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屹有些不服氣,他不明白為什么時柳兒會同意這一樁虧本的買賣,“姐,你為什么要同意呀?百分之五十啊,活生生的占了我們一半啊!”
在他的眼里,不過就是隨便找個差不多像樣的投資商罷了,何必真的黃金白銀的把錢送出去。
對此,時柳兒的回應是:“如果他真的能夠讓我們賺錢,我們為什么不賺?現在總公司已經斷了我們的供,我們必須得想辦法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反正總公司也就是看賬,又不會親自來查,到時候只要賬面平了,公司就不會倒。”
時屹被她這么一說,頓時清醒了過來,“對啊,你說得有道理!”
時柳兒戳了戳他的腦袋,“傻。”
時屹這下高興了,一口一個姐最棒,彩虹屁也是吹得一個接著一個。
兩姐弟此時在會議室里為日后而謀算,殊不知此時的湯勝在離開公司后,剛坐進車內,就打了一通電話出去。
此時此刻他原本臉上的激動和興奮都被冷淡所取代,他面無表情卻又十分恭敬地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道:“老板,他們已經確定要和我合作了,并且打算三天后和我簽合作意向書。”
隨即電話那頭的人淡淡地嗯了一聲,“既然如此,把其他公司都注銷了。”
湯勝立刻應道:“是。”
隨即,電話就被掛斷了。
傍晚時分,天色陰沉沉的,鉛灰色的云層沉得像是要隨時壓下來似的。
好像又要下雨了。
時珺在掛斷了電話后,就靜靜地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看著窗外的景致。
其實湯勝是她的人。
至于時柳兒手里所有的投資商資料也都是時珺派人捏造出來的。
其實無論他們選擇哪一個人,這個叫做湯勝的人就會扮演成無數個王勝、孫勝、丁勝的投資者去找他們合作。
一切的都按照自己的預計的軌道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但沒想到的是,三天后這個原定計劃出現了偏差。
時柳兒在簽約后就第一個要求是要看看他們公司的合作資源。
一個十秒鐘注冊出來的公司,談什么資源。
找如此措不及防的要求讓湯勝有些一頓,但還好專業的素養讓他穩住了心神表示會盡快送過來。
然后就馬上打電話給時珺,匯報了對方的要求。
這讓時珺就有些為難了。
她沒想到時柳兒居然真的想要認真合作。
而偏偏這還不在她領域內的東西。
都說隔行如隔山,珠寶圈內的東西她是一竅不通,她現在必須要變出一個礦山出來,談何容易。
但轉而一想,這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只有戲演得越真,后續才越容易。
于是,為了最后一刻將這些魚兒上鉤,她只能暫時先花費點心思。
隨后的兩天她天天都在研究著那一座座在珠寶圈里被認定為價值過億萬,而在她眼里卻分文不值的資源礦山。
以至于很快她沉重的心思就被視頻那頭的秦匪給發現了。
“我看你最近好像心思挺沉的,是遇到什么事兒了嗎?”
時珺看了好幾天的礦山資源,看得眼睛都暈了,靠在椅背上她捏著眉心,“和你預想的不差,他們真的打算找投資方,而我也造了一個投資人的身份,和他們合作,但現在時柳兒要求要親自去看看,我在找資源。”
秦匪一聽,還以為是什么嚴重的事,當即笑了,“這不是很簡單嗎?我把我那邊的資源給你。”
秦家名下從地產到珠寶以及醫療,遍布各個行業。
時珺想要什么資源都可以。
但時珺卻回答:“不要。”
秦匪頓時不解了,“為什么?嫌棄我這個資源太小?”
時珺搖頭,“不是資源大小的問題,只是不想你涉及到其中,到時候萬一他們找事的話。多麻煩。”
“我難道還怕他們幾個不成?”秦匪有些好笑,顯然是覺得時珺把他看的太弱了。
時珺:“不是怕,只是麻煩。”
“我都不怕麻煩,你怕什么麻煩?”秦匪渾不在意地說完,但看時珺還是一副不贊同的樣子,于是想了下之后,退讓了一步,“行吧,既然你不希望我涉及到其中的話,不如我給你介紹幾個資源,你自己去談。如何?”
