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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8 攻城

  騎兵們的內心是拒絕的,奈何他們的坐騎全都想跟著黑風王去。

  馬是十分敏感的動物,不然也不會常年保持警惕站著睡覺,環境的變化對馬的影響很大。

  所幸它們并不是普通的馬,而是六國之中最強壯勇猛的黑風騎。

  它們在軍營接受過最嚴苛的障礙訓練,這種寬度對它們而言不算什么難事,助跑一下基本都能跨過去。

  但有些剛滿三歲的小馬訓練得不夠多,還不能很好地適應這種復雜的環境。

  排在隊伍末尾的幾匹拖運糧草的小馬躊躇不前,在馴馬師的再三指令下,一匹小馬終于揚蹄一躍。

  奈何它信心不夠,發力不干脆,只有前蹄落在了對面,后蹄一下子踩空了。

  它驚慌失措!

  黑風王折了回來,縱身躍進了溝渠,用腦袋將小馬頂了下去。

  后面的小黑風騎們仿佛有了依靠,也鼓足勇氣縱身一躍,黑風王就那么守在溝渠里,將它們一個一個送過去。

  待到全部的小黑風騎都跨過了溝渠,黑風王才從滿是淤泥與荊棘的溝渠里上來。

  它的腿被荊棘刮傷了幾處,顧嬌給它處理了傷口,繼續上路。

  三大營行軍的順序是先鋒營、沖鋒營和后備營,聞人沖是后備營的,他騎著馬,走在隊伍的后方。

  他一邊走,一邊用炭筆記錄林子里的地貌與路線。

  “喂,給點水。”

  趙登峰騎著馬來到他身邊,沖他伸出手。

  “沒有。”聞人沖頭也不抬地說。

  “你這家伙!”趙登峰瞪了他一眼,又轉頭看向另一邊的騎兵,“李申…”

  李申直接不理他,策馬走到前面去了。

  趙登峰咬牙:“你們這一個兩個的,不都是小兵嗎?還不理人了?”

  顧嬌最初要重用三人時,三人不是不在軍營,就是不回軍營,如今倒好,回是回了,從小兵做起。

  顧嬌一馬當先在前帶路。

  胡師爺與沐輕塵頂著烈日跟在她身后。

  顧嬌忽然停了下來,四下環顧。

  沐輕塵問道:“你在找什么?”

  “小溪。”顧嬌說,“這附近應當有一條小溪,順著溪水往上游去,就能翻過山脈。”

  頓了頓,她說道,“你去抓一頭鹿來,要活的,別傷著它。”

  抓鹿不難,可要半點兒不傷著就十分不容易了。

  沐輕塵摔得灰頭土臉才總算綁了一只小鹿回來。

  顧嬌給小鹿舔了會兒鹽巴,隨后便將它放了。

  顧嬌拍了拍黑風王的脖子:“老大,跟上它。”

  這得悄咪咪地跟,不能嚇跑小路,黑風王放輕了步子,遠遠地追蹤者小鹿的氣息,不多時便來到了一條小溪邊。

  小鹿正低頭飲水。

  顧嬌將大部隊帶了過來,順著溪流往上走,不時摘兩顆野果,要不就是拔兩株藥草。

  全軍都在等這位小統帥迷路哭鼻子。

  他們想象中小統帥的樣子:“啊!怎么辦!怎么辦!我找不到路了!完了完了!天黑了!狼來了!我好害怕!蛇!樹上有毒蛇!”

  現實中他們看到的某統帥的樣子——

  一拳揍暈一頭猛虎,抓下毒蛇當繩子,騎著黑風王用火把驅散狼群。

  帶著他們安全穿過沼澤地,成功繞開瘴氣林。

  最老練的兵也沒她這樣的叢林生存能力。

  顧嬌在小溪附近找到了一塊合適的空地,“好了,今晚就在這里扎營,程富貴,趙磊,今晚由你們帶人輪流守夜。”

  程富貴與趙磊分別是先鋒營的左右指揮使。

  二人拱手應下:“是。”

  顧嬌又道:“另外吩咐下去,不要生火。”

  二人再度應下:“是!”

  不能生火,就只能啃冷掉的餅子,大燕西部早晚溫差大,白天與夏季差不多,為了不讓食物變質,廚子將餅子烤得又干又硬,幾口下去,腮幫子都嚼酸了,吞咽時能感覺到喉嚨被硬物生生刮過。

  眾人就著冰涼的溪水,沿著刮喉嚨的硬餅子,沒有一個人出聲抱怨,也沒有一個人浪費。

  顧嬌坐在小溪邊,她吃的與將士們一樣。

  只是將士們抱成一團,并不與她親近,顯得她有些孤零零的。

  眾人看著那道瘦小而青澀的身影,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有點不是滋味。

  黑風騎走了兩日總算來到了上游。

  這里有一條寬闊的河面,河面盡頭是一座高達百尺的瀑布。

  越靠近瀑布的地方,河面越窄,河水越淺,也越容易穿過。

  只不過,今日的河流有些湍急,若是一不留神可能會被水流沖下去。

  “老大。”顧嬌拽了拽韁繩,“能過去嗎?”

