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帥可知,遲重上仙為何會在天君面前提起之前元帥所言?”一邊拿著茶壺向著茶盞里緩緩倒茶,看著茶水汩汩流出,居居低聲問道。
天禹眼皮一抬,看向居居,“你此話何意?”
“我雖是啟教,但卻不想卷入你們贏教與啟教之間的爭斗。”頓了頓,見天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黯然,輕嘆一聲,雙手將茶盞端起,輕盈地放在了天禹的面前,不動聲色地問道:“上仙與元帥應該沒有多大交情吧?”
他們沒有太多的交情,所以一旦遲重想要讓天禹做什么事,那這件事一定是對天禹不利的。
果然,就在居居話音落下,明顯感覺到天禹的身體有一瞬間僵硬了。
“小神唐突了,小神也只是好奇罷了!”居居側頭向著天禹微微一笑,起身優雅地跪行退后,靠在車壁上,老老實實地垂頭不語了。
車內,一片死寂,便連呼吸聲也都變得小心翼翼。
天禹黑著一張臉,雖說他平時懶得動腦,但他也不是傻子!
他與遲重本身沒有什么深仇大恨,不過就是因為贏教和啟教的斗爭,所以才疏離。
現在居居將這層朦朧的故事戳破,所有的暗流涌動,瞬間變為了驚濤駭浪。
副將臨然端坐在天禹的身側,他挺直腰背,低低說道:“元帥,當此之時,我們該要多多提防才是。”
故居驀地一笑,多多提防?提防自己嗎?
“故居,若是本帥殺了你,你會如何?”突然,天禹的聲音冷冷地傳過來。
猛地,心跟著一抽,居居抬頭對上天禹冷漠厭惡的表情,臉上的笑容完全僵硬了。
從未有一刻覺得自己蠢,可現在,一身紅衣的天禹近在咫尺,這才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愚笨。
自己是刑獄殿的人,自己是遲重派來的,即便自己已經表明立場,可難保天禹不會為了自保而除掉自己。
剛剛那番話,正刺痛了天禹,這不是自斷生路嗎?
“哼,”天禹冷笑一聲,伸手端起了茶盞,小小地抿了一小口,不屑地轉過頭看向車外的風景,“不過是一啟教小神罷了,本帥竟以為有多大能耐!”
居居眉心擰成一團,靜靜地看著天禹,一瞬間清醒過來。
他是在試探自己?
心中暗自長舒了一口氣,有一種死里逃生的快感。
雖然天禹表示出了對自己的輕視,但好歹他打消了要殺掉自己的想法。
看來以后在天禹面前說話的時候應該更加小心謹慎了,萬一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他的手里,那自己的大仇如何得報!
若是以前自己一心求死過,那現在自己真的是一心求生啊!
好歹自己的這條命是祖母,爹娘還有壺壺他們舍命護下來的,可金貴著呢!
“是,小神不過是啟教小神,一頭蠢豬而已,謝元帥不殺之恩!”垂下頭,抿唇低低說道。
也不知道什么緣故,如今自己已經可以面對天禹時毫無波瀾地說出貶低自己的話了。
猶記得當初在元帥府前,對上天禹那鄙視的目光時,自己是多么難過和失落。
可今天,自己不僅毫無波瀾地說了低到塵埃的話,甚至心中還輕松了不少。
難道說,這就是奴性?
做小神做得時間久了,便習慣了以卑微的姿態示人,完全不顧自尊了嘛?
“遲重的目的不難猜,如今九重天各路神仙都知道我被程蘭拒絕,而你這個頗有資質的啟教小神又心悅于我,遲重大抵是想讓你勾了我的心,亂了我贏教的分寸吧?”天禹放下已被喝光的茶盞,不急不緩地說道。
頗有姿色?
居居忡怔地看向天禹,一時間有點懵。
天禹竟然覺得自己頗有姿色嗎?
很快,居居清醒過來,立刻跪行上前,諂媚地給天禹添上一盞茶。
“真沒想到,算起來,你還得叫遲重一聲師叔,可他反過來倒是利用你!如此卑劣的行徑,我天禹不屑為之!”天禹眉毛一挑,整個人顯得貴氣十足。
利用?
居居臉上的笑容再次僵住。
天禹的話說得十分誠懇,也十分可信!
臨走前,遲重的確說過,讓自己勇敢追求天禹。
所以,在遲重的眼里,自己不過是一個工具人!
“利用女人?”天禹不屑地輕笑,扭頭看向身側的臨然,“堂堂丈夫,本該以劍相搏,光明磊落!”
“元帥所言極是!”臨然認同地點頭,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聲音也越發輕蔑,“啟教向來卑鄙無恥,利用女人之事,也只有遲重會做了。”
居居坐在贏教的車鸞中,聽著對遲重議論紛紛,臉上不由得緋紅一片。
即便是并不認同遲重的做法,也并不想卷入三教紛爭,可根本無法置身事外的她,聽到贏教的人對啟教嘲諷謾罵,還是覺得羞臊不已。
偏偏沒法反駁,遲重的目的,或許真如天禹所言!
臉上羞臊,心里已經是站在了天禹一方,對遲重生出鄙夷。
沒過多久,車鸞落在了東海的岸邊。
這是居居第一次來東海,自然看什么都是新鮮的,很快便已經忘記了關于啟教和贏教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即便是被遲重利用了,也沒什么所謂,反正自己只是小神罷了。
只要能夠查出南騁山慘案的真相,只要能夠手刃仇人,即便是把命搭進去,也沒有什么可遺憾的。
東海土地肥沃,海岸上竟還停靠著許多船只,是漁民們在打魚。
而不遠處的山山水水,都是碧綠蔚藍的。
水草豐美,青山綠水,和諧美好,這便是居居能想到的形容東海的詞匯。
單看漁民們臉上露出的平靜,便能夠知道,這人間是一個和平的盛世!
見許多蝦兵蟹將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岸邊,居居有些緊張起來。
不過,緊張的情緒很快便打消了。
因為親眼目睹,一個小姑娘手里捏著一只海螺快步穿過蝦兵蟹將的列隊,奔向了不遠處等著她的母親。
原來,人間的凡人們竟是看不到他們的。
臨然下車,與領頭的人說了幾句話后,這回,天禹的車鸞直接駛進了海底的東海龍宮。
車鸞落定,伴隨著青鸞鳥的嗚嗚叫聲,居居跟著天禹一起下車。
“元帥遠道而來,小神已為您備好了干凈的廂房與佳肴美酒。”東海龍王穿著一襲白色的官服,向著天禹諂媚地說道。
天禹揚著下巴不耐煩地點了點頭,便要往龍宮內走。
突然,一個全身烏黑,長相奇丑無比,僅僅約摸有個人形的鯰魚精七扭八扭,跌跌撞撞地向著這邊沖了過來。
“站住!”眼見鯰魚精就要沖撞到龍王和天禹的時候,臨然閃身上前,把劍一橫,竟是落在了那鯰魚精的脖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