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不可思議,但靈雋在煉丹之道上確實頗有天賦——自然,這是由青神木帶來的,不值得細說。
但也不知是否同時還受了玄明劍的影響,前期還好,后來煉出來的丹藥,總是會有各種奇奇怪怪的副作用,例如比較常見的悟道丹,悟道是能悟了,悟的道卻…咳咳,就不是什么正經的大道。
好在,靈雋一開始煉丹是為了青德,如今青德不缺了,煉丹便成了興趣,也沒人會來向她求丹藥,這些缺點就不值一提了。
言歸正傳,靈雋想到的主意,就是煉制一枚靈丹。
靈丹是如今山海界丹道四大主脈之一,頗為偏門,通常以魂魄煉制,因煉制過程中魂魄會遭遇極其痛苦的折磨,往往會變得窮兇極惡,戰斗力大增,故而常被丹道修行者用于保護自身。
靈雋的計劃是煉出一枚靈丹的軀殼,攝取那個可惡的幻境造物——它是七傷殿幻境的根本所在,當初創造幻境的人必定在它身上花費了大量心血,將它捉來剝離出創造者的氣息,構建出一個假魂,用它來騙七圣宮宮門,或許可行。
先前數度進入幻境,雖然來去匆匆,但她也發現了一些問題——那幻境造物并不是在她進入幻境的第一時間就能感應到她所有心聲,而是有一定的延遲;且它一直也只說她可以隨意出入幻境,卻未說過自己不能離開…
既然如此,還有什么好猶豫的呢?
再不快些,指不定什么時候山海界的大能就趕來了,靈雋可不想和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碰面。
靈雋取出了一個丹爐——這也不知是從哪個倒霉鬼身上收繳來的戰利品,經過許多次“暗黑丹藥”的洗禮,它也變得大不一樣,隱隱散發著詭異的氣場,倘若有幸啟靈,想必就是那種隨時隨地帶著邪魅笑容的反派。
結合曾經翻閱過的丹方,以及過往對幻境的研究,靈雋又拿出許多靈藥,按順序投入丹爐之中。
如此經過七八日,一枚玉色珠子自丹爐中飛出,被她收入掌中——這正是靈丹的最初形態,待它里面裝了魂魄或靈物,便會染上不同的顏色——多數是黑色,因為被煉入靈丹中的魂魄往往備受折磨,充滿了怨恨。
收拾好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靈雋沒再耽誤時間,直接進了七傷殿幻境。
因她之前幾度進進出出又什么話都不說,這次發現她又來了,頂著燕希玄殼子的幻境造物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更別說靜心聆聽她的心聲了。
靈雋揮手便是一道劍光打出,靈丹藏在劍光之中,以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的速度打在幻境造物頭上。
碰自然是碰不到的,幻境造物原是不在意,以為她這是惱羞成怒,但下一瞬便淡定不起來了——它感受到了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強烈吸引力!
“唰!”
下一瞬,它便被收入靈丹之中,隨靈丹飛回靈雋手中。
幻境立時便震顫起來,似乎下一刻便會崩塌,又似乎正在醞釀著恐怖的攻擊。
但靈雋可是干壞事的一把好手,豈會留在作案現場等候正義制裁,毫不猶豫便遁出幻境。
在離開之時,她確實感受到了強烈的阻礙,好似落入沼澤之中,束手束腳,不斷沉淪。
“憑你也想留下我!”
靈雋冷笑一聲,渾身劍氣噴發,宛若一只光速飛行的刺猬,抖起渾身上下的刺便扎破了重重阻礙,沖了出去。
七傷殿幻境:“…”
NMD,考著試把監考老師打包帶走是怎么回事!路子也太野了吧!
