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道鈴聲響起,明普高中的高考正式開始。
伽藍在鈴聲響起之前離開了考室。
考卷由監考老師發下去,考室里的氣氛沉靜下來。
伽螢的位置就在二組第一排,正對著監考老師的下首,和其他人一樣,她的心思都放在了眼下試卷上。
卷上的考題并不難,至少對伽螢來說是這樣。
沒有一點本事,也不會說要拿下高考狀元這種話。
伽螢的自信來源于她對自己學習能力的了解,早在休學之前就把高中的課程學習完成,連往年高考的卷子都弄來看過并做過。
這份超凡的學習能力除了天生之外,還要多虧后天《般若心經》對人精神方面的提升,讓人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要不《般若心經》怎么能作為巫漠大獄的絕學,它的優勢和它難學的危險程度是旗鼓相當的。
在認真答題期間很難感受到時間過去,等伽螢把最后一道題寫完放下筆,抬頭看了眼前方掛著的時鐘,才過去了半小時不到,距離這一門考試結束還久著。
教室里靜得只剩下筆摩擦在卷面上的聲音,偶爾才有點其他的聲響,都被主人有意的放輕再放輕。
伽螢就把卷子翻過來檢查了一遍,確保無誤后也沒必要再檢查第二遍。
高考不允許提前交卷,而且就算提前交卷了,外面也沒有其他人,也沒別的地方好去的。
桌子上除了考卷和文具外再沒有其他東西,手機也在進考室的時候被暫時上交了。
這種在別的考生感受肅穆的氣氛,給伽螢的感覺卻是難得的安寧。
她一手撐著下顎,一手夾著水性筆無意識的轉動起來。
早在伽螢停下筆的時候,坐在上首的監考老師就注意到她了,先是驚訝伽螢做題的速度,然后看伽螢不慌不忙的檢查考卷,心里暗暗點頭。
他看了幾秒才分心去觀察別的考生花了,幾分鐘后再把視線轉回伽螢的身上,見少女已經換了個更放松的姿勢,依舊認真盯著考卷,一邊欣賞伽螢不浮躁不自負的認真態度,一邊疑惑難道遇到難題了?怎么一直盯著一個問題?
伽螢并不知道監考老師為她操的心,她撐著下顎垂眼盯著卷面的目光并沒有真實的落點,心思早就神游天外到別的事情上去了。
趁著空閑,她在腦海里默默整理著這段時間收集到的情報,以及之后的一些安排。
自那天用瞳術催眠了吳妤,從吳妤那里挖掘出想要的信息,伽螢并沒有立即把吳妤交出去,而是繼續留了她兩天。
別小看這兩天。
一個人在沒有任何聲,連一點風都透不進來的白光房里,五感都會變得混沌,閉上眼睛都沒辦法感受片刻真正的安寧,思維不得不一直維持在緊張狀態,那種折磨每一分一秒都在挑戰人的精神,足以講一個人逼瘋。
可吳妤堅持下來了,期間伽螢又催眠過她兩回,用不同的方式挖掘她的秘密,得到她依舊邏輯清晰的回答。
沒錯,吳妤的回答一直都邏輯清晰完整,這也是她沒有精神崩潰的證明。
哪怕是一些由吳妤臆想出來的瘋言瘋語也具有一定的邏輯性。
例如說吳妤認為自己和伽爺爺是夫妻,她深愛伽爺爺愛到瘋狂,為了不跟心愛的人生離死別,所以才拼命做人體研究,解決烏山嫡系血脈早衰的問題。可惜最終她和伽爺爺理念不合,造成當初一次大事件,才和伽爺爺分別,自己離開國內,跑到國外去繼續做研究。
在對待伽螢的態度上也是愛屋及烏的又愛又恨,秉著她沒辦法跟伽爺爺廝守,就看不慣其他人跟伽爺爺親近,你不能要求一個神經病突發嫉妒心時的所作所為,也無法預測一個神經病可以為愛堅守承諾到什么程度。
伽螢七歲那年進入的秘密試驗地之一,就有吳妤的算計在內。
燕忱書的存在也是吳妤一時心血來潮的產物。
吳妤說,燕是閻的諧音,忱書代表情意的書信。
燕忱書是她寫給伽爺爺的情書。
伽螢不知道吳妤‘寫’這份‘情書’時到底飽含著多少真情實意,可她知道吳妤在說這件事時,眼神里沒有一點在乎。
在她的眼里,燕忱書或許真的只是一份‘情書’。
一份并未賦予太多情感在內的情書,主人給出去后就不再放在心上的物件。
那一刻,饒是對燕忱書并沒有多少感情的伽螢,心底也不免劃過一抹復雜。
她想到電梯事故里有類似幽閉恐懼癥的燕忱書,作為燕忱書的制造者,吳妤不會不知道燕忱書有這方面的問題,但凡她對燕忱書有一分不忍心,就不會放任燕忱書承受這些。
那場事故對古武者而言不過是惡作劇的程度,可對燕忱書來說卻足以傷害到身心。
當時伽螢也審問過燕忱書,對方對這場意外是毫不知情的。
在吳妤的身上,伽螢看到一種天真的殘忍,比清醒的惡人更具毀滅性。
她是天才也是瘋子,這種天真的純粹其實早就在她身上有所體現,心無旁貸才讓她在研究領域上獲得巨大成就,真的讓她成功解決了血脈問題,保持著外表的年輕活到了現在。
然而這不代表她的作為能被原諒。
兩天后,伽螢把吳妤上交給了武安局。
從武安局交換到了一系列的條件,其中一條就是吳妤最后的處置權屬于她。
岳老那邊一開始不同意,連伽爺爺都被搬出來做說客,伽螢一概不理,表示不答應她就不交人,并把吳妤的情況現場拍了視頻給他們看,意思就是多磨蹭一會,吳妤精神越差,誰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承受不住就精神崩潰了。
武安局那邊要吳妤的目的可不單純是審判她,主要還是她腦子里掌握的先進知識,要是精神崩潰了的話就什么都沒了。
之前派往國外的那些戰士們也都白犧牲,一系列的付出也都會白費。
最終岳老還是同意了伽螢的條件,不過雙方也算鬧了不開心。
伽螢不是沒看到交人時,岳老看自己那帶著失望的復雜眼神,知道這次的‘不懂事’真的傷到了這位長輩的心。
對岳老這樣的上位者而言,大義遠比個人情緒更重要,而她非要爭吳妤的處置權,為此不顧岳老說的大局,寧可毀了吳妤的行為無疑毫無家國理念,顯得特別自私自利。
伽螢心里很清楚這些,也知道經過這件事后,岳老怕是不會對再對自己那么親近了,卻還是選擇這么做。
一來是吃準岳老那邊會同意自己的條件,大不了就是拖久一點,她卻不會真把吳妤毀了。
二來則是發現岳老對自己的親近,大有幾分把她作為繼承人來培養的意思在。
伽螢對自己未來要做的事有自己的打算,其中去一趟巫漠大獄是一定要的,卻無法保證能不能回來。再者她一向很了解自己,不是做不好岳老的位置,可讓她把大義放在個人之上,她自認還沒有這份覺悟,所以岳老的期待注定要辜負掉。
與其讓岳老投入越來越多,不如早點讓他打消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