不過時珺在關于他的問題上,總是想要保守一些,道:“讓我自己再找找,如果實在找不到,倒時候再找你幫忙。”
秦匪知道自己的小姑娘有多么的獨立和倔強,最終只能無奈應了下來,“好吧,那你真的需要的時候別不出聲。”
說完這些后,還沒等切換到日常生活的話題就被一通電話給阻攔了。
秦匪一看到屏幕上的來電號碼,散漫的眼神當即厲了幾分,他隨后就對時珺表示自己要接一通電話,要閉一下麥。
時珺對此當然不會有意見了。
然而,秦匪卻沒注意到自己起身時一不小心觸及到了鼠標,重新把麥給點開了。
因此當他背對著屏幕,頎長的身形筆直地站在落地窗前,房間里昏暗將他的身影無限的拉長。
時珺剛想要出聲提醒,但是秦匪這時候卻開口說話了。
他的聲音在漆黑的夜色里顯得無比的清晰和冷冽。
那是在時珺面前從未展露過的。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聽到了接下來的一段簡單的對話。
“你確定江慕凡的媽植物人了?”
“好,把所有知情人全都處理掉,別讓江暮韞察覺到。”
“那將在兩父子現在情況如何?”
“嗯,我知道了。”
簡單的四句話,卻透露出的信息是巨大的。
秦匪和江暮韞兩個人不和,他派人盯著江家的動靜,那是非常正常的。
但問題是…
什么叫把知情人全部處理掉?
他要處理什么?
有什么東西是需要他處理的?
還沒等時珺想明白,秦匪已經結束了這一通簡短的對話。
與此同時,他一個轉身,恰好和屏幕里靜靜看著自己的時珺四目相對。
秦匪看著她沉靜卻帶著探究的目光,下一秒立刻就將視線落在了屏幕上的麥克風標志上。
上面沒有關閉圖標。
麥克風是開著的。
時珺將他剛才的話全都一字不落地聽進去了!
秦匪身姿挺拔修長地站在那里,姿態依舊隨意,看上去并沒有變化,只是光線下他的俊美妖孽的面容有一瞬得模糊。
沉默了片刻,時珺率先開口,問:“你過年會忙嗎?”
不是問那通電話,而是問過年。
秦匪原本心里所想地一切借口和腹稿在這一刻全都用不上了,頓了頓,他才重新坐回了位置上,道:“不會,我都安排好了,完全有時間陪你。”
時珺嗯了一聲,回答:“那就好。”
然后就沒了。
看她低頭重新翻查資料,秦匪的眉眼暗沉,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但半分鐘后,就聽到他開口,語氣帶著幾分的低啞:“剛才的電話你不想問我一點什么嗎?”
時珺翻動文件的手一頓,頭也不抬地道:“這是你們兩家之間的問題,我不過問。”
簡簡單單的不過問三個字,秦匪一時間心里竟不是松口氣的慶幸,而是有點小小的不甘心的憋屈。
這算是…
不關心嗎?
應該算是吧。
不過…
秦匪喉滾動了下,才回答:“也好。”
時珺真的要自己的解釋的話,只怕他還得絞盡腦汁地想借口和理由。
畢竟時珺還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
一個弄不好,借口被看穿,是一件非常虛偽惡心的事。
更關鍵的是,他也不想再說假話去騙時珺了。
上次時珺寬宏大量,沒和自己計較,只被抽了一記,但他知道,這已經是時珺的客氣了。
真不客氣起來,她能做到即使兩個人面對面,都能當你是空氣。
他不敢再賭。
還好,還好時珺給了他一個臺階。
只是有了這個臺階之后…
卻并不那么的開心而已。
隨后的視頻通訊里氣氛沉靜了很多。
盡管之前兩個人個忙個的時候也不怎么說話,視頻里也只傳出鍵盤敲打以及寫字翻文件的聲音,可今天晚上明顯這份安靜里還流淌著一絲絲的沉重。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時珺就一切按照原來的樣子和他掛斷了視頻。
看上去和往常一樣。
但等合上了筆記本上后,時珺就果斷打電話給自己的手下,要求他們在不驚動任何一個人的情況下查一下最近江家還有沒有發生其他的怪異問題。
如果沒有秦匪這通電話,可能江家的事她已經拋之腦后了。
畢竟目的達到了,還管他們死活干什么。
眼下沈玉顏成了他們父子之間的導火索,這江家有的可鬧騰呢,她目的已成,手腳做的又干凈利落,完全戳著江耀平心里那根刺做的,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出現漏洞的。
何必再浪費精力去江家那個爛攤子上。
但問題是,秦匪的一番話讓她有了幾分的警醒。
因為,沈玉顏是怎么成為導火索的,這個問題很關鍵。
她記得自己只動了江耀平的兄弟,馮兆。
沈玉顏并沒有動。
怎么她就會在這么恰到好處的時間里出事了呢?
