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
察覺嬴抱月身上的氣息不對勁,李稷側目正想看向她,耳朵卻忽然動了動。
咕嚕,咕嚕。
凄厲的風聲里,他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就像是一灘黑泥冒著小泡一般,一股極為不祥的東西,帶著泥潭底下的黑暗翻滾了上來。
李稷緩緩回過頭。
烏禪胥捂著臉站在原地,指縫間正不斷流淌下黑泥。
“這是…”
慕容音看著這一幕,愕然睜大雙眼。
烏禪胥的面容已經完全被黑泥淹沒看不見了,黑泥從他的臉上流下,再流到肩膀、手臂。
下一刻他側過身,伴隨一聲嘰里咕嚕的聲響,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從他的大臂里凸了出來。
那是一只眼睛。
迄今為止,通過風法慕容音看到過太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但眼前的這一幕還是詭異到讓她頭皮發麻。
更驚悚的還在下一刻,黑泥從那只眼睛的眼皮上流過。
隨后,那雙獨眼睜了開來。
眼神淡漠,冷酷,仿佛沒有人的感情。
“這是…”
嬴抱月從未見過這樣一只眼睛,唯一可以確認的是,這不是烏禪胥的眼睛。
烏禪胥的雙眼雖然沒有淳于夜那般碧綠,卻也是西戎人常見的淺色。
可此時他手臂上的這只眼珠,瞳仁的顏色卻是深褐色的。
褐色眼珠在烏禪胥手臂上轉動了一下,直勾勾看向了站在對面的她、李稷和慕容音。
嬴抱月心中一寒,不知為何,她隱隱覺得這只眼珠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般。
“這是什么東西?”
褐色眼珠的目光停留在了慕容音的身上,她心中一凜。
“烏禪胥,你搞什么鬼?”
烏禪胥卻依然雙手捂著臉,嘴里只是嘿嘿笑著。
“烏禪胥?”
嬴抱月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
“你不用喊他了,這具身體現在是我的。”
就在這時,烏禪胥張開口,一個截然不同的蒼老聲音從他喉嚨里發出。
嬴抱月心頭一跳,愕然看著忽然放下雙手的烏禪胥。
他放下手,雙眸緊閉,只有嘴一張一合。
人還是那個人,嘴還是那張嘴,但他身上的氣息卻陡然一變!
慕容音呼吸一窒,猛地將嬴抱月拉至身后,如臨大敵地注視著面前的“烏禪胥”,厲聲喝道,“你不是烏禪胥,你是誰!?”
就在短短的一瞬間,慕容音愕然發現烏禪胥身上屬于修行者的氣息陡然上升,居然已經逼近了神子的境界!
她渾身微微戰栗,因為這是在修行界中從未發生過的事。
“烏禪胥”依舊側著身,手臂上那顆眼珠直直望著慕容音,蒼老的聲音緩緩道,“我是誰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來接你的人。”
“這是…”慕容音已經無暇顧及此人在說些什么,只是死死盯著烏禪胥手臂上的那顆眼珠。
“俯身嗎?”
黑泥從烏禪胥的手臂上滑落,嬴抱月心頭停跳了一拍。
“不,不是。”
她啞著嗓子道,“不是附身。”
這顆眼珠爬出來的情形和淳于夜后背爬出狼頭時的場景極為相似,但嬴抱月卻覺得兩種情況并不相同。
狼頭是寄生在淳于夜的身上的,甚至可以操縱他的身體,但不知為何這顆眼珠給嬴抱月的感覺不同。
“通…道?”
望著那顆褐色的眼珠,嬴抱月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谷鞃</span“嗯?”
原本正注視著慕容音的那顆眼珠緩緩轉動,看向了她。
眼珠定定望著嬴抱月,烏禪胥張開嘴。
“真是個麻煩的丫頭。”
慕容音瞳孔一縮,“通道是什么意思?”
從眼珠的語氣來看,她意識到嬴抱月已經猜出了這是什么東西。
“是…”嬴抱月剛想解釋,耳邊風聲忽然喧囂起來。
眼前寒光一閃,“烏禪胥”拔出了腰邊的彎刀。
劇烈的雷光從他的刀身上亮起,察覺到其中蘊含的真元能量,嬴抱月心中發寒。
有那么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好像看到了許滄海。
“這小子人微言輕,請不來山鬼大人大駕,老朽只好親自動手了。”
烏禪胥手臂上的眼珠轉了轉,重新看向慕容音,古板道,“還請賜教。”
聲音剛落,殺氣已經撲面而來。
“你…”
慕容音的話尚未說出,烏禪胥的身影就已經如鬼魅一般閃到她的面前。
這絕不是一介天階修行者能擁有的速度!
慕容音只來得及將嬴抱月一把推出去,就聽見了自己胸前衣帶斷裂的聲音。
她身周的風法結界,居然已經被刺破了。
這個人的刀太快了!
慕容音心底發寒猛地后退,但刀尖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這是身經百戰之人的刀法,是和她境界相仿但戰斗經驗遠比她豐富的人的刀法!
慕容音從未覺得死亡與自己如此貼近,她手無寸鐵,根本無法抵擋面前的利刃,然而下一刻咔嚓一聲,一柄劍與彎刀在她身前相交。
兩柄利刃撞出的火花在從慕容音的瞳孔劃過。
一個清瘦的身影擋在了她面前。
李稷手執巨闕劍,死死架住了烏禪胥的刀。
然而下一刻他的膝蓋一彎,承受不住對方真元的壓力單膝跪地。
“阿稷!”
嬴抱月被慕容音一把推進了冰湖,她猛地從湖水中探出頭來,失聲叫道。
“不用管我,你的劍呢?”
李稷握著劍的手磨出了血,但他還是死死握著手中的劍柄,大聲問道。
慕容音和嬴抱月兩人都沒帶劍,他知道自己必須要撐住。
“我的劍沒帶,它在…”
嬴抱月看向湖的另一邊的洞府,心中焦急不已,正當她盤算著去取劍之時,刀刃摩擦聲陡然劇烈起來。
烏禪胥手臂上的眼珠看了一眼李稷,淡淡道。
“小子,你很礙事。”
眼前雷光一閃,李稷瞳孔劇烈收縮。
咔嚓一聲,他的身影高高飛起,一股大力直直將他沖出十幾丈遠,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阿稷!”
嬴抱月心神劇震,現在的烏禪胥果然已經具有了等階二的能力!
她有心想去查探李稷的情況,但眼前更可怕的一幕卻已經映入她的眼簾。
沒有了李稷的阻擋,烏禪胥手中的彎刀倏然切至慕容音的胸口。
鮮血染紅了她潔白的衣裳。
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從天上傳來。
“阿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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