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方小小的院落,還是那些看起來雖然破舊,但卻風格獨特的房間。
雖然少了些當年的綠樹成蔭,但如今看來,卻是分外親切的。
“我們進去看看吧?”尋風見四周的確是沒有什么動靜,便提步上前推開了緊閉的院門。
走了幾步后,卻發現身后的居居仍舊站在原地,只好折身返回。
瞧著居居的臉色不好看,擔憂地問道,“還好嗎?”
“嗯,我只是有點不敢面對。”居居對上尋風緊張的目光,苦澀地勾起唇盤,淺笑道。
即便已經過去好幾萬年了,可現在來到這里,仍舊與那些殘酷的記憶一樣,血淋淋的擺在眼前,怎么也揮之不去。
居居吸了吸鼻涕,一咬牙,提步走了進去。
“雖然不敢面對,但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希望我能夠重新出發。”居居走在前面,向著身后跟上來的尋風說道,“若是我一直不敢面對,恐怕當年的真相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不論這里看起來如何平靜,可豬村卻是案發現場,一個案子如果不來案發現場勘察,又怎么能夠找到真兇呢!
只是經過這么多年,再加上那幫強盜的破壞,只怕是能留下的線索所剩無幾了。
早知道破案這般玄妙,真應該早點在南騁山仔仔細細搜查一番來著。
看著夢中的院落,居居的眼眶早已經濕潤不已了。
過去的很多個時候,自己夢想著可以回到這個小院,看看爹爹娘親還有兄弟姐妹們。
哪怕那些不懂事的頑童們因為自己年紀大嫁不出去而取笑自己,哪怕自己真的一輩子都嫁不出去,那又怎么樣呢!
“要不,我們走吧?”尋風見居居僵硬地站在院中,一動也不動,想了想還是開口征詢居居的意見。
居居挑了挑眉,驚醒過來后,看向尋風,“既然來了,便走走吧。”
即便是心里已經呼喊了很多次,要勇敢面對,可現在真的走進來了,這雙腳就好像是別人的一樣,怎么也不聽使喚了。
這是什么毛病!
居居深吸一口氣,努力地挪了第一步。
“其實,過了這么多年,如今再回到家里,我竟是有些忘記了。”居居苦澀地說道。
雖然自己在豬村長到了五百年,可現在已經好幾萬年過去了,自己流浪的日子已經遠遠超過了在豬村生活的五百年了。
所以,如果說自己對這里是否熟悉,此時再回答,便已經不能夠完全篤定了。
說不定自己還沒有那幫強盜熟悉這里呢!
“這里是廳堂,母親她總喜歡坐在廳堂里縫縫補補,父親也經常會來這里召開家里的會議。”居居終于是踏進了廳堂。
當年,自己便是在這里被母親訓斥吧?
穿過廳堂來到后院,那里是一個別致的小木屋,木屋外面還有一個非常大的臺子,這里是給祖母晾曬草藥的地方。
而那個木屋,則是祖母的住處。
“祖母很喜歡她的小房間,爹爹和娘親總想給祖母擴建翻新一下小黑屋,但祖母總是拒絕,她說她在這個屋子住了一輩子,這里有祖父的味道。”居居說話間,斗大的淚珠已經不自覺地滾落。
尋風見狀,立刻從袖帶中掏出了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絲帕,遞到了居居面前。
居居詫異地盯著面前的一方白凈的絲帕,愣了愣后,伸手接了過來,“謝謝,我以為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那么長的時間了,我不會記得這么深了。”
“這是你家。”尋風的聲音很輕,但很有分量。
點了點頭,擦掉了眼淚后,居居長嘆一聲,感慨道:“是啊,是我家呢,所以即便是再過去十萬年,我也不會忘記的。”
一個人從小到大,最難忘記的便是家了吧!
“嗯,假如我從此離開東海,即便是過了幾百萬年,我還是會記得東海的每一處建筑的。”尋風安慰道。
居居率先走進了小黑屋。
這間屋子的光線已經變得十分好了,記得小時候自己每次來祖母的房間,都是黑乎乎的,而且有非常濃重的草藥味兒。
“當年,祖母便是在這里將紅繩結送給我的,”居居下意識地伸出手,這才想到了之前自己已經將其中的一條紅繩結送給了遲重,默默地扯了扯衣袖,擋住了手腕。
尋風盯著居居的小動作,目光立刻轉移到了別處。
“祖母她身患重病,我便每日都會去南騁山的深處給祖母采藥,兄弟姊妹中,祖母最疼的便是我,我也經常會跑進祖母的房間來聽她講故事,祖母很會講故事。”居居的聲音不急不緩,可說話間,便已經是下意識地轉身往外走了。
如果當初,自己沒有拋下他們…
“你何苦自責,若是你當初沒有走,此刻你也已經成了一縷幽魂了。”尋風追上居居的背影,堅定地說道。
居居腳步一頓,僵硬地轉過身來看向尋風,良久,居居這才終于從想象中緩過神來,“尋風,謝謝你。”
抬起下巴向著尋風粲然一笑。
尋風說得很有道理,雖然這個道理自己也明白,可是每當回想起當初的事情,便不由得要去鉆牛角尖了。
收拾好心情,居居再次提步離開了小院。
似乎并沒有什么留戀,可居居還是在忍住了前一千次想要回頭的沖動后,終于在第一千零一次,忍不住頓足回首。
“真的不想離開,可是這里已經沒有爹爹娘親,也沒有親人了。”居居鼻尖再次酸澀,看著那漸行漸遠的建筑,哽咽不已。
家從來不是某個地方,而是某些人。
親人在哪里,家便在哪里。
如果親人多不在了,那么家,便也沒有了。
右肩被尋風輕輕拍了拍,只聽他說道,“此地沒有人了,恐怕真的是上仙已經將人帶走了。”
“不是恐怕,一定是遲重,只有他做事才會如此干凈利索,不留痕跡。”居居苦笑著看向尋風,篤定地說道。
尋風臉上的笑容跟著一僵,但很快便恢復如常,靜靜地看向居居,認真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先回去吧。”
居居收起苦澀的笑容,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