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身后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居居姐姐,大哥哥走了。”少玨努著嘴,有點失望。
居居僵硬地轉過身,疲倦地伸手招呼少玨過來,“來姐姐身邊。”
少玨點了點頭,一步步地走到了居居的身側坐下。
居居用力扯著唇瓣勾起一抹笑容,緘默良久后,低低問道,“爺爺被抓走了,我們是不是要救爺爺?”
“恩,可是少玨法力不濟,到不了天上去。”少玨眼眶含淚,聲音也開始哽咽起來。
別看少玨小小的,可他懂的事情可多著呢!
抬手輕輕摸了摸少玨的頭發,安慰道,“姐姐一定會將爺爺平安帶回來的。”
即便少玨不是龔工的親孫子,但他們也是朝夕相處的祖孫,龔工一定也不希望少玨有事!
“你要乖乖待在黑云谷,等著爺爺和姐姐回來。”吸了吸鼻涕,居居忍住想要落淚的沖動,艱澀地莞爾淺笑。
龔工是為了自己才會被抓的,所以一定要保護少玨的安全才行。
見少玨小嘴努了努,好像還想說什么,居居靜靜地說道,“爺爺現在被關在姐姐住過的地方,姐姐對那里非常熟悉,一定能夠救回他的。”
雖然說這話多少有點心虛,但為了讓少玨放心,也不得不吹噓一下自己了。
看少玨終于點了頭,堵在心上的一塊巨石總算是落了地。
長舒一口濁氣,居居粲然一笑:“真乖,我一定會帶著爺爺回來的,放心吧!”
說罷,居居屏息凝神,雙手松開了少玨的肩膀,腳尖輕點,乘風而起。
“等我回來!”垂眼看著仰頭向自己望過來的少玨,居居淚眼模糊地喊道。
即便是自己回不來了,只要少玨一直待在這黑云谷,他就不會有事。
等他長大了,也許…
俯身向前疾飛,淚水被風吹得干了,在臉上留下了紅紅的印記。
居居渾不在意,此時此刻,腦袋里全是如何解救龔工的事情。
天牢的入口只有一處,就算是現在自己得罪天君的事情沒有在九重天傳開,到時候自己可以憑借著刑獄殿女官的身份自由進入天牢,可要想逃出九重天,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來不及思慮過多,轉眼間已經落在了天門處。
一身如雪的白衣配著四周潔白的云朵,除了一頭烏發,竟然像是融進了整個云海中。
居居挺直腰背,不急不緩地向著刑獄殿走去。
環佩相擊,令牌掛在最為矚目的腰間,這一路很是順利。
大抵是打扮得太過平凡,以至于迎面相遇的神仙們沒有一個朝自己看上一眼。
來到刑獄殿前,居居深吸一口氣后,提步走上了臺階。
門口的侍衛看到居居,眉心暗暗皺了皺,都視若無睹地放行。
就這樣,居居竟是一路無礙地進了院落。
這是熟悉的庭院,光線依舊昏暗,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如此親切。
一瞬間,居居竟是有一種回家的錯覺。
瞥了眼緊閉著的遲重的寢殿,居居徑自轉身來到天宮門后。
天宮門口的兩個護衛相互看了一眼,沒有向居居行禮,也沒有阻攔,任由她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天牢。
居居走進這黑暗無比的天牢,只覺得兩只手心都冒著冷汗。
這天牢自己已經不是第一次進來了,可饒是如此,還是會在心底產生一種畏懼。
此時此刻,突然發現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懦弱與無能。
苦澀地一笑,居居拐進了右手邊的走廊。
“龔工關在何處?”居居腳步一頓,不動聲色地向著一邊站著的侍衛開口問道。
侍衛微微一怔,但還是向著走廊深處指了指,“九九右五。”
雖然居居在刑獄殿任職不久,但還是聽明白了侍衛的話。
這天牢橫縱各十條走廊,除卻橫向的第一條走廊和第十條走廊外,左右各有五十間牢房,規模相當之大。
為了方便管理,遲重特意給這些牢房編了號,而侍衛口中所說的九九右五,便指的是橫向第九條走廊,縱向從左往右數第九條走廊上的右邊第五間。
沿著侍衛所說的牢房位置,居居很快便來到了這一間。
果然,龔工就被關在這里。
“來人,將牢房打開。”居居靜靜地看著正在牢房中休息的龔工,冷著臉命令道。
侍衛不敢不從,依言將牢房的房門打開。
居居沒有往前走,只是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龔工。
牢內休息的龔工聽到外面的動靜,抬起眼看向居居。
在對上居居一本正經的表情時,他心里已經明白了七八分。
“上仙要提審龔工,你帶著他出來。”居居側眸看了眼侍衛,向著侍衛命令。
龔工老實地被侍衛扣上捆仙鎖,跟在居居的身后,向著天牢外面走去。
居居心里七上八下,此刻唯有默默祈禱。
但愿遲重還沒有回刑獄殿來,如果他真的在刑獄殿,那自己恐怕是沒有一點點機會了。
轉眼便來到了天牢門口,居居的腳步越來越慢,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每邁出一步都覺得踩在荊棘上。
頂著巨大的壓力,終于,邁出了最后一步。
雙腳一前一后踩在了天牢外面的云海上,剛一抬頭,整個人瞬間僵硬在了原地。
她對上的,是遲重含著淺笑,向自己望來的目光。
該死!
原來遲重早就知道自己回了刑獄殿,原來遲重早就在這天牢門口等著自己了。
是自己的想法太幼稚,手段太拙劣,最終輸掉了這場豪賭。
沒錯,這原本便是一場賭局,自己堵得便是運氣。
可是僅憑運氣,根本不可能達到自己那驚天動地的目的。
自天牢建立以來,沒有什么人是靠著運氣從天牢內逃出去的,而自己的想法,根本就是異想天開!
“上仙要如何處置我,我無話可說!”扯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居居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現在的自己很放松,就好像是背著沉重的行囊一路遠行的游子,在旅途中,沉重的行囊被小偷偷走了,頃刻之間,雖然心有不甘,但到底是不必再負重前行了。
“故居,你帶著龔工到我的寢殿來,我要親自審問龔工,其余人等,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入內。”這時,遲重清朗的聲音打破陰霾,高昂地響徹了刑獄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