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應云狠狠咽了一口唾沫,隨著那怪異聲音的接近,陰冷之感也越來越重,他忍不住渾身發抖,擔心著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蘇清淮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沒了記憶,現在就相當于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陡然面對鬼神妖孽,沒有當場嚇哭已是心理素質過硬——但即便如此,她仍忍不住往龍應云身邊又縮了縮,抱團取暖。
沙沙聲在來到柜子前不遠處時戛然而止,兩人心知肚明,那個怪物現在就在柜子前——它發現他們了嗎?它要將他們抓出去嗎?
一息,兩息,三息…
十幾息時間,在平日里轉瞬便逝,然而此時,它漫長得恍若一個世紀,恐懼與焦躁隨之越來越重,龍應云與蘇清淮的呼吸無法控制地加重了,他們甚至開始希望那個怪物打開柜門,將他們殺了算了——也好過這般折磨。
柜子外,邪靈之種欣賞著二人那絕望到只求速死的表情,心中頗覺愉悅。
邪靈最喜怨恨、絕望、痛苦等負面情緒,它故意拖長吞噬他們的時間,就是為了等會兒能品嘗到更加美味的食物。
“差不多了。”它心想。
邪靈之種沒有打開柜門,它散出些許黑色霧氣,從縫隙間滲入柜中。
柜子里原本就黑暗,多了些霧氣龍應云兩人也沒發現情況不對,極度的恐懼與緊張之下,他們甚至已經無法感應到周圍的任何變化,沒發現那股陰冷的氣息已經纏繞在了他們身上。
“呼——呼——”
“砰!砰!”
死寂之中,只能聽見兩人越來越重的呼吸聲,越來越急的心跳聲,邪靈之種陶醉地吸了一口,濃重的絕望宛若一杯千年佳釀,它享受這種玩弄人心的感覺。
不過,它也沒有很多時間耽誤在兩個腦子估計是出問題了的小修士身上,在短暫的沉醉之后,邪靈之種恢復了理智,決定吞噬掉兩人神魂,再繼續去下一個詭書幻境中玩弄獵物。
一縷陰冷黑氣滲入了龍應云與蘇清淮的神魂…
卻也正是在此時,龍應云驟然從嫉妒的恐懼中清醒過來,莫名便發現了正試圖侵蝕他神魂的邪靈之種,那一瞬間,壓抑已久的恐懼與焦躁盡數化作了憤怒,被怒火控制的他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殺!殺!殺!
柜子外的邪靈之種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它甚至根本都來不及反應,侵蝕那男修的邪靈之力便被吞噬一空,冥冥之中,仿佛沉睡已久的洪荒兇獸倏爾蘇醒,世間極惡的氣息宛若山崩海嘯般迸發而出,瞬間便將它淹沒!
“…古邪靈?!”
邪靈之種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然而危險并未解除,龍應云依舊雙眸赤紅——這雙眼中浸透了無數黑暗、血淚、罪惡,即便是守心持正的正道大能,與之對視一眼,恐怕也要道心動搖,心魔叢生!
以血養劍雖未能將龍應云煉成玄明劍劍靈,卻也讓他從玄明劍中獲得了不少好處——但這世上沒有有利無害之事,他借玄明劍走了捷徑,僥幸保下一條性命,就必然也要承擔玄明劍帶來的罪與惡。
解開了數層封印的玄明劍,恢復了不少力量,但當年屠戮天下造就的罪孽也漸漸顯露,龍應云已被其引入魔道!
而另一邊,邪靈之力并未隨著一個邪靈之種的死去就消散,它仍在糾纏著蘇清淮,讓她無法分心注意外面的情況。
蘇清淮雖失去了記憶,但此時此刻卻wu侍下意識便運轉起了九韶宮心法,神魂中的異寶也開始主動出擊,很快便將侵入的邪靈之力驅散,讓她避免了邪靈種念的結局。
她疲憊地睜開眼來,卻對上了一雙赤紅的眼睛…
剎那間,無數邪念縈繞在她心頭,無數人在勸說她投身黑暗,無數只手在將她拽入黑暗深淵…
失去神志的龍應云已經一只手掐住了蘇清淮的脖頸,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擰斷這顆頭顱…
“嗡!”
一陣神秘莫測的清音突兀地在這小小的世界中響起,這聲音縹緲莫測,似云中仙樂;又隱約可辨出其中有無數人聲,好似蕓蕓眾生合唱;細細再聽,卻又似乎能聽見四時風雨,霜雪雷霆,萬物生死輪回之音…
龍應云與蘇清淮清醒過來時,那聲音已經消失不見了,而他們也恢復了正常。
龍應云忙不迭地收回了掐著蘇清淮脖子的手,語無倫次,“抱歉,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沒有想殺你!”
驚慌之下,他一不留神撞開了柜門,滾了出去。
外面的情況一如他們藏進柜中之時,仿佛方才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幻覺。
借著陽光,龍應云看著蘇清淮修長的脖子上有著幾道深深的淤血痕跡——足以見得他方才出手有多么狠辣。
他一時失語,不知自己改說什么,只能羞愧地低垂著頭。
蘇清淮走出柜子,方才那清音讓她因被封印記憶而混沌的心神清醒不少,此時她雖仍不記得自己的身份、曾經的長輩有人,卻記得自己所學過的不少東西——也就明白,龍應云確實并不是想殺他,他只是被控制了。
誰控制了他?
蘇清淮自然不可能想到玄明劍上,此時又恰好有個背鍋俠,于是她認為,龍應云方才是被邪靈之種控制了。
如今邪靈之種應該是被那清音給殺死了,龍應云雖然被引入魔道,但也未必沒救,倒是不必立刻斬殺…
蘇清淮想到先前那幾天與龍應云的相處,心就更軟了一分,移步來到他身邊蹲下,主動揉了揉他的腦袋,“我知道的,你是被邪靈之種控制了,這都是邪靈之種的錯,不怪你!”
龍應云驚喜地抬起頭來,他一方面依舊無法原諒自己傷害了小伙伴,另一方面也因她的話而減輕了幾分愧疚,此時他只有一個想法——小蘇可能就是仙女吧,這樣都能原諒他,他以后一定要報答她!
“小蘇,我…謝謝你。”
蘇清淮笑了笑,這有什么好謝的,不過是她的原則罷了。
“我記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有辦法出去了,走,我們先離開這里。”
龍應云信服地點點頭,跟著她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