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螢給伽藍配的藥特地添加了安神的效果。
早在看到伽藍眼底的青黑就知道他有一段時間沒有睡過好覺。
加上阮亞說伽藍受傷之后就在趕路,昏迷的狀態跟真正的睡眠休息不一樣。
早餐之后伽螢就哄著伽藍去睡覺。
的確是用哄的。
她對伽藍說話的語調又輕又軟,溫柔的樣子要是被孟驍候他們五只看見,不知道要驚成什么樣。
在伽螢的勸哄下,伽藍低垂著眼答應是答應了,不過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伽螢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搖頭說:“我剛醒不想睡。”
她的生物鐘很標準,早上起來又剛運動過,讓她再躺床上睡覺絕對睡不著。
伽藍松開,“嗯。”
然后起身往房間走。
看著他的背影,伽螢不知道為什么有種輕微的負罪感。
這是她最重要的親人之一,是她在異界十年里不斷在腦海里記憶起來,督促自己不能忘記‘自我’的人。
伽螢不由的流露出笑容,走到沙發坐下,拿起伽藍之前的筆記本。
董管家端來紅茶。
伽螢抽空看了一眼,“嗯?”她視線定格在做工精巧,花紋漂亮,造型看起來很夢幻的紅茶杯上,“這個杯子,還在啊。”
董管家輕聲說:“大少爺吩咐過要好好保管,除了小姐之外,別人都不允許使用。”
伽螢朝他看去。
董管家對伽螢露出微笑,“小姐,你看還是加兩塊糖嗎?”
伽螢心想她已經不是七歲的小孩子,沒那么喜歡甜,可下巴還是不由自主的點了點。
董管家低頭給她調好了紅茶。
伽螢端起來喝了口,余光發現董管家正盯著自己看,似乎在期待點什么。她頓了頓,說:“謝謝董伯,很好喝。”
董管家點頭,沒讓伽螢看到他眼神里的濕潤。
這時伽藍房間的房門被打開,本該在床上睡覺的男人一本正經的走出來,走到伽螢所在的沙發。
伽螢眼神疑惑:怎么了?
伽藍坐在她旁邊,然后側頭往她的肩膀靠過去。
男人周身的氣場從來都是高不可攀的,尤其是氣場影響給人一種這人性情極其冷漠,連頭發絲都泛著冰霜般冷銳的感覺。
然而事實上伽藍的頭發很細軟,平時不打理的話,就會像現在這樣柔軟散落,自然順直,服帖在雪白的皮膚上,透出幾分慵懶以及精致的脆弱感來。
這種脆弱并不代表弱小,像是被錦衣玉食小心養護出來的貴氣精美,令人不自覺的認為稍重的力氣就會破壞。
一開始只是側頭靠著她的肩,然后逐漸不滿意,埋首到她的頸窩。
伽螢被他的頭發和呼吸弄得脖子癢,無奈的往董管家看一眼。
后者一臉愛莫能助的表情。
伽螢將腿上的筆記本電腦拿開,然后抓著伽藍的肩膀,將他從自己身上推開。
伽藍半睜開的眼睛里能看到密布的血絲,沒等伽螢開口,他先說:“睡不著。”
“知道了。”瞧他從房間走出來就知道了。她挪到沙發最邊上坐下,然后對沉默著,渾身低氣壓的伽藍拍拍并攏的雙腿,“靠這里。”
伽藍黑沉的眼神亮了亮,往伽螢身上躺過去,頭枕著她的大腿。
在他閉上眼睛的時候,伽螢隱約聽到男人長吁的一縷氣息,就好像特別滿足。
伽螢撥弄了幾下他的頭發,小聲嘀咕,“明明都這么大了,怎么一點都沒變。”
董管家忽然說:“小姐對大少爺也一點都沒變。”
伽螢沒說話。
十年的空白期。
她對伽藍的印象始終停留在七歲那年,除了和以前一樣相處,別的相處方式她既不會,也想不到。
或許不是想不到,而是選擇權被她交給了伽藍。
如果一開始伽藍對她的態度不一樣,她大概…
伽螢打住心里那些沒有發生,也不知道發生后會是什么結果的思緒,對董管家說:“董伯,幫我拿幾本書來看看。”
為了不打擾伽藍睡覺,做其他事情是不行了。她又實在不想睡,那不如看看書。
董管家很快就按照伽螢的要求幫她拿來了幾本書。
伽螢隨意拿來一本放在眼前。
[高中課程標準試驗教科書:語文]
回來這么些時候,伽螢頭次感受到某種無措的愣神。
她往董管家看去。
董管家微笑說:“小姐,再有一個月就要開學了,我覺得你很需要花點時間補習功課。”
渾然忘記自己現在是個高二生的前巫漠大獄少主,“…”
好像沒感覺出伽螢身上涌現出和伽藍極其相似的低氣壓,董管家慈祥的說:“小姐不想學習也可以,大不了再讓大少爺給普明高中捐一座實驗樓,也就一年時間了,就算考試一直墊底不及格,有大少爺在,上個三流大學完全沒問題。”
伽螢冷淡道:“董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種激將法對我沒用。”
董管家嘆氣,“那么需要我給小姐換一套小說過來嗎?”
