因為過年,根本沒有裝修隊,兩個人大過年的不休息,就被迫開始當起了裝修工人。
還好秦匪這次來帶著人過來,可憐那兩名辛苦培訓出來的精英手下淪為了搬運工,把家里那些泡爛的家具,還有燒壞的鍋碗瓢盆也全都給丟了。
在一番大掃除,又去商場里進購了一些家具后,總算家里變得有些像模像樣了起來。
但同樣的,也把他們兩個人給累慘了。
不過還好,秦匪想著這次要留在這里長一點,所以就算折騰掉了三四天,他還有一個星期可以待。
然而…
理想總是美滿的,而現實總是殘忍的。
在他好不容易想要和時珺開始窩在房子里過起二人世界的時候,誰能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打來了電話,問他出差什么時候結束,還說家里有點重要的事情要他回去一趟。
秦匪這一聽,頓時心里有些著急了起來。
他誤以為是她身體的緣故,也顧不上什么二人世界了,立刻讓手下的人馬上訂機票。
這會兒時珺也以為出事了,立刻穿衣服打算送他去機場。
不過秦匪不想她累這一場,所以就沒讓她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你安心待在家里。”秦匪一邊穿衣服,一邊對她說道。
坐在沙發上的時珺蹙眉,還是想要堅持一下,“但是…”
然而,還沒有說完,就聽到秦匪說:“你乖,等事情解決完了,我抽空再回來。”
時珺皺眉,不言語。
秦匪伸手揉了一把她的頭發,做安慰,“聽話,記得好好吃飯,不要再給我熬夜了,聽明白了沒?”
時珺件他都這么說了,也不好再堅持了,只能回了一聲,“知道了。”
秦匪當即道:“雖然高難度的食材我做不好,不過我看你前幾天挺喜歡喝我做的雞湯,我昨天又偷偷給你做了,你今天晚上就把它吃了吧。”
“…知道了。”
時珺雖然很不想他再進廚房,但眼下他都煮完了,而且又在急著要走的情況下還不忘叮囑自己吃東西,饒是再不愿意也不能再說什么了。
“還有房間里那兩個柜子你別動,讓它好好吹一吹再用,免得有甲醛。”
“好。”
“對了,電視機我給你定了一臺,可能今天下午會到,你記得留意一下手機,他們會給你打電話,還有…”
看他這樣喋喋不休地像個老太婆似的,終于忍無可忍地開口徑直打斷道:“行了,我知道了,你趕緊走吧。”
那不耐煩的樣子讓秦匪不禁覺得好笑,“剛還舍不得我要和我一起走,現在就又催促我了?”
時珺毫不留情地吐槽,“你太煩了。”
“小沒良心的。”秦匪輕拍了下她的腦袋,帶著寵溺地眼神說道。
時珺盤腿坐在沙發阿上,隨意地揮了揮手,趕人,“快點回去吧,”
秦匪也沒有再浪費時間,對她最后囑咐了一句,“在家乖一點,晚上視頻。”
然后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雖然在時珺面前他裝作一點事情都沒有,但心里卻止不住的擔心。
本來丁茹身體就不好,眼下還說什么很重要的事,實在是容易讓人往壞處想。
一路上秦匪的面色沉靜如水。
直到幾個小時后,飛機落地。
司機已經在機場外等候。
一看到他出現后,立刻載著他離開機場。
一開始秦匪以為他是帶自己去秦宅,或者是醫院。
以至于車內的氣氛很是沉重。
但最后沒想到,車子竟然停在了秦氏名下的酒店。
秦匪看著窗外,頓時皺起了眉頭,“這是什么意思?”
那名司機低垂著腦袋,沒敢看他,只是如實地說道:“夫人說讓我把您載到這里。”
秦匪朝著自家自家酒店看了一眼,雖然知道母親并沒有什么事,但這一套熟悉的流程也隨即讓他明白自己的母親想干什么了。
“秦總,夫人已經在樓上等您了。”那名司機站在車門外非常恭敬地道。
秦匪唇線抿緊,目光沉沉。
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想直接走人。
但,不行。
此時后面跟著一路過來的兩輛車也就此停下。
從車內陸陸續續地走下來了好七八個保鏢。
他母親分明是要讓他非見不可的意思。
因此,他只能憋著那一口氣,閉了閉眼,神色沉冷地下了車,朝著酒店內走去。
大堂經理早就在門口候著。
一看到他來了,趕緊親自上前迎接,把人帶去了樓上。
只是這一路上的低氣壓,讓身旁的經理都不免心里有些緊張了起來,不自覺地屏住呼吸,把人給送上了樓,然后就一溜煙兒地趕緊跑了。
此時,秦匪壓著性子走進了包廂內。
果然就看到除了自己的母親丁茹之外,還有另外兩個女的,一個年長一些,一個年紀很輕,看上去和時珺差不多的年紀。
但是打扮得卻十分精致。
從頭到腳,就連頭發絲都透著一種被打扮過的樣子。
不過再打扮,也不如時珺。
在他的眼里,時珺就是每天睡醒之后,頭頂一簇呆毛的樣子都比這位好看一百倍。
秦匪沉著一張臉,走了進去。
“母親。”
隨著他一聲喊,丁茹立刻笑著拉著他就入座,“你總算來了,我們等了你好久,快點入座。”
秦匪故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給她一個面子,道:“母親你不是說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說嗎?”
丁茹笑瞇瞇地指了指坐在對面的那一對母女,道:“你的薛妹妹從國外回來難道還不重要嗎?”