  黑風王往后退了幾步,渾身的肌理陡然繃緊,撲通跳下水。

  此時的水并不深,剛沒過它的膝蓋,它沉穩沉著地走了過去。

  其余黑風騎也下餃子似的陸陸續續地跳進河里,在騎兵的安撫下有驚無險地淌過了湍急的河流。

  只是誰也沒料到的是,輪到最后幾匹小黑風騎水流突然變得越發湍急,一個大浪打過來,一匹拖著糧草的小黑風騎被沖了下去。

  黑風王嗖的奔了出去,一口咬住它的韁繩!

  黑風王竭力頂住湍急的河流,用盡全力將小黑風騎一點一點地拉了上來。

  兩匹馬都上了岸,所有人長松一口氣。

  小黑風騎的命雖是保住了,然而它背上的糧草掉下去了,它沮喪地低下頭。

  黑風王用濕漉漉的腦袋蹭了蹭它,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撫。

  大軍繼續前行。

  這個小插曲并沒給大軍帶來太大的影響,除了那匹小黑風騎。

  失去糧草的它沒精打采地跟在隊伍的最后方,一直到顧嬌將自己沿途采來的藥草放在了它的馬背上,它才重新振作了起來!

  上山用了兩日,下山則快多了。

  他們只用了一天的功夫便成功抵達了山腳。

  沐輕塵嘆為觀止:“還真只用了三天。”

  趕路對體力的消耗是極大的,所有將士與戰馬都很疲憊,但他們只有一天的時間可以修整,明日一過,就得準備攻城。

  夜半時分。

  顧嬌派出去的黑風騎斥候回來了,這會兒顧嬌正坐在一棵大樹下,與六大指揮使商議攻城的計劃,沐輕塵也在。

  “說。”顧嬌看著探子道。

  斥候拱手道:“回統帥的話,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顧嬌手里拿著一根畫輿圖的樹枝,看了他一眼,說道:“先講壞的。”

  斥候說道:“壞消息是咱們又有三座城池失守了,其中有兩座是主動投靠韓家與南宮家,另外一座城池是被晉國大軍打下來的。”

  顧嬌的樹枝在燕門關上劃了一下:“晉國大軍入境了,這么說,天山關徹底失守了。”

  斥候痛心道:“是。”

  “好消息呢?”顧嬌問。

  斥候道:“好消息是曲陽城糧草不多了,有兩個縣城在為曲陽城運送糧草,預計明晚到達曲陽城的北門與東門。”

  他們正在為如何攻打曲陽城發愁,畢竟曲陽城城墻堅固,易守難攻,加上他們是騎兵先行,沒有步兵攻城的戰車輜重,這讓破開城門從一般難度變成了地獄級難度。

  斥候打聽回來的消息確實是及時雨。

  程富貴說道:“可以劫他們的糧草。沒了糧草,他們只能困在城里餓肚子,一定會出來奪回糧草,那便是我們的時機。”

  顧嬌點點頭:“嗯,是這個道理。”

  但如果糧草明晚抵達,就意味著他們的進攻計劃必須提前。

  一個時辰后,斥候又去查探了一次糧草的行蹤,帶回來卻是他們連夜運送糧草的消息。

  這意味著兩個信號。

  一,曲陽城的糧草十分告急,一天都撐不下去了。

  二,他們最晚明日中午就能抵達曲陽。

  進攻的計劃得再提前半日!

  這對趕了連續趕了十幾日,尤其還翻山越嶺了三日的黑風騎而言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對方兵力多少?”顧嬌問。

  斥候道:“都是五千。”

  顧嬌若有所思道:“看來他們知道朝廷大軍要來了,防備著有人劫糧草。”

  她手頭的五萬黑風騎是算上了輜重與戰馬的,實際作戰騎兵是兩萬。

  對方有一萬兵力,聽上去問題不大。

  關鍵是,搶走糧草只是第一步,為了奪回糧草而從城內殺出來的南宮大軍才是重頭戲。

  那可是八萬大軍!

  他們要在體力并未恢復的情況下接連作戰,以兩萬兵力對抗近十萬大軍,這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斥候擔憂地問道:“大人,咱們…打嗎?”

  顧嬌捏緊了拳頭,眸光一凜:“打!傳令下去,今夜好生休整,明日不必早起,午后——隨我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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