不論如何,靈雋確實成功了,待出了宮墻,她看著手中那瘋狂顫動的靈丹,又給它加了一層禁制——好險,方才脫離幻境時它掙扎得幾乎要突破靈丹的束縛逃走。
幻境造物怨恨地瞪著靈雋,它已褪去了燕希玄的外表,變成一團只有眼睛的黑霧——那眼睛估計是它特意留下,用以表達憤怒的。
惡人自有惡人磨,幻境造物頂多算個偷窺狂、誘騙犯,靈雋卻是殺人放火、破壞社會安定的重刑犯,落到她手上,什么下場就不用多說了。
光芒一閃,靈雋手中出現一根細長玉針,她捏著玉針,在靈丹上輕輕一扎——自然是沒有扎實的,只是扎入了靈丹的氣場。
幻境造物離了幻境便失了讀人心聲之力,不知她此時是在做什么,還以為靈丹氣場漏了便有機會,誰知道不等反抗,便覺身上一痛,被針扎了一般。
緊接著,它便看到那枚玉針輕輕拔出,針尖上還帶著一縷灰蒙蒙的細絲,似是、似是…從它身體中抽出來的!
它也終于后知后覺地感應到,自己身上似乎少了點什么…
靈雋耐心很好,一針接著一針,無視幻境造物后來的驚慌哀求,用外科大夫一般精準的操作,將它身上那些不需要的東西盡數拔除。
最后一針抽出之后,靈丹之中只剩下一團縹緲的真元,其中夾雜著一絲靈性——這正是當初幻境創造者創造它所花費的力量、投注的心血…
之后靈雋將靈丹二次重煉,同時用上了青神木的天賦神通,在煉制之中,靈丹漸漸變化,大功告成之時,它化作一個面目模糊的人形。
“已經是極限了。”
靈雋打量著靈丹,心中頗為遺憾,但沒辦法,那點子真元與靈性即便用了蘊靈賦神也最多如此了,希望它能騙過宮門處的感應陣法吧。
帶著靈丹,她轉到宮門口,將它往前一推。
宮門毫無反應。
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結果心里苦,靈雋嘴角抽了抽,心想:“我已將幻境造物偷出來了,現在回去的話,是會被幻境直接抹殺,還是又出來一個新造物,又或者直接從那邊走也行?”
不確定啊不確定。
在她琢磨著該怎么辦的時候,宮門卻漸漸亮起一層虹光,旋即沉悶的挪移聲響起——宮門開了一條縫。
“這是…網絡延遲?”
七圣宮年久失修可以延遲,靈雋卻是年富力強,瞬間便飆到最高速,從門縫里溜了進去,還不忘將傻傻站在門口的靈丹召回來。
“砰!”
在她進去之后,才開了一道小口子的宮門又重重關上了。
靈雋卻已出現在一條黑色河流前,不遠處就是七傷殿。
她越過河流,河水在她經過時還掀起浪花,仿佛一只鬼手,要將她拉入河中——不過沒能成功,鬼手撞在一個雕塑上,留下的卻是一個鮮艷的紅叉,暗示著不祥。
靈雋瞟了一眼,根本沒放在心上。
推開七傷殿之門,仿佛越過時光長河,殿內的一切仍舊精致華美,帷幔在微風中飄搖飛舞,一旁的桌案上擺著一壺猶在冒著熱氣的茶,似乎這里的主人只是暫時離開,很快便會回來。
但這樣的景象只維持了一瞬,外來者的闖入撬開了時光囚籠的一角,浩蕩洪流沖刷而過,短短幾息之間,一切衰朽殘破,什么美好也不剩下。
靈雋撿起落在她腳邊的書冊,這顯然曾是一件高階法寶,否則早就化成飛灰了。
翻開書冊,上面寫著一行字——祈天延壽。
靈雋心中一動,這名字…她立刻往后翻,唰唰唰看完了所有內容。
等她翻到最后一頁,手中的書冊忽然一輕,碎成無數輕薄的黑色碎片,被風吹散。
然而靈雋已經無暇顧及,因為正如她猜的那樣,這本書冊上記載的《祈天延壽術》與她知曉的延長氣運、壽數之術都不相同,最典型的便是,它所祈的乃是天之四星。
歷來,祈天延壽祈禱的便是七星,因周天星斗中北斗司命——四星,總有種旁門左道的感覺。
事實也確實如此,《祈天延壽術》中的“四星”,乃是四種雜星,分別是瑞星、妖星、流星、客星,相對于各據其位、運轉有常的周天星斗而言,它們自然就是旁門。
但也正因此,祭祀四星延續的氣數壽元,也不在正統之內——七星不許,它們卻是無所顧忌。
這似乎是專為她準備的秘法。
靈雋心情略有些復雜,她倒是懷疑,若第一個來到七傷殿的不是她而是其他人,那人得到的該不會正是他最急需的東西吧?
