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珺比時柳兒早離開,所以她提溜著一份晚餐回家時才剛剛不過五點多。
難得心情好,她還擺了個盤,然后才開了電腦,和秦匪連線。
不過很可惜的是,秦匪大概是正在忙,所以沒有馬上接通。
時珺也不急,索性就找了個文件一邊看一邊吃了起來。
等到她吃完,收拾得差不多了,屏幕上彈出了一個請求視頻連接的對話框。
時珺點了同意。
秦匪看到她坐在茶幾前,穿著一身居家服,原本興致勃勃的表情立刻消失了,“怎么沒穿那套衣服啊?”
時珺忙著回復郵件,想也不想地就道:“都那么晚了,誰還會穿著大衣在屋子里做事。”
秦匪雖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
“但是我很想看嘛。”
他是真的很期待看時珺穿著一身溫柔色站在自己面前的樣子。
然而,時珺卻鐵面無私地道:“那你就想著。”
秦匪:“…”
“真的沒可能了嗎?”他不死心地問,畢竟今天一下午他都惦記著這一套衣服,以至于上班都沒好好上。
可時珺就是拒絕:“沒有。”
“就真的一點可能都沒有嗎?”
“沒有。”
“難道就…”
“閉嘴!”
隨著時珺不耐煩地一聲輕呵,某人終于乖巧地回了一聲,“哦。”
然后徹底結束了這一話題。
時珺也總算繼續敲打起了鍵盤,將最后那一句話被磕磕絆絆打擾了好幾次的句子給打完,然后成功點了發送,這才算結束。
屏幕那頭的秦匪這個時候看她總算停下手里的動作,才小心翼翼地問:“怎么樣,忙完了嗎?”
“嗯,發送成功了。”時珺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水。
秦匪看著她伸手的手,頭發從肩頭滑落,頓時瞇了下眼,“你的頭發是不是剪短了?”
時珺一愣,沒想到她只是修了一點點而已,竟然都能被他發現。
“修了一下。”她說。
秦匪對此非常的得意,“你看,你就是修那么一下下,我都能發現,看來我細心入微。”
時珺:“…”
她都不知道該用什么來回應這人的自我得意,索性轉移了話題。
“我今天和時柳兒聊了一下,故意用那家公司來對她施壓,相信她很快就會去找其他兩方商量對策。”
秦匪聽到這話后,眉梢輕挑,“看來你今天沒白逛街啊。”
時珺盤腿坐在軟和的地毯上,手里捧著茶杯,靠在沙發邊緣,問道:“你覺得他們第一步會怎么做?”
很顯然,她是打算虛心受教的樣子。
盡管她一個人也能做到相同的勝利,但她在之前的交談中發現秦匪的做法更加的隱晦,正面沖突明顯減少。
所以她想要得到秦匪更多的建議。
而這個時候秦匪也放松了身形,靠在老板椅上,和她交談了起來,“那就要看你施壓的力度了。”
“我提醒過她,讓她在年底會議上別太丟人。”時珺如實地道。
秦匪搖頭,“那我覺得他們應該不會有什么動作,畢竟都丟過那么多年了,哪里會在乎今年。”
時珺皺眉,又補充了一句:“可我說過要插手幫忙。”
秦匪了然地揚了揚眉,“那或許會讓她有那么點的擔心,我覺得他們今年的虧損應該會減少一些,并且還會找來一些所謂的投資機遇來堵住你的嘴。”
時珺沉默地思索了片刻,覺得秦匪說得有道理,“那我應該要怎么做?”
秦匪看她這么認真,比當初在自己身邊學競賽都認真的樣子,不禁笑了,“那還不簡單,既然他們都拿投資機遇來堵你嘴了。你就讓他們弄假成真,逼得他們不得不去找真的投資人,從而你再創建一個公司,到時候還不是讓你為所欲為。”
時珺:“…”
為所欲為…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字眼。
不過雖然亂七八糟,她卻已經懂了,“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短暫地聊完了時家那點破事,時珺就打算去和謝原卻聊下明年要發布的系統升級的事了。
秦匪看自己被用完就丟,有些不樂意了,他忍不住為自己謀取福利,問:“那我今天又出錢又出力的,你就沒點獎勵嗎?”
時珺忙著找謝原那個癡人,心不在焉地問:“你要什么獎勵?”
秦匪想了下,果斷道:“過年陪我。”
這話終于讓時珺抬頭看了屏幕里的人一眼,道:“你過年不應該跟你母親和爺爺一起嗎?”
太想要和時珺過年的某人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自己如今已經回到了京都,要和家人一起過了。
可是,如果他和家人過的話,那時珺怎么辦?