“不用了。”伽螢暫時不想跟這位老人家說話,“你去忙吧。”
她平靜的翻開語文課本。
董管家低頭應聲走了,轉過身后,抑制不住臉上的笑容。
打小小姐就是個聰明倔強的個性,勝負欲比誰都大,最受不了自己低人一等。
小學一直是第一名,被周圍的人夸著長大,小小年紀就勵志說過要考上最好的學府。
這樣既驕傲又努力的小姐…怎么可能自甘墮落。
伽藍這一覺睡得非常沉,沉到午飯時間到了,被伽螢叫醒時,目光還有點迷離,貪戀一樣的在伽螢的腿上磨蹭了兩下,被伽螢又叫了一聲才坐起來。
一臉平靜高冷才是平常的伽總,好像之前磨蹭的人不是他。又或者說對伽藍本身而言,他不覺得那樣的自己有什么不可見人的。
伽螢運轉著體內的炁在雙腿流動,緩解被枕了這么久變麻木的肌肉。
兩人吃過午飯后,阮亞終于找到機會跟伽藍匯報工作,被伽藍帶去書房。
伽螢問董管家,“哥一直這么忙?”
董管家道:“自從…”忽然停下,他點頭,“畢竟藍鯨集團發展到今天全靠大少爺一個人在撐著。”
伽螢想到她之前查過的藍鯨集團,在企業圈里絕對是黑馬級新貴,涉及的產業種類很多。
這不是伽家的產業,她記憶里自家的產業只有藍鯨俱樂部,是爸爸從爺爺手里繼承過來的。
結合網上訊息和董伯的話語,這藍鯨集團極大可能是伽藍一手打拼出來的產業。
這些念頭在伽螢腦海里轉了幾圈就暫時放下,一向對錢沒具體概念的伽螢,同時對工商管理那一套不擅長。
往日在巫漠大獄拼到少主位置后,她一樣不管這些,卻懂得把控住管理這些的人,抓住巫漠大獄最高的武力調動權。
藍鯨集團有多大?伽藍到底多有錢?
伽螢一律沒具體概念,也不怎么在意。
比起去考慮那些自己不擅長也不在意的問題,伽螢拿起高中課本以及筆記本電腦,冷著一張俏生生的臉蛋——還是補課更重要。
不及格這種事,絕對是恥辱!
以前是那誰不關她的事,但現在她回來了,要是拿一張不及格的成績單給伽藍看,還讓伽藍為了她保留學籍而捐教學樓?
不如讓她當場死亡。
阮亞從書房出來,下樓離開的時候就看見坐在沙發上,戴著耳機,拿著電腦,腿邊還放著幾本高中課本的少女。
她神情清冷,精致的五官就愈發顯眼,自然干的長發微卷。
這么看起來跟伽總的確很像,說是兄妹別人也會信。
阮亞的眼神盯得太直接也太久,伽螢轉頭,淺色的眼睛里流露淡淡詢問。
阮亞一愣,尋了個話題,“小姐,沐晴她還好嗎?”
本來沒想過伽螢會回應自己,伽螢說:“你可以打她電話。”然后目光一轉,看到同樣下樓走來的伽藍。
伽藍走到她身邊,把她耳機摘下來,“起來。”
伽螢問:“做什么?”
伽藍:“買衣服。”
“不去。”伽螢猜他是知道自己剛丟了房間所有衣服的事,看了眼阮亞,“你讓她或者其他人去辦。”
作為伽藍的首席秘書被指派這種事,阮亞倒接受良好。反正以前有關小姐的事也是她處理的,只是那些事和買衣服性質上不一樣罷了。
阮亞剛開口,“好的,小…”被伽藍瞥了一眼。
阮亞憋住沒說完的話,有些微的惶恐疑惑,不知道自己出錯在哪了。
伽藍說:“哥哥給你選。”
“都行。”反正不用她親自去商場一件件看一件件選就行。伽螢答應完,拉過他的手,“你的事要是暫時忙完了,就再多休息一會。”
“嗯。”伽藍順著她的力道坐在她身邊。
視線看見沙發上的課本。
伽螢:“…你去房間休息。”
伽藍平靜的摸了摸她的黑發,“哥哥教你。”
伽螢抿住嘴唇。
當初都是她自信大方的跟伽藍說:我教你,小哥哥不會的,我都會教你哦。
自覺非常多余的阮亞默默無聲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