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杜若沒理會齊悅的電話,自動掛斷后,又再次響起來,這回,他接了,他也好奇,這時候齊悅找他是要干什么?
齊悅已經哭不出眼淚來,聲音嘶啞,直接說明來意,“杜瑤被蔣朕抓走了,現在沒人能救他,除了你。”
杜若意外的揚眉,看了正在開車的韓長淵一眼,好笑的問,“你女兒被抓走了管我什么事兒?我為什么要救她?你是不是忘了,她以前差點害死我?”
齊悅切齒的道,“你不也報復回來了?過去的事咱們就都不提了,總之,你現在不能不管,因為她是你妹妹。”
杜若扯了下唇角,嘲弄的道,“同父異母的妹妹而已,視我為搶家產的敵人,這時候談兄妹情深合適嗎?”
“血緣總是改變不了的,就算你不看旁的,你父親的感受,你總該要顧忌一下吧?他可是很疼瑤瑤的,瑤瑤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肯定受不了…”
杜若懶得聽她說這些,直接打斷,“杜斯年的感受,我壓根不在乎,所以拿他來壓我沒有半點用處,你啊,求錯人了。”
“杜若,你就這么心狠?當真見死不救?”齊悅的聲音狠厲起來,“不要以為我拿你真的沒有辦法!”
“喔?要威脅我?你的籌碼是什么?”杜若很好奇。
齊悅冷笑道,“我手里確實沒有威脅你的籌碼,但你媽,可沒那么干凈,她當年做的那些事,我可是都清楚的很,以前不說,那是顧及你父親,怕影響他的前途,我才忍下那口氣,你說,我要是現在爆出來,她還有臉和齊行在一起嗎?”
杜若并沒有被這番言辭嚇到,他臉上甚至連一絲波動都沒有,聽完很是平靜的道,“你隨便爆料,我等著就是。”
齊悅不敢置信的問,“你就不怕影響你媽的名聲?”
杜若淡淡的道,“她當年確實做了不光彩的事兒,那也不是什么秘密,圈子里誰不知道呢?你爆出來,對她來說,也不過是遲來的懲罰而已,那是她該承受的,至于齊叔叔,他能等我媽二十多年不該初衷,足見情深不悔,又豈會為了那么一點名聲或別人的冷嘲熱諷而放棄我媽?”
“你…”齊悅沒想到他會這么說,一時傻眼了。
杜若又譏笑道,“你把杜瑤失蹤按在蔣朕頭上,你問過他的意見了嗎?沒有證據就胡亂指責可是犯法的,再者,你不知道我跟蔣朕的關系?你讓我去求他,確定是救你女兒?看在我跟她確實流著同一個男人的血的份上,我提醒一點,你要救女兒,求誰都沒用,除了你那個隱姓埋名不知道在哪兒快活的兒子!”
“什、什么?”齊悅驚的說不出話來,心口跳的很快,像是要從胸膛里蹦出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簡單啊,杜蘅神通廣大,當年可是連蔣朕都能算計的高手,詐死這么多年不漏半點破綻,即便現在人人都知道他還活著,卻誰都沒辦法抓他回來,你說,就沖他這份本事,想救杜瑤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不管是誰抓的杜瑤,只要他想救,就一定會有辦法,當然,他若不愿意出手,那就另當別論了。”
說完,掛了電話。
那頭齊悅好半響回不了神,等到冷靜下來,發現自己被杜若給算計了,陷入了兩難之地,杜若說的的確是個辦法,但這個辦法卻又太危險,讓她用兒子的安危去救女兒,她怎么舍得?但若是不管,那女兒怕就是死路一條了,就像杜若說的,現在能救杜瑤的,就只有杜蘅一個人而已,別人都無法跟蔣朕抗衡。
她后知后覺的意識到,這怕也是蔣朕挖好的陷阱,他抓走杜瑤,打擊報復只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要誘出杜蘅。
她該怎么辦?
車里,杜若也在笑著問韓長淵,“你猜,齊悅會怎么選擇?”