難道過年放她一個人在那個冷冰冰的屋子里一個人過年嗎?
不,不行。
他做不到。
“而且我過年也要去時家過,時家有規矩,重大節假日必須要一起過,從爺爺的那一代就定下的。”這時,時珺又說了一個理由。
“你們還有這個規矩?”秦匪倒是對此一無所知地很。
他還以為,以時珺的為人肯定不會去時家過年,自己一個人留在那個沒有煙火味的小屋子里吃著便利店的東西,就這么孤孤單單地過呢。
“有,我們還有每個月都要聚一次的規矩。”時珺說道。
秦匪出于好奇地就問了一句:“那你這個月去了嗎?”
“今天中午就去過一次了,不過不是約定,而是今天是我母親牌位送回去的日子。”
隨著這句話,秦匪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你母親的牌位?”
時珺嗯了一聲,“我母親去世了好幾年了。上次時家大夫人把我母親的牌位丟了,今天牌位做好了,要燒香拜一下,然后送回去。”
秦匪向來散漫的眼神漸漸沉冷了下來,“她丟你母親的牌位?”
時珺明白他的不悅,便道:“她是大夫人,我母親無名無分送祖宗祠堂本就打了她的臉面,她有氣很正常,更何況我也把她丟進了垃圾桶里。”
“什么?”秦匪一頓,繼而笑了起來,“你把她丟垃圾桶里了?天,我的腦海中已經能腦補出當時那個慘烈景象了。”
不愧是時珺。
這的確是她干得出來的事。
秦匪在和她聊完了關于時家大夫人那點糗事后,重新又提及了過年的事。
最后兩個人時間行程表核對了一番,決定大年初三一起過。
秦匪還要求,她一定要穿那套香芋色的衣服。
時珺想了下,大過年的,圖個開心,也就答應了下來。
隨后兩個人才開始正式個忙個的起來。
因為和秦匪簡單的聊過,所以在第二次參見公司會議的時候,時珺基本上心里是有譜的。
她知道自己現在要做什么。
因此,在第二場會議全程她并在一開場的時候就開口。
而是在會議過半,被時寅給點了名的情況下,她才正式開了口。
“時珺,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看著時寅坐在首位,沉默而又無聲的眼神整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顯然是希望她能夠說點什么。
時珺知道他特別迫切自己這把刀能夠在今天的會議上能夠用上一用,于是她也不廢話,翻了翻手里的文件。
隨著她的動作,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齊刷刷地聚集在了她手上的動作。
想著,誰會倒霉的成為時珺嘴下的第一個炮灰。
而坐在對面的時柳兒在一定的程度上,感覺會是自己。
畢竟在此之間時珺就已經和自己提過一次了。
果然…
下一秒,預感成真。
她真的被選中了。
“沒有什么特別想說的。就是我想問一下,時氏名下的故麗珠寶為什么今年還是處于虧損狀態?”時珺一出口,眾人的目光就變得飽含深意了起來。
這可是個難啃的硬骨頭啊,都快五年了,故麗珠寶的問題沒人能夠解決得了。
以至于后來在會議上這個公司都成了直接略過的話題。
每次談起,所有人都會自動避讓開。
結果沒想到,時珺竟然一開口就直接對上了。
這下,在場的那些人紛紛轉移了視線。
扶額的扶額,喝茶的喝茶,翻看文件的就翻看文件。
總之,就是沒有一個能夠回答時珺問題的。
眼看著氣氛要冷場,時珺即將置于一個尷尬境地時,卻不想她指尖輕叩了下桌面,點名道姓地說:“時大小姐,公司在你名下,你來說給我聽。”
時柳兒看她如此毫不客氣地就來詢問,就知道自己是躲不掉了。
但還好自己有所準備,因此臉上并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慌張和害怕。
而是端著那么笑,開始解釋了起來。
“是這樣的,我們的定點合作商那邊出了點問題,這才導致了我們今年出現了虧損的情況,再加上今年整個行業都不太景氣,使得這個情況變得更加明顯了起來。不過為了彌補這一情況,我們當時立刻采取了一定的措施,降低了一部分產量,從而也降低了虧損的情況。”
正如她所說的那樣,董事會里也是分很多站隊的,其中就有一部分和時家幾房捆綁在了一起。
一聽到她這么說,自然而然地就開腔幫忙。
“嗯,的確如此,今年的虧損比去年少了百分之三十五,是個不錯的現象。”
“還好還好,及時止損,不愧是時大小姐,眼光高遠。”
“時大小姐還是很有她父親當年的風范的。”
原本應該檢討時柳兒的言辭,不過一眼轉就變成了夸獎。
這站隊站得…
不得不說,時柳兒之前那些年坐冷板凳還是坐得挺值得的。
要沒有當年的委屈,哪有今天這些人的幫襯。
時珺就這么靜靜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夸獎,一言不發。
直到那些人發現時珺像看猴戲似地看著他們后,終于多少收斂了起來。
在幾分尷尬的輕咳之后,他們才不得不主動將話題拋回給了時珺,“那個,珺小姐你說呢?”