但這個問題似乎也得不到回答了。
正統也好,旁門也罷,靈雋并不太在意兩者的區別,若《祈天延壽術》果真有效,她倒也不介意試試看…只是,這會不會又是一個陷阱呢?
況且她的情況畢竟不同于一般人的大限將至…
她心中還沒有定論,也暫時不太想思考這個問題——不管了,先去看看七圣宮其他地方再說,或許就能發現別的線索,證明這只是個惡作劇,或是…確實有效。
穿過七傷殿,眼前便只剩下一片迷霧,腳下的路一分為二,蔓延入迷霧之中,不知各自通往何方。
靈雋試圖用感靈秘術等術法窺探迷霧之后的世界,但并沒有什么收獲,倒是高階靈族的天地感應隱隱在提醒著她,往左比較有利。
她便選了左邊的路,走進迷霧之中。
離開鬼域之后,顏守心本想立刻傳訊告訴師門長輩,關于鬼族意圖背叛之事,然而不知何故,天機忽然變得晦暗不明,他手中的傳訊法寶似乎冥冥之中也被影響了,傳訊一直失敗。
不得已,他只好立刻趕回絕塵山。
到了山門處,顏守心才發現絕塵山的護宗大陣已經完全打開,看著架勢,似乎隨時都會有人來襲擊——明明他離開之前,絕塵山附近的戰事已經停歇,怎么突然又…
他擲出真傳弟子令,很快便有人前來接引。
“師弟?”顏守心一愣,“怎么是你?”
絕塵山還沒落魄到需要真傳弟子來守門吧?
楚守玄便將自他離開宗門后發生的大事都一一說來,尤其提了玄景仙宗山門被破、元澤島大戰正酣幾件大事。
顏守心默默聽完,心中不太舒服——他自然是一聽便猜出此間玄機,不太贊同這種誘敵之計。
但行此計的乃是宗門長輩,他一個小輩又能說什么呢?
因而他略過不提,向楚守玄告別,“我去拜見師尊和執煦長老,這段時間在鬼域打探到許多消息…”
楚守玄:“你師尊此時正在元澤島戰場,執煦長老倒是在執法殿中。”
顏守心點點頭,徑直往執法殿去。
到了執法殿,執煦長老早已得知他回宗的消息,將人召來詢問,得知近來鬼域種種大事,心中也不禁暗暗驚奇。
原本顏守心確定鬼族背叛了山海界,與鬼界勾結,孰料他離開血墉王城之后,又聽了那一出《三戲鬼主》,不禁便有些動搖。
——難道是他沒調查清楚,先前那只是鬼族用來算計血墉那幾個鬼主的偽裝?
因此,在向執煦長老匯報之時,他也沒有那么肯定了,只將看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來,不偏不倚。
執煦長老未曾親自去到鬼域,沒有經歷過那件事情,這么一聽倒是更傾向于鬼族沒有背叛——畢竟鬼族與月輪鬼域仇深似海…
再者,即便鬼族真有異心,以顏守心所說的情況來看,幽真鬼王也很難再與鬼界合作了。
“待圣尊凱旋,我會立即向他稟告。”執煦長老道,“你在外奔波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休息,需要什么盡管與總務殿說。”
顏守心卻搖搖頭:“聽聞元澤島大戰正酣,此戰牽扯仙盟、數方鬼域,恐將決定兩界未來格局,我既身懷開天刀碎片,比尋常分神修士更多一分戰力,便不該留在宗內,這便去元澤島參戰。”
執煦長老嘆道:“若是人人皆能如你一般無懼無畏,我山海界何至于此!”
弟子要上進,他沒有攔著的道理,又賜下一些丹藥后,便讓他自便。
顏守心匆匆回來,又匆匆離去,離開之時楚守玄十分羨慕,“我亦想去戰場。”
“師弟你修為還差些火候,專心修煉,早晚有你大展威風、揚名立萬之時。”
話雖如此,顏守心其實也心存憂慮,不知此戰過后,山海界未來又將如何,若是敗了…
唉,不論如何,他總要竭盡全力,方才不負天道之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