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
淳于夜掃視著眼前一個個墳包,挺直腰桿,“我不知道。”
嬴抱月很想將他之前說洵音的話還給他。
但想到這人之前莫名沒有選擇一個人離開,她就沒那么缺德地開口,況且她大概也猜到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這地方真有禪院弟子都知道的出口,那這里早也該被封鎖了。
可既然此地此時廖無人煙,要么就是這里根本沒有出口,要么就是這出口沒幾個人知道。
“那現在怎么辦?”
嬴抱月打量著眼前除了墳包之外幾乎什么都沒有墓地,“我們自己去找?那出口大概是什么模樣,你有頭緒嗎?”
淳于夜目光沉下來,“我聽說的只有出口就在這片墳地里。”
“就在這墳地里?”
嬴抱月皺起眉頭,“可這里除了墳包什么都沒有啊,等等…”
她心中忽然咯噔一聲,“不會是說就在某個墳包里吧?”
“有可能,”淳于夜淡淡道,“本來禪院出口就是一個陣法,任何看上去像個洞的地方都可能是出口。”
墳包地下埋著棺材,也許哪個棺材打開底下就是個洞。
原來如此,果然正如那個人所說,這里的出口的確是全禪院最隱蔽的。
“那、那我們要去挖墳么?”
即便是經歷過大風大浪,嬴抱月此時心情也無比復雜。
且不說掘人墳墓有損陰德的問題,她還記得之前躲在棺材里的時候聽到的那些話。禪院會給死人準備棺木好好埋葬的原因是因為這些人都是慘死,如果不得安葬有可能尸變。
嬴抱月注視著眼前密密麻麻的墳包,后背泛起雞皮疙瘩。
也就是說,這里躺著的都是些生前備受折磨,積攢了大量怨氣的陰靈。
在這種情況下,她和淳于夜一個個去掀人家的棺木…
這么多墳包到底要找到什么時候先放到一邊,她擔心他們還沒找幾個,她和淳于夜就會這片土地的住民們所攻擊了。
同時嬴抱月也明白了為什么如果這里真有出口卻無人看守,因為這片土地根本就自帶看守。
“挖墳么?”
淳于夜目光陰沉地盯著眼前的墳包,他自然知道嬴抱月語氣為什么如此異樣。如果真的惹出了睡在地下的那些東西后果可是致命的。
他不禁懷疑那個人告訴他這個出口的位置,是不是根本就是想設計他。
“淳于夜?”
身邊人久久不回應,嬴抱月看向他,“你怎么了?”
“我在想我是不是被人騙了,”淳于夜淡淡道,“也許那家伙是在騙我,出口根本不在這里。”
“誰告訴的你這個出口的位置?”嬴抱月不禁問。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淳于夜這般不自信的模樣。
淳于夜瞇起雙眼,“楚彥。
楚彥?
說起來之前好像就聽過這個名字,就在淳于夜說有人懸賞他們的時候…
嬴抱月怔了怔,“楚彥…難道就是之前在馬棚時,打頭的那個年輕長老?”
“沒錯,”淳于夜道,“之前說封鎖所有出口,懸賞百金讓弟子和奴隸都在找我們的就是他。”
楚彥這名字聽起來可不像是西戎人。
想起之前那個人和黑袍長老的爭執,嬴抱月目光閃了閃,“他是中原人?”
“一半吧,”淳于夜淡淡道,“他父親是個從中原來的奴隸,母親倒是個西戎的貴族。”
父親是中原人?這倒是有點罕見。
嬴抱月心臟收縮了一下,從中原來的奴隸,還是個男人,如果不出意外,很可能就是在戰爭中被俘虜的中原士兵。
“可如果他母親是貴族的話,那按照你們西戎的風俗他不是應該和母親姓嗎?”嬴抱月不解地問道。
西戎是貴血制,父母雙方誰的血統高貴和誰姓。
“那就是那家伙古怪的地方了,”淳于夜目光微涼,“那家伙以中原人自詡,堅持要和他那個奴隸父親姓。”
在西戎待著卻以中原人自居,除了自討苦吃之外,他簡直想不到別的可能。
“以中原人自詡…”
嬴抱月沉吟了一聲,忽然輕聲問道,“那個叫楚彥的人,他的母親難道是姓蘭么?”
淳于夜一愣,“你怎么知道?”
果然啊。
淳于氏、須卜氏、呼延氏和蘭氏,這就是西戎的四大貴族。
嬴抱月想起和楚彥爭執的那個黑袍長老被叫作蘭長老,想必正是蘭氏一族的貴族。
楚彥在和他爭執時曾提過一句“看來蘭氏一族對我都很有意見”,現在看來一切都有緣由。
那位蘭長老針對楚彥并非只是因為他是個中原人。
不過嬴抱月沒想到,那兩人居然是親戚關系。
察覺到淳于夜一直盯著她,嬴抱月發現他果然十分重視這個叫楚彥的人。
“之前在馬廄前,我聽他和那個蘭長老爭執了幾句,”嬴抱月道,“那兩人看上去結怨頗深,我就猜他是不是和蘭家有關系。”
“你還真能猜,”淳于夜皺了皺眉,“他母親的確是蘭家的人,還是嫡出的長女。”
嬴抱月微微睜大眼睛。
這倒是能解釋為什么蘭長老那么討厭楚彥。哪怕是西戎這般開放的地方,嫡長女和奴隸生了孩子大抵也是家族的污點。
只是以楚彥的父母身份之懸殊,那位嫡長女大抵也不可能是被人強迫的吧…
淳于夜大概能猜到嬴抱月在想什么,瞥了她一眼,“你倒也不用同情那家伙,那家伙的母親寵他的很,不然也輪不到他在禪院當長老。”
淳于夜目光陰郁起來。
如果沒有母親撐腰,一個孩子如何能決定自己姓什么?
楚彥選擇從父姓本來就是那位蘭家大小姐支持的。在他和蘭氏一族鬧翻后,那位蘭家大小姐更是直接將楚彥送入了禪院,并用家族勢力支持他當了長老。
嬴抱月看著他,心情有些復雜,她猜淳于夜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這么看來,那位蘭家小姐,是烏日娜一般的人物,而不是稚云公主一般的人物。
“總之,那家伙身上的關系復雜的很。雖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但之后如果遇見,你記得離那家伙遠一點。”
淳于夜目光沉沉地盯著嬴抱月。
禪院之中讓他心懷忌憚的人除了禪院主人只有兩個。
一個是烏禪胥。
另一個就是楚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