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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7F,孤島

  白色,一望無際的白色,白色的墻壁,白色的床單,甚至是白色的衣服。白色的恐懼一點點地侵蝕她僅存的一絲理智。

  葉惜蜷縮在病房的角落,緊閉著雙眼,雙手也緊緊地捂住耳朵。她想要把自己同這個唯白的世界隔離開來,她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她的事情。可惜失敗了,想丟掉的記憶就像一團亂線緊緊纏繞在身上,越想掙扎著離開,卻纏得越緊。等到真正離開時,死亡也已經來臨。

  葉惜頹然地將雙手放下來,緊抱雙腿,睜開被恐懼所充斥的雙眼,看著緩緩打開的白色的門。

  進來的是一位穿著白色大褂的年輕醫生,衣服左側掛著名牌“陸文浩”,五官精致,十分秀氣的書生樣。鼻梁上架著一副白色邊框的眼鏡。左手拿著病歷表,右手不時地推著眼鏡,生怕其滑落,看見眼鏡背后躲藏的心思。

  葉惜歪著頭,這個人是…誰?好像很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來。緊抱著頭,不停顫抖。

  他身后跟著穿著白色護士裝的女生。手里拿著一個白色筆殼的筆和一個白色外皮的小型記事本。她好奇地打量著葉惜,臉上掩不住的新鮮感。她剛剛成為護士不久,整個世界對于她來說都是新的。

  陸文浩向躲在墻角還在不停顫抖的葉惜伸出右手,溫和地說“不用怕,這里沒有人能夠傷害你。”

  葉惜看著他的微笑,莫名地感到很舒心。

  她鬼使神差地出賣了自己的右手,輕輕覆于其上。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將她扶到病床上。

  “我叫陸文浩,你也可以叫我文浩。”說著,還不忘指指自己的名牌。

  葉惜有些木訥地點了點頭,小聲說道“文浩。”他是…誰?

  陸文浩笑著點了點頭“葉惜,說來聽聽吧。你的故事。”

  葉惜激動地雙手握住他的手,用不可思議又帶有一絲感激地眼光看著他“你真的…愿意聽我說嗎?”

  他再次點了點頭“當然。”

  她哭了,眼淚順著蒼白的臉留下來。他是第一個愿意聽她說話的。之前那幫警察沒有一個愿意聽她解釋的,還用嫌惡的眼神看著她,好像她是一個真正的說謊者。

  葉惜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緩緩張口說道“那天…”

  葉惜暈暈沉沉地從床上爬起來,懶懶地伸個腰,視線劃過床頭柜上的電子時鐘。

  竟然十點零一刻了呢。不知怎么昨夜竟失眠,直到凌晨兩點多才入睡。腦袋還有些混沌,眼睛也酸酸的,感覺就像只睡了一兩個小時。

  她略有些笨拙地穿上拖鞋,習慣性地緩緩走到窗外,還不停活動著麻木的手臂。

  天空陰沉沉的,烏云密布,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發霉的味道。葉惜倚在窗邊向下看去,果然,她還在那里,坐著輪椅撐著一把白色無花紋的傘,那白色看的葉惜有點不舒服。她揉了揉太陽穴,然后穿好衣服向客廳走去。

  “媽,我要吃飯。”她每天早上起來的第一句話準是這個,葉母已經見怪不怪了。

  葉母從廚房走出來,左手拿著一盤冒著熱氣的蛋炒飯,右手拎著一個用塑料袋裝的的飯盒“你吃完就去給你爸送午飯,他這個人真是的,什么都能忘。”

  葉惜瞥了一眼蛋炒飯,便蹙起了眉頭“怎么又吃蛋炒飯?你知道我不愛吃雞蛋的!”

  “不行!”葉母用命令的語氣說道“雞蛋可是對身體很好的,昨天那個生活報不是說雞蛋富含那個蛋什么什么酸,是對身體很好的,你要多吃點才行。女孩子家家的,挑食也是不好的,你媽年輕的時候可是什么都吃,所以身體才這么好…”

  葉惜有想捂住耳朵的沖動,老媽一嘮叨起來就沒完沒了,這折磨人的至高神功可是外人不可比擬的。

  葉惜匆匆吃了幾口,便撂下筷子,拿起飯盒,又挑了一把黑色的傘,甩下一句“我去給老爸送飯。”便像逃荒似的出了家門。

  只留下葉母一人連連嘆氣“你這孩子,怎么說不聽呢…”

  葉惜撐開傘走出樓棟瞄了一眼那個撐白色傘的女生。然后像往常一樣,小心翼翼地繞過她,怕是打擾了她的休息。可沒走出幾步便聽到身后有人喊“葉惜!葉惜!”

  聲音很小,還有些虛弱,如同從遙遠地下傳來的亡靈呼喚一般,縹緲虛空。

  葉惜警覺地回頭,便看見那個女孩用手不停做著過來的手勢,那手勢就仿佛要吸走她的魂魄。

  葉惜很詫異地睜大了雙眼,用食指指了指自己,遲疑地問道“你在叫我?”

  她只見那女孩點了點那仿佛不存在的頭。

  葉惜不曉得她叫什么名字,因為太長時間不與她說話了,大約有十年吧,甚至都忘記了她的名字。唯一知道的就是她這十年間每天都會撐著一把白色的傘,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坐在輪椅上,一言不發。無論誰問她也不說話,最初還好,有些人還關心,給她送花。然而,久而久之人們也就不再關心她。就如同自己一樣。

  至于她的腿為何會變成這樣?葉惜聽說是她淘氣溜進施工地被車吊了起來,然后便摔成了這般模樣。葉惜不禁埋怨那操縱吊車的人,為什么不把她放下來?而是將掛鉤甩了一下,害得這個女孩直接從約二樓的高度摔下來?可惜的是,沒得地方去問了,發生事故的時候沒有其他人,那個人早就逃逸了。

  這個工程一定是黑心工程,雇一個根本就沒有資格證的人去開吊車,操作不當才導致的。葉惜雖是這樣認定的,可她更奇怪的是為什么她父母在她出事故之后就搬走了?這十年來這里的次數屈指可數。明明見她的父母在得知此事后哭得那么傷心,應該不會是無良家長啊!還是說,這是那個女孩的意思?

  葉惜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有什么事我可以幫你?”說罷,一片寂靜,只聽得雨滴被狠狠摔在地上的聲音。葉惜不敢打破這寂靜,好像一根針落地,面前軟弱如水晶的女孩都會因著突如其來的聲音,被震成無數碎片,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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