時珺將文件一合,“我還能說什么,降低產量,從而降低了虧損,如此明顯的同比例虧損在各位董事的眼里都成了眼光高遠,我想不是我腦子壞了,就是各位董事的腦子壞了。”
如此直白的一句訓罵,讓在場的那些長輩級的董事們頓時面色一白,尷尬得不行。
倒是和她同戰隊的時寅難得順眼痛快。
不愧是一把好刀。
果然運用得當,還是非常能夠為自己所用的。
但有些場面話該說的還是要說的。
他當即出聲做起了老好人,“時珺,不可以這樣對長輩。”
可惜,時珺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而是盯著眼前站在那里的時柳兒繼續問道:“時大小姐,每年都在同比例虧損,這個問題你打算怎么解決。”
時柳兒有些不甘心地還想要解釋:“但今年我們因為預知到了這樣的情況,避免大面積虧損的情況,所以減少了產能。”
言下之意就是,她有這個高瞻遠矚。
否則按照以往的產能,公司還要大幅度地虧損。
可時珺哪里會被這話給壓住,她索性更狠,直接來了一句,“那你們直接關門的話,我們連虧損都沒有。”
徹底把時柳兒那點小心思徹底給壓得煙消云散。
時柳兒的臉上頓時僵住了,隨機干笑了兩聲,“…小珺真愛開玩笑。”
然而,時珺卻一本正經地道:“我沒有在開玩笑,我是真的在提議關門。”
時柳兒眉頭蹙起,帶著幾分的為難和不舍,“這不好吧,故麗珠寶是曾經公司的龍頭,要是直接關門的話,多少會給公司造成一定的打擊,員工心里也會造成一定的傷害。”
嚴格來說,其實時家是靠故麗珠寶發的家,才有了如今這般的事業。
當年老爺子賭石,無意間就賺了個盆滿缽滿,故麗珠寶也一炮而紅,穩住了市場,從而開創了時家榮耀的時代。
所以,這也是為什么那些董事不敢在故麗珠寶年年虧損的情況下,強硬得讓他們關門。
不過他們不敢,時珺敢啊。
她和時家、時氏并無太大的關系。
她完全可以一切向錢看。
因此,時珺果斷地道:“可現在,公司和員工沒有被打擊,反倒是公司賬目的錢,受到了無底線的傷害。這對各位董事的紅利是非常不利的。”
一聽到會涉及到自身。
那些站隊于時寅的董事們自然是不會放過了。
當即出聲開始響應附和了起來,“這話我同意,故麗珠寶年年都在虧損,的確是應該考慮一下及時止損這個問題。”
“我也同意,這公司每年都在虧損,每年都要從總公司的賬戶里撥一筆款項下去,實在是個累贅。”
“沒錯,沒錯…”
一看到場面開始一邊倒了起來,時柳兒有些著急了,她看相自己這邊的人。
那些人見了,馬上也開腔了起來。
“我不贊成!要不是故麗珠寶,能有咱們時氏如今這般的規模嗎?喝水不忘挖井人,這家公司就是常年虧損,也要讓它開張,這不僅僅是個公司,更是咱們的根啊!更何況,公司現在又不是非要指著它賺錢!”
“是啊,總公司又不缺錢,何必把如此具有意義的公司給關了呢!”
“而且年底關張,會被人罵死的,懂不懂行業規矩啊!有誰會在快過年前夕關門大吉的,多不吉利!”
最后那一句話讓其他人不由得停了下來。
是啊,誰會在年底關門大吉。
多不吉利。
說出去外面的人還以為他們時氏付不起年終獎,想要克扣員工年終獎呢。
見時寅那邊的人氣勢漸小,時柳兒這邊的一名有分量的董事笑里藏刀地說了一句,“珺小姐,你以前并沒有在公司里做過事,估計是不太懂這家公司對于總公司的意義,也是情有可原啊。”
那架勢分明是想要敲定下來的意思。
時珺也不惱,只是眉眼淡然地一句:“既然各位都覺得這家公司的意義大于金錢,那以后故麗珠寶所有虧損的金額就從各位否決的董事的分紅里扣除吧。”
那些原本還以為自己贏了的董事們一聽,就立刻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