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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摩擦

  身下傳來震動,嬴抱月心中一驚,擔心真有禪院弟子用肉身抬起了她和淳于夜藏身的棺材。

  那下一刻他們就會發現這口棺材重量的異常。

  好在沒過多久她察覺到動靜不太對,棺材雖被抬起了,但顛簸并不劇烈,反而給人一種坐在船上的感覺。

  淳于夜在她手心寫了幾個字,“放心,是陣法。”

  就在棺材被抬起之時,之前棺材蓋上推開的裂縫因為震動合上了,導致嬴抱月完全看不見外面的動靜,但既然淳于夜這么寫,恐怕是察覺到了陣法的真元波動。

  棺材內徹底成為了密閉空間,看不見外面的動靜,也不能輕舉妄動,只能等著外面那些人將棺材搬到目的地。

  外面傳來墻壁轉動的聲音,嬴抱月猜是這些棺材從地穴內被搬運到了羅漢堂。

  之后就再也沒有什么動靜傳來,只能感覺到這些棺材在不斷地移動。

  這段路讓嬴抱月覺得格外的漫長。

  只因縫隙被合上后,棺材內完全陷入黑暗,眼睛看不見,其他的感官就變得格外敏銳。

  感官變得敏銳后…身邊淳于夜的存在感就被不斷放大。

  屬于男人的特殊的氣息幾乎無處不在,淳于夜的呼吸聲響在她的耳邊,結實鼓鼓的筋肉硌著她的身體。嬴抱月不自在地動了動身體,結果淳于夜的手臂箍得更緊,難以忽視的熱度透過皮膚傳過來。

  嬴抱月皺了皺眉頭,想叫他離她遠一點,但這棺材是單人的,兩個人擠在里面本就無地可退,她要是貿然開口還會激怒此人。

  這一路上,她已經充分領教了淳于夜的喜怒無常。

  棺材還在移動,這段路彷佛遙無盡頭。

  忽然砰的一聲,似乎是搬運的陣法出了問題,整個棺材忽然偏向一邊。

  淳于夜勐地用手掌撐住棺材壁,這才讓兩人的身體沒在棺材壁上撞出聲響。

  外面傳來男人不耐煩地怒吼。

  “喂,你小子搞什么?摔壞你賠的起么?”

  “抱歉,抱歉。”

  卡噠一聲,棺材又被一股大力抬了起來,搖搖晃晃繼續前進。

  嬴抱月覺得脖子有點癢,有種毛刺一樣的東西正刺著她的皮膚。

  她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個下巴。

  棺材內本就沒人說話,這下空氣一瞬間彷佛都凝住。

  嬴抱月靜靜抽回手,她知道她摸到了什么。

  之前的碰撞讓淳于夜臉上的面具脫落了半邊,嘴角蹭在了她的脖子上,剛剛刺著她脖子的正是少年臉上冒出來的胡茬。

  嬴抱月收回手,淳于夜沉默著將臉上的面具扶正。

  黑暗中,兩人不約而同地仰起頭。

  這條路什么時候才到頭?

  這群禪院弟子到底要把這些棺材抬到什么地方去?

  約莫一刻鐘后,這場似乎永無止境的路終于走到了盡頭。

  一聲聲沉重的悶響聲響起,棺材們紛紛被放在了地上。

  “終于到了。”

  之前那個年輕弟子的聲音響起,“沒磕壞的吧?”

  周圍其他弟子紛紛否認。

  “那就行。我們走吧。”

  “等等,師兄,這些棺材就放這里么?不需要我們來裝么?”

  “裝?”

  那個年輕弟子像是在忍耐著極大的痛苦,捏著鼻子道,“師父說搬到這就行,你想留下來和這些尸體打交道的話,你自己留下來吧。”

  說完他大步走了出去,像是在這地方一刻都待不下去。

  其他弟子面面相覷,也踢踢踏踏地走了出去。

  四周安靜了許久。

  身邊的少年也很安靜,嬴抱月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在棺材里等待著。

  就在周圍的安靜持續了至少一刻鐘后,淳于夜伸出手,推開了兩人頭頂的棺材蓋。

  棺材被打開一條縫的瞬間,嬴抱月就懂了為什么那個禪院弟子在這里連一秒鐘都待不住。

  一股難以想象的尸臭從外面傳來,味道比之前黑泥的臭味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淳于夜的手臂僵了僵,緩緩將外面的棺材蓋子移開,動作一直都很謹慎。

  蓋子移開后,他探出眼睛掃視了一圈,確認一個人都沒有后才從棺材里跳出,瞥了一眼躺在棺材里的人,向嬴抱月伸出手。

  “可以出來了。”

  嬴抱月松了口氣,睜開雙眼,外面只有澹澹的月光,光線并不刺眼。

  她瞥了一眼遞到面前的手掌,移開視線,伸手攀住棺材邊緣,自己從里面爬了出來。

  “哼,”淳于夜冷哼一聲收回手。

  他的目光停在三步開外的一堆東西上。

  嬴抱月也看見了,不如說這堆東西就在屋內最顯眼的位置,根本無法忽略。

  就在他們之前藏身的棺材的正對面,是一座尸山。

  十幾具尸體疊放在一起,正散發出濃烈的惡臭。

  這是任何一個正常人看見都會做噩夢的一幕。

  每一具尸體都呈現半腐爛的狀態,尸水淋淋,整個空間都布滿可怕的腐臭味,半腐爛的尸體本就已經足夠可怕,偏偏每具尸體的死法還都十分不正常,斷肢殘骸,形狀可怖。

  這些可怖的尸體就這么堆疊在一起,堆成了一座山。

  午夜時分,慘白的月光打在尸山上,氣氛陰森又詭異,足以成為每一個看見之人的夢魔。

  淳于夜回過頭,瞥了眼身后的嬴抱月,有些意外。

  她只是靜靜站在那里,臉白得如同沒有染墨的白紙,沒有掩鼻也沒有嘔吐。

  不提她是個女人,對高階修行者而言這都不是個正常反應。

  淳于夜還記得慕容恒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畫面時,一個人吐了整整一天,吐得幾乎虛脫。

  這也是為什么這些棺材只能讓特定的一些弟子來搬運的原因,沒吐過幾次產生抗性,根本干不了這個活。

  “你不害怕?”

  淳于夜盯著嬴抱月的眼睛。

  “自然是害怕,”嬴抱月輕聲道,“但死人總沒有活人可怕。”

  “是嗎?”

  淳于夜瞇了瞇眼睛,這番說辭并不能說明什么,只有一種可能能解釋嬴抱月的這種反應。

  那就是她曾經見過更可怕的尸山地獄。

  比如萬人坑。

  但對于一個久居深宮的公主而言,絕不可能見過這樣的場面。

  “你…”

  淳于夜正要開口,聲音忽然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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