你的薛妹妹。
這話里的親昵態度已經不言而喻了。
然而,秦匪對此沒有吭聲。
對面那位夫人見了,當即為了打圓場,就率先笑著開口道:“阿匪現在真是越來越帥氣了。”
丁茹緊接著也笑著打趣道:“你家姑娘難道不是越長越漂亮?”
說到這里,在場的三位都是笑得很是開懷。
唯獨秦匪。
他神色淡淡,看不清喜怒。
丁茹看他始終不出聲,面子上有些過不去,于是再次出聲道:“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對她還有印象嗎?”
秦匪見她是鐵了心要給自己相親介紹女朋友,真真是心里氣笑了,索性瞥了一眼后,道:“的確已經沒什么記憶了。”
如此下面子的回答讓丁茹的笑容一頓。
就連坐在對面那一對還沒來得及開腔的母女也是一愣。
眼看著氣氛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丁茹趕緊接茬道:“沒事兒。沒記憶了,現在在重新,認識認識也是好的。”
然后就把話頭拋給了對面的那個女孩子,“小玲,你說呢?”
那名女孩含蓄地笑了下,然后主動開口道:“秦總…”
丁茹聽到這話后,不由得笑嗔了起來,“叫什么秦總啊,你們倆小的時候可愛玩在一起了,你總愛叫他哥哥,如今怎么變得這么客氣?難不成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害羞了?”
那位薛夫人對此也笑得很是無奈,“我平日里也是這么說她的,可她每天都抱著書本看書,根本不聽我的話。如今正好阿匪在,以后兩個人多見見面,說不定能把她帶動的開朗一些。”
薛玲忍不住嬌嗔了一聲,“媽,我只是好久沒和秦匪哥哥聊過,冷不丁的見面,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而已。”
丁茹一聽,即刻就道:“那你可得抓緊時間和他多多接觸才行。”
薛玲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秦匪,面頰泛著淡淡的紅暈,道:“我會的。”
頓時惹來了兩個長輩們的歡笑聲。
秦匪完全不明白這兩個人在笑什么,果斷來了一句,“爺爺呢?”
期封面再次被打斷。
丁茹笑容僵了僵,很是勉強地道:“你爺爺身體不好,我就讓他在家里好好休息。”說著,就再次努力將話題引到了對面那兩位母女身上,“你還記得薛夫人嗎?”
已經完全不想坐在這里的秦匪毫不留情地一句:“不記得了。”
弄得在場的三位都十分之尷尬。
丁茹連忙緩解起了氣氛,笑罵道:“你這孩子工作太忙我倒也是能理解的。那也不能忙的什么都忘記了吧。”
對面那兩個人才稍稍面色好看了一些。
但秦匪卻根本不打算給他母親這個面子,徑直說了一句,“反正不過就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然后就作勢起身。
丁茹面色一變,“你!”
“既然你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回去看看我爺爺。”
丟下這句話后,秦匪就面色冷淡地起身離開了。
丁茹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敢如此下她的面子,氣得大怒不已。
但眼前還有外人在場,她不能發作,只能強忍著看他就此離去,然后替他遮掩地對那對母女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他剛出差回來,日夜顛倒,整個人還沒清醒。”
薛夫人很是尷尬地一笑,“能理解,能理解。”
但終究,這場相親宴還是鬧了個無疾而終。
對此,秦匪并不在意。
反正他只要有時珺就夠了。
其他人,有多遠就離多遠。
于是,他一下去就直接自己開著車回了秦家。
此時已經是晚上七八點了,老爺子估摸著正在自己的書房里練字,他想著就不去打擾了,就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開了電腦和時珺連線。
時珺大概一直都在等他的消息,所以才等待了幾秒,屏幕那頭就被接了起來。
很快,時珺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就出現在了他的電腦屏幕里。
不得不說,還是看她的臉更順眼。
那個叫什么薛玲的也不知道身上擦了多少脂粉,全是一股化學香精的味道,哪里像時珺這樣素面朝天,干干凈凈,讓人覺得舒服。
“你母親身體怎么樣?”她這會兒正在看自己給他整理地那份關于鼓勵珠寶公司的材料,頭也不抬地問了一聲。
秦匪頓時想到剛才被相親的場景。
他本打算趁此機會告訴她一聲,讓她也在意在意自己,吃吃小醋,但正準備要說的時候,又突然想到自家小姑娘的性格…
他覺得還是算了。
萬一到時候弄巧成拙,她半點不生氣,反倒是自己氣個半死,那多不劃算。
所以,他只說了一句,“沒什么問題。”
時珺沒聽出來他這話里的敷衍,只是回應道:“那就好,那你去多陪陪她吧。”
可秦匪想都不想地脫口一句,“她現在忙著呢,哪還輪得到我來陪。”
這下,屏幕那頭的時珺聽出了幾分言不由衷,她不由得抬頭,“你在不高興?”
秦匪愣了愣,沒想到她能那么敏銳的聽出來,不禁笑了,“沒有,就是想你了。”
時珺:“…”
“你說我現在坐飛機回來,你收不收留我啊?”秦匪靠在椅背上懶懶散散地沖著屏幕里的時珺笑問。
原本打算低下頭的時珺聽到這話,不免有些怔愣,“現在回來?”
“對啊。”
“可是…”
時珺才剛說完這兩個字,結果就看到秦匪嘴角的笑容淡去,轉而變得嚴肅了起來,“我這里有點事,先不和你說了,你乖乖的,晚上不許熬夜。”
隨后就很是倉促地掛斷了他們之間的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