韓長淵略一思考,就篤定的道,“她不會再管杜瑤了。”
“喔?你是這么人為的?”
韓長淵反問,“難道你不是這么人為?”
杜若似笑非笑的哼了聲,“都說蔣朕身邊的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看來也不盡然嘛,說說看,你的判斷依據是什么?”
韓長淵道,“很簡單,你剛才把話都說的那么明白了,齊悅只要不是傻子,這會兒就該反應過來五爺抓走杜瑤的目的是什么,她還有別的選擇嗎?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心的肉和手背的肉還是有區別的,只能保一個的話,她自然是選最疼的那個。”
杜若慢條斯理的拍了下手,“沒錯,那你說,我這招挑撥離間如何?”
韓長淵神色復雜的道,“非常高明,不動一兵一卒,就讓她們母女離心了,這倆人都不知道五爺壓根不會要杜瑤的命,她們只會一個以為被拋棄心生怨恨,一個以為拋棄而心生愧疚,等到日后再見面,就算不反目成仇,也沒什么親情可言了,尤其這件事里還涉及到杜蘅,杜瑤知道自己不如杜蘅的份量重,她又是被杜蘅連累才遭罪的,她肯定會把杜蘅一起恨上。”
杜若笑得燦爛起來,“你說的都對,那接下來你們要怎么做,就不用我再提醒了吧?”
韓長淵沉默著,哪還需要提醒啊?只要不蠢,就該把齊悅選擇兒子放棄女兒這件事告訴杜瑤,刺激她心生怨恨,然后主動配合做魚餌,誘出杜蘅,甚至,他們猜測杜瑤很可能知道一點杜蘅的消息,如此,就更有希望抓到杜蘅了。
但這是五爺一早計劃好的,從抓杜瑤開始,就沒指望逼齊悅聯系杜蘅,因為他們知道,比起女兒,齊悅更看重兒子,他們最初的目標就是杜瑤,杜瑤這個人自私自利,心性涼薄,一旦被負,肯定會生出怨恨報復,更會為了自己活命,出賣旁人,再有他們背后推了這么一把,即便是親人,她也不會猶豫了。
最后,韓長淵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沒想到,杜醫生,也是手段了得。”
杜若呵呵道,“不及你家五爺。”
若他真手段了得,又怎么會輸了夭夭?
一路再無話。
韓長淵把杜若送到瓏湖苑,杜若下車前,不客氣的報了好幾個菜名,“不說請我吃飯嗎?既是請客,那就拿出點誠懇的態度來,讓客人點菜不過分吧?”
韓長淵默了下,點頭,“不過分。”
杜若微微一笑,繼續問,“那請你家五爺親自下廚也不過分吧?親自下廚,才能體現請客的熱情啊。”
韓長淵木然的看著他,幽幽的道,“你說的都對,我想五爺應該不會拒絕,畢竟五爺是真心誠意請你吃飯的,因為你替他接管了后面的工作,他才能早一點回到少夫人身邊,五爺非常感激你,親自下廚以示誠意,再合情合理不過了,就是…五爺下廚時,少夫人喜歡在旁邊幫忙,不讓她插手還不行,誰叫他們喜歡夫唱婦隨的?所以,你想吃到五爺一個人為你做的菜怕是有點難,多半是他們夫妻二人共同的成果。”
杜若轉身就走,“你可以滾了。”
韓長淵看著他的背影,勾起唇角,“那晚上再見。”
想給他們家五爺添堵,也得看看他同意不同意,他是四肢發達,但頭腦也并不簡單,比不了五爺的天賦,比別人,還是不差的。
韓長淵回到景園后,就把在路上發生的一切跟蔣朕匯報了,蔣朕聽完,酸溜溜的道,“他倒是會見縫插針的賣好,我都安排就緒了,需要他提點?”
韓長淵實話實說,“倒是能讓杜瑤盡快吐口,畢竟,讓她知道自己被齊悅放棄了,心理防線更容易擊破,也會更愿意配合我們。”
蔣朕看他一眼,“這么說,你倒是覺得杜若橫插這一腳很有用了?”
