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國師閉關不在府中,春華君禁足府內不見外人,這是全南楚全丹陽城人盡皆知的事。
因這座府邸主人的離開和其對其唯一繼承人姬嘉樹的禁足,南楚國師府從往日的門庭若市變得無人問津。
除了陳子楚等少數幾個的友人,姬嘉樹的婚約被定下來之后,鮮少有人會來國師府。姬墨治家甚嚴為人冷硬,初階大典在即丹陽城內人滿為患,但卻沒幾個他國修行者敢來拿帖子攀交情的。
丹陽城內有望成為初階大典主考的幾位大仙官家里門檻都快被踏破了,南楚國師府的大門卻冷清如霧,門可羅雀。
畢竟,就算那些后生們再想走門路攀交情,一般人可沒人敢攀到東皇太一這里來。
這交情的等級太高了,一般人攀不起。
有這一層原因在,在初階大典前夕整個城都陷入蠢蠢欲動的丹陽城里,南楚國師府幾乎成了唯一的凈土和旁人不敢觸碰的禁地。
再加上國師府在丹陽城內地處偏僻,平日里幾乎車馬聲不相聞。
所以在看到那輛黑色馬車之時,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對于南楚國師府無人到訪之時這一點姬嘉樹毫不在意,反而樂得清靜。畢竟私底下國師府的運轉還是照常,不過是不走大門。姬清遠也深知其中緣由,他更能通過他的途徑知道不少國師府內外的事。
但嬴抱月看這兩人神色就知這倆黑色馬車出乎了兩兄弟的預料。
“這是…”姬嘉樹看向那輛黑馬車,國師府門房迎出來本是為了姬嘉樹他們,看到這突然駛來的另一輛馬車也面露驚奇。
這附近沒其他人家,這輛馬車只可能是沖著國師府而來。
但姬嘉樹想遍了最近收到的情報,都沒想到會有什么人會在如此敏感的時期前來。
墨黑的馬車沒有任何徽記,像是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其中,和嬴抱月之前見過的一輛敞篷馬車大相徑庭。
嬴抱月也有些疑惑,然而所有的疑惑都在看到馬車里的人的時候炸開。
車簾里露出一個側面,嬴抱月就已經認出了來人。
他們見過不少次,但她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地方,見到這兩人。
但其他人沒她那么熟,馬車內的人看了眼外面,似乎也沒料到會趕的那么巧在門口遇到如此大的陣仗,來人吸了口氣,但還是硬著頭皮走出了馬車。
看著走出馬車的青衣少年,姬嘉樹微微一怔。
“你是…”
姬嘉樹剛想開口,但下一刻他聲音一頓,目光落在青衣少年身后的男子身上。
不光是他,姬清遠的目光也第一眼牢牢定在了那個更為年長的男人身上。
霽雨初歇,有些許水珠落在那個男人臉上的青銅面具上,叮咚作響。
成為國師府門口一片死寂里,唯一的聲音。
嬴抱月神情復雜地凝視著那個熟悉的青銅面具的主人。
他身上已經收斂了大半氣息,遠沒有嬴抱月初次見到他時那么可怕,光看氣息和他身邊等階六的趙光幾乎相仿,但姬氏兄弟的目光幾乎是本能地凝聚在那個明明站在更后面的男人身上。
雙方一句話沒說,但安靜中卻暗潮洶涌。
這是屬于高階修行者之間獨特的感應,而對姬嘉樹而言還有些別的。
高階修行者認人不是靠臉,戴著面具的男人身上的氣息深邃如淵,姬嘉樹很清楚他熟悉的人中沒有這樣的人物,但不知為何他卻覺得這股氣息有些熟悉。
青銅面具下男人漆黑的眼眸,也忽然看向他。
清雋的少年和面容隱藏在面具下的男人靜靜對視。
嬴抱月在一邊靜靜凝視著這一幕,覺得似乎有些說不出來的東西涌動。
“你是…”姬嘉樹看著李稷再次問道,聲音卻比上次更靜,靜水流深。
國師府前,再次陷入了一場詭異的僵持。李稷未發一言,但周圍的其他人卻本能的覺得不能插入這兩人的對話。
而就在這時,打破這片死寂的,卻是李稷。
戴著面具的男人看了一眼身邊神情尷尬的趙光,往后退后了一步,伸手指了指。
意思很明白,這位才是這次會見的主角。
趙光這才從僵硬中逃了出來。是他拉著李稷出來的不假,但他沒料到姬嘉樹等人會那么快從稷下學宮回來,他們兩撥人居然會剛好在門口撞到了一起。
他更沒想到他這個二哥收斂了氣息戴了這樣個死人面具都還能被姬嘉樹察覺出來不對,他都不知該說是李稷氣場太可怕還是姬嘉樹太敏銳…
高階修行者的世界真可怕…
這時姬嘉樹也迅速恢復了平靜,看著在丹陽城外有過一面之緣的青衣少年,施了一禮。
“吾乃丹陽姬氏次子嘉樹,不知東吳…繼子來敝府有何貴干?”
姬嘉樹淡淡開口。
“繼子?”
一邊皺眉思索的歸辰這才反應過來。當時東吳馬車匆匆而過,不少人對這位籍籍無名的東吳繼子連名字都沒記住就去看北魏圣女了,更別提臉了。
估計能記住的就只有記憶力超群的某春華君。
趙光聞聲苦笑,上前對姬嘉樹還禮。
“吾乃東吳大司馬田茂嫡三子田光,此次承蒙朝廷看重被封為東吳繼子。春華君,久仰大名。”
田光…
東吳大司馬第三子…
嬴抱月看著一臉尊敬地和姬嘉樹客氣來客氣去的少年,麻木地抬頭看了一眼站在趙光身后沉默無言當背景板的李稷…
假的吧。
鬼知道這兩兄弟到底姓什么…
也許下次見到就姓別的了也說不準。
“哪里,田公子客氣了。”姬嘉樹看著一臉熱情的趙光,不失禮數地打斷了對方的場面話,靜靜看著趙光,“東吳繼子大駕光臨,敝舍蓬蓽生輝,但家父不在,小子又處于禁足中,不知東吳繼子此次前來到底…”
不管在自己國內是什么地位,但一國繼子在這里就代表他的國家。
看著身上氣息不算深厚,開口也沒說要求見南楚國師反而一直顧左右而言他的趙光,姬嘉樹疑惑地瞇起眼睛。
這人到底是要來做什么?
趙光聽到這直白的問話,不露痕跡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李稷,看向姬嘉樹,“我等此次前來…”
吱呀一聲,國師府大門洞開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老奴不知東吳繼子這么快就到了,有失遠迎。”
聽到這個聲音,姬嘉樹聞聲回頭,瞳孔一縮。
“季二叔?”
姬嘉樹怔然看著站在門邊的季二。季二雖然是個下人,但他伺候姬墨多年更是國師府上一位管家,府內地位斐然。這些年在府內養老除了姬墨吩咐的大事輕易不出門。
姬嘉樹已經很久沒看到他。
嬴抱月看到這個老人也一怔。
“季二叔你怎么這個時候…”姬嘉樹說到一半猛地看向門口的趙光。
“難道…”
“沒想到大公子和二公子居然正好都在,也不用老奴去一個個通知了。”
嬴抱月心中忽然升起不祥的預感。
季二看向門外的東吳馬車,滿是皺紋的老臉堆起一個笑容,呵呵笑著開口。
語不驚人死不休。
“二公子,老爺剛剛傳了令,從今日到初階大典結束,東吳繼子會在國師府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