太巧合了。
她想要去了解一下秦匪是否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如果方便,她替他解決掉后患也是可以的。
畢竟在南邊她多少比起秦匪來說要方便很多。
好在本來就是做情報的,又在自己的地盤上,想要了解一些也不算費勁。
也就一晚上的事,就知道江家那點子事。
沈玉顏仗著自己的兒子要拿捏住江家了,竟然不怕死的去偷聽江耀平在書房和人說話,而且還被江耀平給發現了。
這可不是踢到鐵板了。
江耀平之前本就對江暮韞心里忌諱,結果他的妻子還敢偷聽,這不是造反是什么。
以至于最后吵鬧了起來,就出釀出了這一慘劇。
整個故事順理成章,但…
好像沒有秦匪參與的痕跡啊。
他的入手點是在哪兒呢?
時珺琢磨了半天,也沒有琢磨出來。
不得不說,秦匪這人還真是雁過了無痕,做的滴水不漏。
連她這個專門搜集情報的都沒有察出來。
既然他做的隱秘,自己也就不再深入,以免反倒最后打草驚蛇。
暫時放下這件事后,時珺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個珠寶公司身上。
雖說找資源這種東西對時珺來說有些困難,但也不是真的困難到一點法子都沒有的地步。
就是需要耗費點時間去找罷了。
時珺原本想著實在不想找就真的用秦匪那邊的資源好了,可后來那通電話讓她改變了主意。
秦匪在和江暮韞之間有所動作,她還是別去打擾比較好。
于是,在花費了一個星期的時間里,她最后找到了一個看似不錯,但實際上卻已經沒有任何價值的廢礦。
那處地方時珺已經調查過了,那個礦山的主人知道自己的礦山已經快要廢棄了,但因為貪心,所以隱瞞了這一事實,想要高價賣出去。
這段時間正在招標。
于是,時珺想了個辦法,不如攛掇著時柳兒去競標買一座礦山,讓他們出點血也是好的。
因此就讓湯勝去和時柳兒聊聊。
時珺手下的人來自各個行業頂尖人物,他們從在學校開始就被時珺給盯上,然后畢業就納入她的名下,所以這位湯勝可不是一個普通的保鏢,而是一個有著極具專業的商業人才。
時柳兒這種雖然看上去也是所謂的一流大學出來的優秀生,但那不過是時家人要臉,多少里面摻雜了點水分了的。
畢竟她是千金小姐,就算手里有公司,也大多都是有職業經理在管理,她不過就是頂著一個總裁的頭銜罷了。
哪里抵得過時珺手下那位演技絕佳的專業人士。
也就短短兩個小時的交談,湯勝就輕松拿下了時柳兒,得到了一筆合資款項。
也就是說,時柳兒拉投資,結果沒把別人的投資款給弄到手,反而自己暈暈乎乎的拿出了一筆錢,就一起合作“買”下了這個礦山資源。
有了資源,也有了錢,公司自然要開始正式運作了起來。
本來就是時家的公司,再加上她又招兵買馬的拉投資,這鬧著鬧著不知道為什么風聲越來越大,圈內的人無數雙的眼睛都盯著。
時柳兒聽到那么多風聲,又下了本進去,最重要的還有時珺時刻在盯著這家公司,企圖想要伸手進來,那她自然是要重中之重地在努力想要撐起這家公司了。
就算原本只是想賺點錢,堵住時珺的嘴的想法不得不變成了努力將死了的故麗珠寶重新立起來。
于是,在她這樣不眠不休的努力下,竟然真的在過年前讓公司的賬面上多了一筆款項。
而且還不小。
時柳兒別提多高興了。
以至于在過年前的最后一次董事會上大出風頭。
站在他們這邊的董事們一個個那叫一個夸贊。
因為之前是時珺提議要關門,時柳兒也一直明著暗著拐著彎兒地針對著時珺。
對此時珺一言不發,整場會議都坐在那里,像是真的被時柳兒壓制住了一般。
但實際上時珺非常清楚,時柳兒如今的春風得意都是湯勝給的,她不過就是坐在故麗珠寶公司里簽簽字,和湯勝開開會而已。
當然,這些時珺并不會說出來。
她只是一直都坐在那里沉默著,沒有任何的言語。
于是,過年之前的最后一場會議就在時柳兒、時屹以及他們一派的董事揚眉吐氣中就此結束。
不過就算會議結束了,時屹還是想要屁顛屁顛地過來惡心了時珺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