韓長淵立刻繃緊身子板起臉,“沒有,他就是多管閑事,您制定的計劃天衣無縫,壓根不需要他插手。”
蔣朕哼了聲,擺手,“去辦吧。”
“是!”韓長淵應了后,卻沒立刻走,又把杜若提到的那些菜名重復了一遍,重點強調,“我已經替您懟回去了。”
這次蔣朕笑了,“嗯,懟的好,還想吃我親手做的?也不怕我給他下不舉的藥。”
韓長淵嘴角抽了下,這么一想,杜若的心還真是挺大。
“去忙吧,盡早看到結果,這件事已經拖了太久,我可不想拖到兒子出生,該了的還沒個了結。”
“五爺放心,這次一定可以,不過,您不去看看?”
蔣朕冷笑,“她哪來那么大臉!”說完,補上一句,“若是有杜蘅的消息,跟我說一聲。”
韓長淵頓時心里就有數了,離開后,就去了關押杜瑤的地方,在郊區一棟別墅的地下室,改建的銅墻鐵壁,不管里面發出什么聲音,都傳不到外面一點。
韓長淵下來后,正聽到杜瑤在崩潰的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五哥,我錯了,五哥,求求你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嗚嗚…”
看守這里的人跟韓長淵打了招呼后,指了指其中一間房,毫不掩飾鄙夷的道,“從進來到現在就沒個消停的時候,一個勁的哀求,真是給杜斯年丟臉,兄弟們還沒上手招呼她呢,自己就被自己給嚇瘋了,什么玩意兒?杜家小姐就這膽量,還不如小門小戶出來的。”
韓長淵走到鐵門口,從鏤空的欄桿往里掃了一眼,就見杜瑤跪倒在地上,身上的睡衣皺巴巴的,披頭散發,兩只眼紅腫的像核桃,整個人狼狽不堪,他把拇指放在門把手上,滴了一聲后,推門進去。
杜瑤猛然抬起頭,看到韓長淵,先是眼睛一亮,接著卻又哆嗦起來,“你,你是來殺我的?不,不要,你不要過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不想死啊,你讓我做什么都行,我什么都愿意…”
韓長淵厭憎的看著她這副嚇破膽又沒骨氣的樣子,冷冷的問,“杜瑤,你怎么就變成了這副德行?”
當初,她可是囂張跋扈的連他都不放在眼里,當著五爺的面,對他還算客氣,背地里,頤指氣使,好像他是她的仆人一樣。
杜瑤聲淚俱下,“我也不想的,以前是我不懂事,我任性,我做錯了很多事,我對不起五哥,對不起葉桃夭,也對不起你,韓大哥,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死啊…”
韓長淵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忽然道,“杜瑤,你是在跟我演戲吧?”
杜瑤身子一僵,“你說什么?什么演戲?”
韓長淵冷笑,“你不想死是真,你害怕也是真,但你沒這么無用,你好歹也是杜斯年和齊悅的女兒,他們倆可不是窩囊廢,自然不會養出窩囊的女兒,看杜蘅就知道了,心性比我家五爺都硬,你身為他的親妹妹,會這么貪生怕死?為了活著,連尊嚴都不要?”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
這樣蒼白的解釋,聽在韓長淵耳朵里,不過是更證明了他的猜測,杜瑤是在跟他演戲,目的是什么倒也很容易猜,想露怯表現的窩囊點,讓他們對她放松警惕,或是不屑于再打殺,可惜,他們一開始就不是沖著打殺她來的,“杜瑤,你母親在你失蹤后,求遍了帝都能說上話的人,可惜人情冷暖,現如今,沒有誰還愿意插手你們杜家的事了,她最后,連杜若都求了,你是不是很感動?”
杜瑤身子發抖,這回不是裝的,而是直覺的非常不安。
果然,就聽韓長淵惡意的又繼續道,“杜若自然是不會管的,倒也沒太絕情,就提醒你媽,讓她去找你親哥幫忙,要知道,若是說這個世上還有誰能從五爺手里救走人,那非杜蘅莫屬了,你猜,你媽聽了后,是怎么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