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倒是小瞧你了。”祖龍一身赤金色的龍袍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撐著眼皮將祖龍瞧了個清楚后,居居似乎覺得來了點精神。
現在還不是睡覺的時候!
“天君!”遲重低低的,恭敬地喚道。
抬起眼皮看向遲重,只見他眸光如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似乎只是見到一個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而已。
祖龍冷哼一聲,瞇著眼睛看向遲重和居居,“故居,你以為你今天能活著從這里出去?”
居居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祖龍。
祖龍竟然…
一直以來,居居對祖龍這個天君都是極其恭敬的,也是相當感激的。
猶記得在南騁山時,是祖龍在煉朔的手里救了自己的性命!
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可現在…
就是這個在自己心目當中無比高大威嚴,剛正不阿的祖龍,正以一種傲慢的姿態居高臨下地向自己看來,那眼神分明已經是看向一個死人的眼神。
他的眸底,含著殺意!
所以,他是要殺了自己滅口啊?
哭笑不得地避開祖龍的目光,連連苦笑,“祖龍,你竟是為了你的一己私欲,想要殺了我!”
這話被居居堂而皇之地說了出來,一時間,四野靜靜無聲。
沒錯,祖龍的確是想殺了居居。
他是九重天的天君,九荒四野的萬物皆由他掌控,沒有人敢對他有任何置喙!
可眼前卑微的不像話的小神,一頭豬罷了,卻膽敢不知天高地厚地傷了他的妻兒,這像話嗎?
遲重暗暗皺了皺眉,右手廣袖輕揮,那壓在徽盈腿上的巨石已經如砂礫一般被風卷走。
伴隨著徽盈的慘叫聲,遲重低眉斂目地向著祖龍說道:“天君,我有話說。”
“遲重,本君曾信任你,可你是如何回報本君的?”祖龍站在原地,不向著徽盈和泊衡看上一眼,僵硬地扭著脖子,憤恨地瞪著遲重。
遲重握著居居的肩膀緊了緊,只是一瞬,那力道便松了下去。
他不動聲色的垂眼,聲音平靜如水,“泊衡奸殺女仙之罪,按律…”
“住口!連你也要來質疑本君!”祖龍廣袖一甩,打斷了遲重想要說下去的話。
遲重慢慢的,緩緩地抬起了頭,坦坦蕩蕩地對上了祖龍憤怒的逼視,漫不經心地扯著薄唇,揚起一抹淺笑,聲音也是溫溫柔柔的,擊不起任何人的敵意,“天君誤會了!我一直都是站在天君這邊的。”
見祖龍不說話,遲重不慌不忙地扶著居居站起來,讓居居整個靠在自己的胸膛上,這才繼續說道,“公子如今犯下小錯,若不嚴加看管,保不齊日后會鑄成大錯!”
“你是在諷刺本君教子無方嗎?”祖龍黑著臉,恨聲質問。
遲重徐徐搖頭,“否,只是九重天上,不止有啟教,還有贏教與人教,若公子他日鑄成大錯,尤其是贏教,定會以此作為利刃來彈劾天君,那時候,天君將處于被動!”
遲重的這番話說得很輕巧,但祖龍卻聽得非常認真。
“天君胸懷大志,那妖族早就不成氣候,若是因為一子而破壞天君的偉業,我覺得頗為可惜!”見祖龍正靜靜地聽著,遲重趁熱打鐵地繼續說道。
居居靠在遲重的懷里,這些話她也聽得清楚,只是有些事情,她不是很能明白。
“卿以為應當如何?”沒過多久,祖龍臉上的怒色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他眉心皺得很深,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遲重莞爾輕笑,“成大事者,至親亦可殺!”
什么?
居居猛地抬頭看向遲重,即便是他此刻距離自己如此之近,他摟得自己如此之緊,他的胸膛如此之暖,可那寒氣仍舊是滔滔不絕地逼入了肺腑,轉眼間已經不由自主地打了好幾個寒噤。
遲重說,成大事的人,就算是最親的親人也可以殺掉!
這句話可真是,令人心寒!
也不知道遲重想要成什么大事!
“然,”遲重見所有人都驚訝不已地看著自己,他不慌不忙地繼續說,“天君心存仁義,我也不忍天君骨肉相殘,天君偉業,更無需用一子來充當祭品。我以為,可將夫人與公子交由我照看,雖少了點自由,但到底可以免去麻煩,若天君不放心,大可時時探望一二。”
好半晌后,祖龍終于重新看向遲重,“上仙所言極是,是我關心則亂了!”
看來,遲重所說的,對于祖龍來說可能的確是個不錯的辦法!
可是那些枉死的冤魂呢?
難不成就這樣再次饒過了泊衡這個十惡不赦的罪犯?
忍著劇痛,居居想要說點什么,可唇瓣蠕動,周圍卻仍舊是一片寂靜。
怎么回事?
自己是失聰了,還是啞巴了?
不,不是失聰,因為遲重的心跳聲自己仍舊聽得一清二楚!
“那她呢?”終于,祖龍垂下眼向著居居看來。
對上祖龍那圣人之下皆螻蟻,藐視眾生的目光,居居心頭一緊。
難不成說了這么多,祖龍還想要殺了自己?
“天君以為,公子的身份瞞得不錯嗎?”遲重再次輕笑一聲,“若是此時殺了故居,反倒是落人口實,授人以把柄,我以為,不如就此消去故居的這段記憶,還令她在刑獄殿做事,如此方可免去眾人疑心!”
消去記憶?
居居瞠目結舌地看著遲重,想要說話,卻是半個字都吐不出來,想要做點什么,可無奈自己現在根本沒有多余的力氣!
難不成就這樣坐以待斃,等著被遲重和祖龍消去記憶嗎?
終于,祖龍抿唇勾起一抹滿意的淺笑。
對上祖龍的淺笑,遲重反倒是收起了笑容,靜靜地說道,“我天族與妖族纏斗多年,若是在此關鍵時期出現紕漏,當真是得不償失,天君慎重啊!”
“呵!”祖龍鼻尖一聲輕哼,露出燦爛的笑容來,“上仙當真狡黠無常!你既想要護她,便就最好做得天衣無縫點,若是日后有半點疏忽,本君拿你是問!”
說罷,祖龍的身影便消散在了這昏暗的水宮中。
祖龍竟然是甩手走了?他不管他的徽盈和泊衡了嗎?
抬眼對上遲重的目光,居居徹底疑惑了!
“故居,為了護你性命,只得犧牲點你的記憶了,況且這本就是一段不太好的記憶,忘了便忘了吧!”沉吟半晌,遲重不由分說地抬手將掌心覆在了居居的眼睛上,“但愿你不會因此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