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圍困已解了嗎？”
阿房宮甘露殿內殿，姬嘉樹身著國師祭服坐在御案的側面，看著八百里加急送到自己面前的戰報，長長松了一口氣。
“這可太好了，真不愧是陛下御駕親征，果然馬到成功！”
一名少年人站在他身邊，聞言興高采烈地開口。他身上穿著下級武官的官服，卻能進入甘露殿之中，看上去和姬嘉樹關系匪淺。
此人正是穆七，嬴抱月帶了歸辰為首的歸家軍主力出征，將穆家軍的精銳留在了阿房宮鎮守。
“并非是陛下打敗了敵軍，”姬嘉樹死死盯著手上的戰報，像是要把每行字都看穿一般，“陛下帶的大軍還未到，叛軍就撤退了。”
“撤退了？”
“是啊，大軍到來之前，陛下在百里之外用強弓射了二百多箭，將當時圍殺梅花將軍的敵軍殺了個干凈，破了敵軍的士氣，敵軍在大軍到來前就撤退了。”
“居然如此…不愧是陛下，”穆七眼中既震驚又敬佩。
“不管如何，洛陽城之圍已解，陛下應該不久就能回來了吧？”侍立在一邊的女官歸離給二人送上茶，滿眼憂心，“不知道陛下有沒有受傷。”
“陛下是神女，即便受傷很快就能痊愈，”穆七大咧咧地開口，“倒是國師大人，您三天三夜沒睡了，既然洛陽城之圍已解，您也去休息一下吧。”
桌案邊的姬嘉樹沒有隨軍出征，但整個人看上去比出征的人還要憔悴，黑眼圈都快要掛到下巴。
“我還不能睡，”姬嘉樹揉了揉眉心，“敵軍的去向還沒查明，陛下推測南下了，那從我們這邊派出斥候去查搞不好能快些。”
“那您安排完這些，可快點去睡，”歸離瞪著他，“陛下臨走前可讓我監督您好好睡覺和吃飯。”
“她可沒有資格說我，”姬嘉樹長嘆一口氣，盯著戰報上“二百余箭”的數字，手指攥緊竹簡的邊緣。
“國師大人？”歸離注意到他的異樣，“您怎么了？”
“沒什么，”姬嘉樹低下頭，聲音輕不可聞。
“你什么時候能顧惜自己一點？”
“國師大人？”
“我沒事，”姬嘉樹猛地抬起頭，神情恢復如常，“我安排完斥候就去休息，你們倆先下去吧。”
穆七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姬嘉樹，“國師大人，是想要陪在陛下身邊吧？”
姬嘉樹心頭刺痛了一下，苦笑，“我當然想，但我有自己的職責。”
嬴抱月讓他留下的時候，他沒有任何異議。
他知道必須有人為她守好后方，他很高興嬴抱月能如此信任他。
但是…
姬嘉樹低下頭，注視著身上這身黑色的祭服。
穿上這身衣服的代價，就是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自如地呆在她身邊。
但他依然甘愿為她穿上這身黑衣。
“有沒有別的戰報送來？”
姬嘉樹看向穆七，“西戎那邊…昭華君那邊有消息了嗎？”
“沒有，”穆七搖頭。
“是嗎？”姬嘉樹咬了咬牙，“哪怕他在也好啊…”
“他？”
“沒事，穆七，去把書案右側的紅匣子拿來，”姬嘉樹道。
穆七頓時緊張起來，這些天來他已經知道那個匣子里放著什么，那里面鎖著聯系姬家密探的信物和密鑰。
姬嘉樹要這個匣子，就說明他要動用姬家的情報網了。
穆七屏息凝神，將匣子捧了過來。
前秦軍在進駐洛陽城的兩天后就離開了。
嬴抱月率軍在洛陽城內停留了一天，在發現敵軍的確沒有要回來的跡象之后，嬴抱月下令大軍開拔，朝著紫荊關的方向行軍。
嬴抱月給疲憊的洛陽城留下了三萬石糧食和一萬兵馬。
她原本準備留下五萬石，但在和耶律華一番磋商后減少至三萬石，但北魏君臣依然覺得太多。
“真的要留這么多嗎？”
孟詩在城門口送別嬴抱月，憂心忡忡，“你是要南下打仗的，洛陽之圍已解，陛下已經從北魏其他城池調糧了，我們用不了這么多。”
“洛陽是北方最重要的都城，雖然叛軍離開了，但之后如果西戎軍隊南下，還是要經過洛陽。”
永夜長城已經被攻破，洛陽已經成為了北方的屏障。
嬴抱月握住孟詩的手，“你一定要守住這里才行。”
“你放心，”孟詩咬牙點頭。
她嘆了口氣，“若不是這王妃的身份，我也想隨你一起去。”
“你已經是一國之后，在說些什么呢，”嬴抱月笑了，點了點孟詩的額頭，“北魏和前秦已經結盟，我們之后會有一起戰斗的機會的。”
她并沒有白白在洛陽城停留一天。前秦軍入城給北魏朝堂帶來了軒然大波，那些北魏朝臣都快餓死了，但吵起架來還是那么有勁。
不少骨瘦如柴的老臣拖著最后一口氣，都拒絕前秦干預北魏內政，更是寧肯餓死都不愿接受前秦軍帶來的糧草，就差點在大殿上指著耶律華的鼻子罵了。
最終還是北魏太后馮燕出面，才壓住了那些唾沫橫飛的老臣。
在馮燕和耶律華的強硬態度下，最終前秦和北魏結成了軍事同盟，勉強將前秦干預北魏內政這件事給揭了過去。
不過在結盟之時，北魏太后提出了一個讓在場的三位年輕人都傻眼的約定。
“對了，太后娘娘說的那件事…”
孟詩一言難盡地望著嬴抱月，“你真的要答應？”
“我就算答應也只是空口之約啊，”嬴抱月笑了，“我還未成婚，你還未有孕，這就要結成兒女親家，你不覺得想太遠了嗎？”
沒錯，馮太后提出前秦和北魏結盟之時，還加了一個附加條件。
那就是將來前秦要嫁一位公主到北魏來，嫁給北魏太子為妻。
“你那婆婆想得真夠遠的，”嬴抱月苦笑，“萬一我沒有女兒怎么辦？”
她都不覺得自己一定能活下來，居然有人已經打起了她女兒的主意。
“不會你已經…”
嬴抱月的目光向孟詩掃去，把她嚇了一跳。
“沒有！”孟詩漲紅了臉，“還沒有！”
“那結親之事，就等北魏有了太子之后再說吧，”嬴抱月大笑著跨上馬背，看向身邊肅容以待的李梅娘。
“我們走。”
“阿詩，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