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朕并沒能一個人清凈的消化太久,就被產房里冷不丁的一聲尖叫打斷了,他聽出那是葉桃夭的,頓時臉色大變,再也顧不上旁的,沖到產房門口,拉開門就想進去。
“阿朕!”霍宜之和金元容趕緊拉著他往里沖。
蔣朕清醒了幾分,臉上的焦急擔憂一覽無余,“奶奶,媽,是夭夭,她喊了,你們聽見了嗎?”
霍宜之道,“應是到后期宮縮頻繁的時候了,這會兒確實疼,可是,阿朕,你進去”也沒什么用啊。”
金元容附和,“是啊,阿朕,你奶奶說的對,女人生孩子都要遭一遍這樣的罪,我當初生你那會兒,叫的比現在可慘烈多了。”
這樣的勸慰,蔣朕壓根聽不進去,他執意要進去,里面的護士聽到動靜開門出來,問明情況,倒是很痛快的答應了,甚至態度很積極。
見霍宜之面露不解,就笑著解釋道,“老夫人,現在跟過去不一樣了,過去認為男人進產房不吉利,會沾染晦氣,現在沒這樣的忌諱,不過是當丈夫的心疼妻子而已,從醫療角度來說,這樣的行為,有助于穩定產婦情緒,那也就是有助于更順利的生產,我們當然是支持了。”
霍宜之恍然。
金元容跟著道謝,又問起葉桃夭眼下的情況。
護士很耐心的道,“葉醫生比一般的產婦生產的都要順利,宮口已經開全,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生了。”
聞言,金元容松了一口氣,欣喜的連蔣朕跟著護士進去都沒理會,抓著霍宜之的胳膊一個勁的道,“媽,您聽見了吧?再過一會兒,我們就都升輩分了。”
霍宜之面帶微笑的點著頭,心里的歡喜比金元容還要強烈,到她這個歲數,這個地位,什么沒見過?若說還有期待,那就是蔣家的下一代了,蔣朕遲遲不肯結婚,她急的跟什么似得,那些年被孫子單身的恐懼所支配的痛苦至今想起還心有余悸,如今總算是有盼頭了。
婆媳倆一時間就守在產房門口,不愿離開了,想第一時間看到自己的親孫子。
蔣老爺子則跟蔣云霆說了幾句杜衡的事兒,之后變沉浸在給重孫取名字的激動和興奮中難以自拔了。
蔣云霆難免酸溜溜的的,他也想給親孫子取名字呢。
卻說蔣朕進去后,先是認真的由護士指導著做了簡單的防護措施,穿上隔離衣,這才被準許進入產房。
葉桃夭這會兒正躺在產床上疼的死去活來,哪怕她是醫生,熟知生產過程中的每一個步驟,也了解過每一步產程的疼痛程度,為此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真的面對時,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一開始還能忍,到了現在,宮口開全,伴隨著每次宮縮需要配合著用力,那滋味簡直難以想象,身體像是要撕裂開,可為了孩子,她卻不能有絲毫的懈怠和糊弄,即使再疼,當醫生囑咐她用力時,她都會拼盡全力。
看到蔣朕進來,她只是詫異了一瞬,便被忽然而至的委屈給擊垮了,強忍的淚在眼眶里打轉,哽咽的喊了聲“五哥。”
蔣朕頓時心疼的難以自抑,疾步上前,握住她的手,緊貼著自己的臉,顫聲道,“夭夭,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他偏偏在這件事上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難受。
這會兒,葉桃夭可沒有再逞強說自己沒事兒,她咬著唇,委屈的控訴,“是很苦,我疼死了…”
話沒說完,就又是一陣宮縮,她疼的嘶喊了一聲,唇瓣差點咬出血來。
見狀,蔣朕想也不想,就把自己的手伸過去,“夭夭,你咬我,不要咬自個兒!”
葉桃夭松了口,喘息著搖頭,拒絕了,只道,“你陪在這里就好。”
“夭夭…”
“啊!”回應他的又是一聲痛苦的喊叫。
他俯下身,緊緊抱住了她,無視產房里還有醫生在,一下下的親吻著她的臉。
她臉上滿是汗水和淚水,味道可想而知,但蔣朕卻一臉虔誠和疼惜,絲毫不嫌棄。
倒是葉桃夭覺得窘迫,想要推開他,“五哥,我好些了!”
蔣朕哪里信啊,人都疼的跟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了,怎么可能會好?“夭夭,要不還是手術吧?”
葉桃夭還沒說話,醫生就忍不住道,“現在已經開全了,還是順產的好,這會兒遭點罪,過后就解放了,可要是剖腹產,當時是不疼,可過后好幾天不能下床,也不少受罪。”
葉桃夭當然懂得,可蔣朕實在受不了,竟是眼圈紅了,啞聲道,“我們就生這一次,以后再也不要生了…”
之前他們還商量過想兒女雙全的,現在就變卦了。
葉桃夭其實也懷疑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再生一次,不過卻也沒表態,有蔣朕在旁邊,雖然替代不了她身上的痛苦,卻給了她精神上的撫慰和支持,所以此后的生產,更加順利,半個小時后,當零點的鐘聲響起,伴隨著一聲聲的新年快樂,窗戶外煙花綻開,她用盡所有的力氣,肚子驟然一松,有什么滑了出去。
恍惚間,她聽到醫生說“生了”,接著便是恭喜聲,之后隱約還有一聲“七斤六兩,哎吆,這小子長得可真俊!我接生這么多年,還是頭回見這么好看的孩子…”,再然后,她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已經是早上八點多了,天色大亮。
蔣朕就守在邊上,見她睜開眼,立刻道,“夭夭,你終于醒了,有沒有哪兒難受?我去喊醫生!”
葉桃夭思緒還有點恍惚,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眼神茫然的搖搖頭,她沒有不舒服,就是從昨天到現在發生的一切不真實的像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